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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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来得很快，前后不超过二十分钟。
柳凌洲意外地接过他的袋子，问：“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
方天骑了个共享单车赶路，这会儿额头带着细汗。
但他没顾上自己，只听见柳凌洲声音闷哑，隐隐有演变成鼻音的趋势，而且他头发湿透，不着寸缕的上半身甚至挂着水珠。
方天进门第一句就是：“你怎么发烧了还洗澡？”
柳凌洲一愣，难得在方天这听出两分火儿，拎着东西有点小局促，老实巴交坦白：“身上全是酒味儿，怕你嫌弃。”
方天无语地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心跳是突兀变快的，耳朵是悄悄变红的，眼睛还总是不自主从他的脸上往下落，但是微微生气的心情却没消散多少。
瞧他烧得没精神，像只倦怠的落水猫，方天又心软了。
“你先去把头发吹干吧，别这么湿着。”他拿过柳凌洲接走的东西，低头放到地上，瓮声瓮气嘱咐：“穿衣服。”
柳凌洲把嘴唇抿住，没敢放纵地笑出来，道了声“好”，反身回到浴室。
等他再出来，方天已经跟热情的小雪打成一片，一人一猫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亲昵得不行。
方天一条长腿放平，另一腿支起来岔开，把小雪搂在怀里，用鼻尖蹭它的脖子，小雪娇声娇气地“咪”了两下，粉爪垫柔柔拍在他的脸颊上，欲拒还迎。
他的脚边还放着明显是送给猫咪的遛猫绳和小窝。
柳凌洲走过去，看着他们时眼神柔和至极，说出的话却委屈：“现在就只关心猫了吗？”
方天闻言抬眼瞟他一下，莫名心虚，回手指指背后茶几上的药盒，说：“我摸猫了，你自己看一下这些药，先退烧吧。”
柳凌洲轻笑一声，走过去弯腰拿起那一摞夸张的药，退烧的、消炎的、嗓子、呼吸系统、消化系统，但凡方天能想到的器官都被这些药给强势照管了。
很全面的药品自助。
柳凌洲身上的疲惫抑制不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退烧药，拿起方天早就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将药粒吃了下去。
方天听见他呼吸声偏沉，明显泛着病态，回头瞧着他不如往日活跃的精气神，想了想，将小雪放到地上，站起身，用桌上的温枪对着他的额头按了一下。
柳凌洲乖乖昂起头，哔声过后，方天将显示屏调转回来给他看。
39.1。
他看看方天的眼睛，其中的谴责显而易见。
仿佛无声地在说：你看，让你洗澡。
柳凌洲摸摸鼻尖，哑着嗓子说：“没事，我感冒好得快。”
方天不予置评，检查了一下开封的药盒，吃得没什么毛病，只能静等退烧。
他弓背在茶几上捣鼓几下，又转回来对着柳凌洲，双手捏着一个东西朝他额头示意，柳凌洲从善如流撩开刘海，让方天将降温贴粘在额头上。
俩人离得有些近，一热一温两道呼吸交融，方天身上清爽的洗衣液香气丝丝缕缕飘来，柳凌洲庆幸自己嗅觉尚存，更庆幸自己洗了澡。
早上那股酒味儿真不是开玩笑的。
方天贴完一低头，对上柳凌洲温柔的眼睛，纵使掺杂着虚弱，其中的情绪仍然迅速将方天团团包裹住。
他愣了一下，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赶紧直起腰问：“你，你吃早饭了吗？”
柳凌洲笑笑，摇头轻声说：“没，宿醉，不想吃。”
方天手都摸上手机想点外卖了，但看他面色潮红，嘴唇却是浅几个色号的淡粉，皮肤底色太白，让一切异常都变得放大又明晰，瞧着怪让人不落忍的。
心一软，方天问：“你家有什么吃的吗？”手指在裤兜里捏了捏，说：“我给你做。”
“真的？”柳凌洲眼睛瞬间就亮了，活似一个主人喊开饭的大猫，根本不像是没胃口的样子。
方天无法和他那样热烈的眼神对视，闪躲开，解释说：“真的，你吃鸡蛋羹吗？小时候生病我妈经常给我做，吃完能舒服一点。”
柳凌洲无有不应：“吃，我给你拿食材。”就算方天现在给他做一顿最讨厌的蘑菇全宴他也能面不改色吃光。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厨房，柳凌洲给他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三排鸡蛋，抽屉里还有一些青菜。
“平时有阿姨来做早餐，这些是剩下的。”
方天刚要开口，柳凌洲补充道：“这几天阿姨放假了。”
方天看他一眼，“嗯”了声，拿出几个鸡蛋，挑挑拣拣，找出两小朵切好的西蓝花块。
他带着这些走到灶台附近，柳凌洲在背后亦步亦趋跟着，要什么就给找什么。
不过显然房子的主人对自己的厨房也不是很熟悉，调料柜还得挨个打开看一遍才能定位。
终于在备料台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大堆瓶瓶罐罐，柳凌洲干巴巴笑了两下：“哈哈，调料在这，阿姨给换地方了，我没注意。”
方天眼睛里已经不复进门时的刻意收敛，这会儿缀着笑，往搅打好的鸡蛋里加盐。
饮水机里有温水，加进去均匀几下蛋液，撇掉浮沫，盖一层保鲜膜，上锅开蒸。
方天虽然从前没亲手做过，但从小看着妈妈做，步骤已经非常熟悉，他自信出锅后不会翻车。
定时器嘟嘟地运转着，方天问他：“吃这个够吗？”
烧还没退，柳凌洲开始蔫了，点头：“够了，没胃口。”
方天瞅瞅他缺水植物般的虚弱状态，忽然伸手撕开退热贴，碰上他的额头，即便是用手背去触碰，也足以令柳凌洲原地定身，一动不敢动。
浮于表面的冰凉藏不住下面的滚烫。
方天又摸摸自己，巨大的温差。
他皱眉重新给他贴好，不确定地问：“这样不行吧，你是不是得吃什么消炎药啊？”
柳凌洲常年照顾病号，这方面倒是经验足，“不用，退烧药要等一等才能见效，一会儿就退下去了。”
“行，那再观察观察。”方天正要走，脚底下被结结实实蹭了蹭，然后传上来一声喵叫。
两人低头一看，居然是小白出来了。
柳凌洲“哦”一声，讪笑说：“忘给它们弄早饭了。”
给小白饿得都主动出来贴贴了。
方天低笑，“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弄。”
柳凌洲很喜欢给方天介绍自己家里的所有细节，领着他找到专放猫饭的小冰箱，说：“都在这里，分装好了。”
方天看着塑封包装下五颜六色的整齐猫饭，挑了两个淡红的，按照猫主人的经验分享，饭送进小蒸锅，零食直接放进微波炉里解冻。
他回头劝柳凌洲：“你去躺一会儿吧，鸡蛋羹也没那么快好。”
柳凌洲腿脚听话地朝后微转，发热的脑子却有自己的想法，他抿抿嘴，坦言道：“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方天心底烘得一下炸开，面对着微波炉不敢回头。
他紧张地抠动着猫饭专用的蒸锅，除了沉默不知道说什么。
但柳凌洲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追问：“行吗？”
方天脑子发出轻微的嗡响，仔细分辨才意识到是心跳撞击在耳朵里的声音。
他快速回答：“随你。”
柳凌洲嘴角翘起，站在他背后的备料台边，坐靠着借力，趁着这个机会跟他商量：“以后也能这样吗？在公司装不认识都可以，私下里……私下里别不理我。”
他语气沉柔，在方天听来满是可怜和乞求，听得他心窝塌成一滩。
想起周二那个落寞的背影，当时的消极情绪又被柳凌洲此刻的语气催化，成了无限制的酸楚和软和。
他抬手摸了摸眉弓，缓了几秒才姑且有所平复。
柳凌洲不打扰他，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可安安静静的每一秒都在无言地推倒方天的防线。
微波炉“滴滴滴”三声告警，解冻完成了。
方天本就不坚定的思虑也瓦解好了。
要给个交代，早上想过要给个交代来着。
身后不远处微重的呼吸声缓缓地敲击他的理智。
怎么可能做到不理他呢？接到对方生病的消息便立即下楼的那一刻，方天就知道自己交代不了什么。
拒绝，远离，生疏。
这些他都做不到。
伤害柳凌洲这样的人，他下不去手。
方天投降般闭眼，闷声说：“好。”
说完便利落地打开微波炉，里面的零食化出了汁水，他没经验，伸手就探进去，柳凌洲快步过来抓住他的手指，往回带了带，提醒他：“烫手，里面受热不均，不能直接拿。”
柳凌洲的手很热，方天没被猫粮烫到，反倒是被他的手灼了一下，发烧的人掌心尤其高温。
方天小幅度蜷蜷手指，柳凌洲适时放开触摸，收回的手搭在腿边微微握成拳，悄无声息地摩挲着指腹。
方天戴上手套取出袋子，拿剪刀剪开倒进猫碗。
手上边动作，嘴上边说：“前两天，我其实……”
他说的略显艰难，柳凌洲这时充分地发挥了善解人意的特性，心照不宣地打断：“没事。”
绝不让人有丁点为难。
方天看向他笑眯起的眼睛。
柳凌洲双手揣在裤兜里，靠在灶台上，姿态闲适，说出的话也效果显著，很宽慰人心：“我知道。”他状似玩笑地说：“别偷偷跟我绝交就行了。”
随即打上补丁，耍赖般：“光明正大也不能绝交，总之不能绝交。”
方天乐了。
回正头无声地扬着唇。
自敲开门起就生硬的氛围忽然溶解，现在软绵绵的，如同蒸透的猫饭。
半小时后，猫咪和柳凌洲都吃上了新鲜出炉的早餐。
方天给他端到餐桌上，洒了少许酱油，递去勺子，说：“看你不吃葱花，就没加，西兰花应该都沉在碗底了，吃的时候挖深一点。”
柳凌洲一顿，问：“怎么知道我不吃葱花？”
方天站他旁边，被这么乖顺地仰头望着，胸口咚咚直响。
他总感觉柳凌洲是故意的，像是发现他对病号心软，故意用这种和平时不同的乖巧眼神盯着自己，显得他整个人被脆弱感侵蚀，让人狠不下心应对。
他不自在地退开半步，说：“一起吃那多次饭了，我还知道你不爱吃蘑菇和芹菜呢。”
然后也不等柳凌洲给个什么反应，留下一句“你吃吧，我去装猫窝。”便径自走远。
柳凌洲举着半勺蛋羹目送他的背影，笑得精神头都恢复不少，明显比早上有活力了。
前几天柳凌洲给方天发过小视频，小雪小白经常在阳台里看着封闭窗外，一看就半天，两人分析它们应该是渴望外面的世界了，毕竟是流浪猫出身，不论自愿与否，都是曾享受过广阔天地的。
方天就说想给它们买遛猫绳和那种贴在玻璃上的大碗，让两小只窝在里面更方便看外面的热闹。
今天带来了，他拎着包装走进猫屋，吧唧吧唧的吃饭声因为他的到来短暂停歇，他见小白吃得胡子狼狈，笑着摸了两把脊背，宠溺地说：“快吃吧。”
而后走到阳台，按照说明书安装好了两个大碗，透明厚实，塑料材质，他掏出配套的软垫子铺好，压了两下试试强度，拍拍手满意退场。
出去一看，猫咪吃完饭在舔爪洗脸，他顺手把脏碗带走。
再经过餐厅一看，柳凌洲也吃完了，在用纸巾擦嘴。
方天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
柳凌洲手上停了停，懵懂问：“怎么了？”他摸上额头，以为退热贴滑脱了，结果还好好地黏着。
方天沉沉笑了两声，没解释，拿着柳凌洲的空碗一起收捡到厨房。
柳凌洲跟在后面说：“鸡蛋羹很好吃，我感觉好很多了。”
方天勾唇，“让你说得比药还见效。”
他打开水龙头要洗碗，这么两个碗，洗出来都是顺手的事，不值得启用洗碗机。
柳凌洲强调：“真的。”说完，他按住方天，“我洗吧。”
方天不太赞同。
柳凌洲柔声商量：“你从进门就开始干活了。”
方天态度松动，柳凌洲趁机捧着他两侧的肩膀将人调转，自己抢占了洗碗池的位置。
方天挠挠鬓角，理所当然道：“本来也是来照顾病号的。”
柳凌洲眯眼回看他：“病号真的好多了。”
方天被他笑得没辙，不犟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柳凌洲摘了退热贴回温，准备要再打一次试温枪。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茶几上还放着方天买来的水果，柳凌洲吃不下，方天吃饱了来的，就没人去动。
“要打游戏吗？”
他家的电视和主机全是顶配，茶几旁的小桌上放着好几种型号的手柄，打起来肯定非常爽，但方天拒绝：“打什么游戏，你都什么样了，一会儿稍微退烧了就去睡觉吧。”
“行吧。”柳凌洲偃旗息鼓，窝在舒适的沙发里真有点困了。
他酒后本就觉多，这回算是有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强撑精神，现在眼看到达极限。
方天手里把玩着温枪，安静等着，柳凌洲瞧见桌上的猫绳，问他：“遛猫的时候能叫你一起吗？我一个人遛不了两只。”
方天本来撑着膝盖弓腰坐着，听见这话坐直身仰靠沙发背，歪头望向柳凌洲。
信了他的邪，这人现在是吃了不绝交的定心丸，演都不演了。
四目相对，一个无辜，一个无语。
几息过去，方天先败下阵来，乐得肩背直抖。
他偏回头看向另一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凌洲不以为意，自然地拿膝盖撞他的腿，不依不饶地问：“行不行啊？”
方天放弃挣扎：“行行行。”
柳凌洲目的达成，哪管手段如何直白拙劣，好用就是好方法。
“放假这几天有安排吗？”
方天笑够了，回答他：“本来要回家看看我妈，但她跟同事去隔壁省爬山了，等于没安排。”
楼慧雯本性里其实是爱自由爱远方的，不然也不会远途读书甚至远嫁离家。
小时候他还记得妈妈经常和爸爸出去玩，把他往奶奶家一寄存，俩人笑嘻嘻地就关门走了。
可惜后来被责任和心魔拘着，渐渐死板。
方天得知她假期要和同事组团出去玩，第一反应就是开心。
哪怕她电话里百般抱怨推脱不掉，脾气又暴躁起来，他还是高兴。能出去就行了，出去之后应该会慢慢投入的。
柳凌洲有点冷，抱起手臂，“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才五天，都不够路上来回的。”方天看出他的勉强，把温枪对上额头。
38.4。
虽然退了吧，但退得有限。
“你回卧室睡觉吧，我看你眼睛都迷离了，是不是冷了？”
方天语气担忧，柳凌洲心里暖融融的，奈何身上确实蹿凉气，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那好吧。”他站起身走向卧室，走两步回头问：“你要回去了吗？”
方天一直看着他呢，被这么突然回视，心脏顿时跳得乱了。
柳凌洲太会装可怜，也可能是真病得难受，加上宿醉，脆弱得坚强不起来。
瞬息间方天竟是替他找好了理由，感同身受上了。
他无可奈何地说：“等你彻底退烧了再走。”
柳凌洲笑了，苍白的唇弯起灿烂的弧度，更引人同情。
“那你随便干什么都行，书房里电脑可以随便用，手机充电器就在茶几上，冰箱里有果汁，冰水也在冰箱的制冷机上……”
方天见他介绍起来没完，大有带着自己一一检阅的趋势，麻利起身推着他的后背前进。
“知道了知道了，快睡吧，等你醒来保证户主都改成我名了，放心吧。”
柳凌洲顺着他的力道走进卧室，笑得爽快，“那也行。”
方天牌小火车推着他直到床边才停靠进站，严格监督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额头上退热贴重新上岗，瞧着真就是病歪歪惨兮兮的。
“好了，安心睡吧，有不舒服就叫我。”
方天安顿好人，转身欲走，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相框，整个人愣住了。
相框里是上次在商场顶层被赠送的拍立得，看质感，那张不起眼的小相纸居然被柳凌洲覆膜塑封，还妥善地塞进棕色的木质相框里。
上次来他家参观时，方天出于礼貌没细看卧室床头，只记得有这么个相框。
想来这张照片站在这里有段日子了。
方天瞅瞅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柳凌洲，二人相顾无言。
他控制不住心绪，怕面上露出来，轻咳一声，说了句“睡吧”，转身关门走了。
柳凌洲疲倦地闭上眼，小心思被正式抓包也没慌。
因为以对方的反应来看，他根本没有慌张的必要。
默许就是放肆最大的帮凶。
柳凌洲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对待方天了。
陷入沉睡前，他的嘴角都是勾着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