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7、主角二十三 ...
-
这可怕的执念让我褪去了人性,变成了怪物,变成了恶鬼,我也产生了恶念!是你,都是你影响了我太多,让我变得都不像我自己了。
我会因为你一个眼神而雀跃,因为你一句真假难分的回答而崩溃,我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疯狂举动,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但是我一定在偏离我既定的轨道,我在失控,这都是因为你。
这种被彻底愚弄,被当作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的愤怒与委屈,混杂着漫长等待的孤寂、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恐惧,以及所有积压的不甘,如同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冲垮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垂眸看着自己掌心,仿佛在研究上面的纹路。周却的声音像是被冰水浸透的砂纸,每个字都磨得干涩平整
“你没教过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配角不会有烦心事的。我只要等着,等着你们交锋表演,再带我离开这里就好了。”
当他抬起脸时,整张脸像是被冰雪封冻的湖面,只有眼白处蛛网般的血丝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妈的。”
这句脏话被他说得像句悼词。
而周误清晰地感受到,离开了周却活人体温的浸润,自己身上偷来的、那点可怜的人间气息正在每秒消散。他没有活人的体温,没有心跳,此刻面对近在咫尺的、正在无声控诉他的男孩,落在膝盖上的手指早已狠狠扣进皮肤里,薄薄的表皮留下深红抓痕,迟钝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
:完了,这只大狗要把自己逼疯了,我得说点什么,现在,立刻。
就算周却现在脸色平静,可是的胸口起伏加快,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停的摩擦着衣料,支撑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性,他此刻的天人交战,在弄死周误和说清楚之间,选择了后者,那么周误隐约感受到了。
“抱歉,是我不好……”
“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让我想到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你张嘴就来的荒谬调情,像最甜美的毒药,把我骗到这里。”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打断了周误的话,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大腿,节奏稳定得如同节拍器。突然低声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精密仪器运转的嗡鸣。
“我不懂,我不会,我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你要骗我……然后又突然消失,把我一个人困在这里数千个日夜。”
右手无意识地开始反复折叠衣角,布料发出规律性的脆响。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自控的颤抖。这颤抖似乎也惊醒了他自己,让他意识到此刻的状态正在滑向不可控的深渊。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那气息冰冷,呛入肺腑,企图用这外在的刺激强行压下内心翻腾的火山。
然而,这毫无用处,他抬起手,想要做点什么来稳定自己,却发现自己掌心早已被冰冷的汗水浸透,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湿漉漉的光。夜间的寒意似乎顺着他的呼吸钻入四肢百骸,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生理上的失控感加剧了他内心的恐慌。
他张皇地、几乎是粗暴地将手指插入自己浓密的黑发之中,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下一秒,他竟开始暴力地撕扯自己的头发,一根,两根,更多的发丝被连根拔起,带来尖锐的刺痛感,仿佛想用这种□□上的痛苦来转移那快要将他撕裂的精神痛苦。
“我因为你,被困在一个根本没有你的地方,每一天都在思念一个触不可及的幻影。”
他嘶吼着,眼神却不再是纯粹的疯狂,而是夹杂着一种清醒的自我厌弃,仿佛在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却无力阻止。
“这感觉……好奇怪,也好恶心,这样的你……这样的我……都让我觉得无比陌生和……厌恶。”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挤压出来,声音低哑却带着磨碎骨头般的狠厉。他恨周误的若即若离,像一场永远抓不住的迷雾,恨周误那场“死亡”,这是最残忍的戏弄,更恨那个因为周误而变得如此奇怪、如此情绪化、如此不堪一击的自己,那个背离了他所有冷静自持准则的自已。
爱与恨早已失去了界限,它们疯狂地缠绕、发酵,化作最锋利的玻璃碎片,在他的心脏里搅拌。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这些碎片,既狠狠地刺向站在他面前的周误,也将他自己的内里割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他站在这里,像一座正在从内部崩塌的冰山,外表或许还残留着坚硬的轮廓,内里却已是狼藉一片。
那压抑的、带着破碎呜咽的质问,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周误因呛咳而混沌的意识。他止住了咳嗽,抬起眼,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周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却,在他印象里,周却永远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山,将所有情绪都深埋在厚厚的冰层之下。可此刻,那派冷漠的皮囊终于出现了裂痕,冰层崩塌,露出了底下被无数霜雪风雨侵蚀的内里。
就像一头独自跋涉了半生的野狗,遍体鳞伤,筋疲力尽,终于肯卸下所有防备,低下倔强的头颅,流露出脆弱,近乎一种无声的投诚。
:他在为我痛苦,他在因我而失控。
这个认知,像一簇火苗,猛地烫在周误的心尖上。他看着周却为自己而挣扎、甚至自我厌弃的模样,一股混杂着怜惜、愧疚、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的情绪涌了上来,让他不明所以地脸红心跳起来,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鼓噪。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他蹲到蜷缩在地上的周却面前,伸出手,带着一种急切的、甚至有些笨拙的力道,去揪扯周却那只用来挡着脸、明显在拒绝交流的手臂。
那动作,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刚刚爆发完歇斯底里情绪的危险者,反倒像极了幼稚园里把小伙伴惹哭之后,非要固执地扒开对方的手,亲眼看看人家是不是真的掉了金豆豆的捣蛋鬼,带着一种不通世故的执拗和关心。
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自己滚烫的面颊,那热度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安抚,来解释,或者……只是叫叫他的名字。可话语还未组织好,滚烫的泪水却抢先一步,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
他下意识地抬手抚摸自己空旷的胸口,那里,原本似乎空无一物,此刻却仿佛被周却那满溢的、酸涩的痛苦填满了,塞得他胸膛发胀,闷闷地疼,几乎要无法呼吸。周却的每一分痛苦,都清晰地传递过来,成了他感同身受的煎熬。
“周却。”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带着刚才呛咳后的沙哑,但语气却异常认真,褪去了所有平日里的戏谑或狡黠。他温热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触碰着周却挡在脸前、紧绷着的手臂,像是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却布满裂痕的易碎珍宝。
“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叫周却了。”
这句话像带着魔力的密钥,周却紧绷的手臂难以自控地微微颤动。那个被他视为代号的名字,此刻仿佛缠绕着古老的咒语,让他无法再彻底隔绝外界的声音。
周误的指尖轻轻落在他颤抖的手臂上,声音里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笃定:
“因为我想,你是我唯一的正确答案。”
“我可能忘记说了……”
周误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像在积蓄跨越千山万水的勇气:
“我喜欢你。”
这声告白如同破冰的春汛,清晰坚定地漫过所有废墟。紧接着,这个刚刚进行完深情告白的人,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小声补充。
“还有,说脏话不礼貌。”
两个人似乎都因为面对自己的内心,而幼稚别扭,和刚才还在生死博弈的疯狂模样太反差。而周误的触碰,在落在周却皮肤上的时候,他就先一步原谅了对方,不过他仍然低着头,但挡在脸上的手臂已缓缓垂下,露出通红的眼尾。被咬破的嘴唇微微张开,尝到带着铁锈味的、全新的空气。
无论是周误刻意创造的这个世界,还是周却被迫卷入的这场挣扎,所有的迷茫、痛苦与纠缠,其源头早在故事开启之前,就已深深刻入了周却这个名字之中。
他是周误分裂自身,构建世界所追寻的,那个唯一的正确答案。直到此刻,两个在情感上都同样笨拙的人,终于笨拙地触碰到了真相的核心,感受到了那所谓一切皆有定数。
周却缓缓地放下了那只一直挡在脸前,用于隔绝世界也隔绝自我的手臂。
清冷的月光下,他泛红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湿意,蜿蜒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但那双总是盛满冷漠、疏离或讥诮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剧烈的、难以置信的震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他清晰地看见周误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细看过无数遍的的眼眸里,倒映着如若初见时,那令他愿意驻足的,近乎剔透的澄澈与毫无保留的真诚。
内心深处那片被酸雨侵蚀、冰封已久的荒原,坚硬的冻土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顽强地顶开碎冰,发出细微的、生命破土而出的声响。
他忽然伸出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扣住了周误的后颈,指尖陷入对方温热的皮肤和柔软的发丝,将人猛地拉向自己,直到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呼吸无可避免地交融。
在这样极致亲近的距离里,他用依旧沙哑的声音,低声要求,带着一种急切的、需要反复确认的渴望。
“再说一遍。”
周误望进他眼底的脆弱与渴望,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喜欢你。”
这坚定的回答像暖流,却不足以抚平所有不安。周却更用力地扣紧了他的后颈,再次要求,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周误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不仅听到了要求,更听到了要求之下的恐惧,对光明到来后未知变数的恐惧。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周却的唇瓣,用气声许下诺言,将那单纯的告白,变成了带着血腥气的誓约。
“我喜欢你,但是天要亮了,我们没有时……”
话音刚落,他被整个人拦腰抱起,这一次他们一起叠叠乐睡在床上,周误紧紧的闭上眼又无力的睁开,看着触手可及的另一个自己,他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被一只被咬的鲜红反光的手堵住,浅色的眼瞳在月色中坠满了流光,泪珠被抿下,落入胃里,温热了俩具躯体。
“还有一个小时零七分。”
“不过审!”
当房门被推开的瞬间,三人同时屏住呼吸,想象中那个压迫性十足的周却并没有出现,站在暖黄光晕里的是穿着皱巴巴蜡笔小新睡衣的周误,衣领歪斜着露出半截锁骨,整个人像被抽去骨头的绢人。
"会长!"
方琪率先扑过去,却在触及他冰凉的手指时猛地缩回。眼前的周误皮肤透着被吮吸过的淡粉,眼尾泅着可疑的潮红,连站立都倚靠着门框微微发颤。
房粤的视线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周误颈间,那圈新鲜的、仍在微微渗血的齿痕,正随着主人微弱的脉搏轻轻起伏,如同一个诡异的烙印。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里混杂着未散的恐惧、扭曲的兴奋,以及一丝计划被打乱的焦躁。
“需要一些热水吗?”
刘同的声音干涩,他咧开嘴,试图做出一个关切的表情,但嘴角的弧度却异常僵硬,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拉扯出的、标准的微笑面具,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那笑容里透不出丝毫暖意,只有压抑的疯狂和一种令人不适的刻意。
“或者……食物吗?”
方琪紧接着问道,声音尖细,她向前挪了一小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周误身后那扇半开的、幽暗的房门里瞟,既害怕又好奇。
房粤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压低了声音,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周……那个人呢?”
他没有直呼周却的名字,仿佛那是一个禁忌。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周误,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试图从这张苍白虚弱的脸上,读出房间里那个危险源的现状。
周误靠在门框上,蜡笔小新睡衣的滑稽与他周身弥漫着的,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脆弱感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他微微喘了口气,面对三人看似关心实则试探的询问,那双总是带着狡黠或灵动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疲惫的薄雾,没有立刻回答。
“恶鬼夺走了我的身体,杀死了白郁,他还要杀我……”
周误的声音虚弱不堪,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依靠着门框,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地上。
“多亏了,咳咳……多亏了周却把我救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猛地一软,小腿筋挛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苍白的手臂倏地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探出,那手臂上清晰地印着一圈沁血的齿痕,如同某种神秘的烙印。它犹如一道有力的藤蔓,精准而迅速地缠绕住了周误那纤瘦的腰身,猛地发力,将他软倒的身体稳稳地撑了起来,甚至带得他往后微微靠去,完全倚靠在那手臂主人的胸膛上。
随即,在房粤、刘同、方琪三双骤然收缩、充满警惕与惊骇的眸子注视下,周却的身影,缓缓从门内的阴影中完全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