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与光明》独孤不羁

3、访岛

　　不离雪帝国的西面是宽阔的冰海，冰海中最大的岛叫桑那岛，说是岛屿，称为大陆也不为过。桑拿岛的面积要比不离雪帝国都大上许多，这里是不离雪帝国放逐异教徒和不尊神规之人的地方。而在桑那岛和不离雪帝国之间，有着许许多多的小岛，这些岛屿风景迤逦，但海上的风浪足以断绝人类登岛的想法。这也为岛上的居民们提供了安宁，它们大部分都是非人的生物，人们称之为神、魔或精灵。
　　湖中岛是这片海域中最大的岛屿，里面生活着许许多多的精灵，和不离雪人所称的天使。这座岛不仅风浪巨大，难以登岛，同时被天使们施加了强大的法术结界，除了往来的天使们，已经很久没有过外来的访客了。直到那一天，一个黑发明眸的少女带着一个女童，破坏了阵法的禁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岛上。
　　一群拥有着雪白翅膀，带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的类人生物，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少女面前，他们看见人畜无害的少女和女童，顿时泄了气，只剩下一脸疑惑：这两个看上去毫无法力的人究竟是怎样登陆岛屿的？这些天使害怕伤及无辜，只得把她们团团围住，等待着更高级别天使的到来。
　　很快，几名四翅天使来到了阵法警告处，领头的四翅天使用不离雪的语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怎么登岛的？”见少女不理不睬，于是这位天使又用云中的语言把相同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不如，我们用这种语言交流。”少女的口中，绝不是恒古大陆任何人类的语言，那些天使们一惊，面面相觑，突然没了一个搭话的人。
　　“是我发音不标准吗，还是羽族的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语言？”少女挑了挑眉，唇角泛起。这次使用的语言听上去更加的古老，更加的神圣，竟是让身边的气流都加快流动起来。
　　“您究竟是谁？”那位领头的天使慌慌张张，行了一个神礼，道，“不，请问您的名讳？”
　　少女用那更为古老的语言说了一句话，然后又用羽族的语言说：“带我去见见赤轮吧，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她。如果你们不方便带我见她的话，那我便直接去找她了。”
　　“请您稍等片刻，我们立刻安排人马来送您。”领头的羽族对身后的两名羽族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通报上级，并为少女的出行做准备。
　　“不必如此麻烦各位了。”少女已感知到了岛上那股主动释放出来的强大气息，话音未落，便消失不见。那被少女破坏的禁制也在那一瞬间恢复如初，只留下那些惊讶不已的羽族。
　　“尚姑娘此番前来，是为了不离雪的瘟疫吧。”少女面前，是一个赤衣红袍的女子，她唇红齿白，生的是明艳动人，只是与岛上的其他羽族相比，她并没有一根翅膀。
　　“赤轮姐姐，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以天使一族的身份插手这瘟疫，并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吧。”羽族是上古神族凤族的后裔，在万年前分裂成两支，一支生活在沧澜海上的青空之城，另一支就生活在冰海的湖中岛。这些生活在湖中岛的羽族时常帮助不离雪的居民，应着他们的祈祷踏空而来，久而久之就有了天使的传说。
　　“若我说，羽族的力量并不能解决瘟疫呢？”赤轮念动咒术，烧着一壶不知名的茶水。
　　“那也就是说，我可以动手了？”少女眼中一亮，若是这瘟疫连远古神族的力量都解决不了，那自己使用超凡脱俗的力量，也就不算违规了。
　　“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就想着动手动脚。”赤轮无奈地笑了笑，“那你可要失望了。待瘟疫爆发后，我们听到了无数不离雪人的祈祷。而在那之前，几千年都不曾开启的，守护不离雪帝国的屏障已莫名其妙被打开了。这些屏障都是为了那个保护人类的意志而诞生，弱小的羽族根本无法进入不离雪，而强大的羽族因为古老的契约，是不能离开湖中岛的。别说使用净化的法力解决瘟疫了，就算是想调查瘟疫的由来都变得难上加难。也唯有你这样特殊的存在，才能在这种环境下不受一点影响。”
　　一连串的问题顿时出现在少女的脑海里，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
　　“在屏障的守护下，没有任何非人的生物能够使用超凡脱俗的力量，而不离雪这片土地因为魔法元素的滥用，也已经好久没有诞生过能够使用超凡脱俗力量的人类了，所以……”赤轮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安静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少女。
　　“瘟疫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屏障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少女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赤轮的这些话彻底证实了这件事情依旧是在人类这个范畴之中的，可是，这场瘟疫到底是怎样回事，它与屏障的打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最初听到对于治愈瘟疫的祈祷，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而屏障出现的时间要早上许多，至少在十六年前的圣夜祭典，那些“天使”们就已经无法进入不离雪了。”
　　少女继续沉思着：圣夜祭典是不离雪帝国每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每年羽族都会在那一日降临不离雪的国都神圣蓝瑙城，回应不离雪皇室和人民的祈祷。也就是说在十六年前到十七年前的这段时间里，不离雪帝国的阵法屏障被打开。而人们发现瘟疫的时间一定是比瘟疫真正发生的时间要晚上许多的，如此说来，这两件事也许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这世界上不会有如此多的巧合，这两件事情之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此处，更多匪夷所思的问题出现在少女的脑海之中，让少女敲打桌案的频率变得更快些：不离雪的阵法屏障虽然是用魔法布置的，但原理和云中利用气布置的阵法是大致相同的，云中的护法大阵可是能够防止人们遭受瘟疫的伤害的，为什么不离雪的阵法屏障不可以？此外，既然没有超凡脱俗力量的人存在，那又是谁有如此能力开启一整个国家的阵法屏障？
　　少女本以为这次来到湖中岛可以得到答案，没想到这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此看来，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自己还是得回到不离雪，从瘟疫最初爆发的地方寻找这一切的答案。
　　“这些年来，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少女想从别的方面找到蛛丝马迹。
　　“这些年来，因为天使不再降临不离雪，他们的祈祷也越来越少了，先是皇室，贵族，然后到百姓。如今除了那些虔诚的光明信徒，我们已经收不到多少祈祷了。不过这样也好，倒也乐得清闲，这些爱玩闹的孩子们可以专心修炼，不再偷偷溜出岛屿，去不离雪玩乐了。”赤轮顿了顿，看着少女热切的眼神，想了良久，继续说道，“这几年来，来往不离雪和桑那的船只越来越多，兴许是天使不再显迹，让那些异教徒们更加猖獗了。除此以外，我确实是想不到别的了。”
　　“仙水茶烧好了，尝尝。”她们也已经谈论了许久的时间，赤轮那壶茶水早已烧开，赤轮变出三个杯子，分别为自己和少女、女童倒了一杯：“小心……”。少女早就闻到了这茶的香味，迫不及待拿起杯子，便往嘴里倒，旋即把水全喷了出来。这时赤轮的烫字才说出口。
　　“好烫啊！”少女吐了吐舌头。
　　身边的女童笑嘻嘻地说道：“师父，要有耐心，才能喝到好喝的。”她轻捧起茶，吹了吹起，然后小口地抿了抿，学着少女端庄时说话的样子：“这茶香气沁人，初尝略有苦味，然后余味甚甘，倒是苦尽甘来的好茶。”惹得赤轮喜笑颜开。
　　“你闭嘴。”少女没好气地对女童道。
　　“羽族那些接收人类祈祷的小辈们比我更为了解不离雪的风土人情，不如在此稍等片刻，我唤他们过来。兴许在这些事上，他们知道得比我更多。”
　　“那就有劳赤轮姐姐了。”
　　很快，几名羽族来到了少女的面前，其中的一位少年引起了少女的注意。羽族人都是云中人的模样，这少年却是栗色的卷发，高耸的鼻梁，和不离雪人无异。同时，不像别的羽族，他的背上竟没有一根翅膀，那可是修炼到觉醒远古血脉的羽族人才能做到的。
　　“他是羽族人和不离雪人的混血儿。”赤轮见少女疑惑，出口解释道，“毕竟这样的孩子最适合做接收人类祈祷的人。”
　　少女闻言，将问题重新问了这几名羽族，得到的回答与赤轮的皆是大同小异，如此看来，自己这番羽族之旅是要告一段落了。
　　“接下去打算去哪里呀，尚姑娘？”
　　“既然羽族都不知道，那继续在海上向别的种族调查也是浪费时间，距离那人的复苏时间越来越近了，我得赶快去往他这次复苏的地方做好万全的准备。”
　　“看你尚有时间来往冰海，我想他的复苏也不算紧迫，朝着南方过去十里便是巨龙岛，你不如去问问岛上那条最庞大的黑色巨龙，毕竟那阵法屏障只是对我们这些神、魔二族的后裔有效，对于它们那些本就诞生在那里的魔兽，阵法只是把它们当做普通的动物看待的。既然能在那片大陆上自由出入，也许会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定呢。”
　　少女临走前，赤轮又叮嘱了一句：“若是在不离雪想到了什么需要我的帮助，那便去教堂祈祷吧，这些孩子收到你的祈祷会马上告诉我的。”

　　巨龙和不离雪人一样，都在大陆的西北角生存了许久。自从人类开始用文字记录所见所闻，巨龙就一直出现在不离雪人的史书、诗歌和传说里。巨龙们存在的时间，甚至比人类存在的时间更加久远，传说中它们是第一批诞生在这里的生物之一。这些巨龙与不离雪国的联系不仅是如此，在不离雪国的传统中，只有在规定时间内，成功狩猎巨龙的王子，才能成为下一任国王。而若是王子不能成功狩猎巨龙，那么所有大公和大公的孩子，凡是符合即位条件的，都可以去参加这个挑战。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就是下一任的不离雪国王。而不离雪王朝的更替，大多时候都和几个实力强大，并且均成功狩猎巨龙的人相关。
　　随着时代的变迁，人类的足迹渐渐扩展，大片大片的森林变成了城镇，而人类与巨龙的对抗从魔法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巨龙们渐渐不是人类的对手，它们的栖息之所越来越少。最终，除了那些被王族豢养的巨龙，那些骄傲的巨龙一条接着一条地跨越大海，在数百年前迁徙到了冰海之上的巨龙岛。那项王族们的传统如今依旧存在，只是他们狩猎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强大的、守护着宝藏的巨龙，而是他们所豢养的宠物龙。
　　“人类，你们不该来到这里。”那是一条身形硕大的巨龙，浑身漆黑无比的鳞片，只是略微移动身体就能让地面晃动，那巨大的翅膀轻轻扇动，便能掀起狂风。它趴在数不胜数的宝石和金币堆积成的小山上，用那双好似能让沸水结冰的竖瞳，打量着少女和女童。
　　“请问，你对于不离雪帝国的这场瘟疫，有所了解吗？”少女面带微笑，熟练的用巨龙族的语言问出了问题。
　　“人类，巨龙岛不欢迎你，如果你们再不离开，我就对你们不客气。”焰花在巨龙的嘴边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它昂起头，虎视眈眈地看着少女和女童，“给你们三息的时间，马上离开！”他的翅膀扇动起来，爆发出一阵阵的狂风，吹倒了数棵树木。
　　三息的时间很快过去，少女依旧是那个少女，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巨龙却换了个姿势，它四脚朝天的趴在被它自己的身体砸出来的金币和宝石的坑里，嘴里冒着黑烟，一对巨大的翅膀被压在身体下方，折得不成样子，怕是几个月不能飞行了。
　　“你现在可以和我好好交流了吗？”少女微笑得更加灿烂了，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你要是觉得不过瘾，本姑娘可以再给你按摩按摩。”
　　“不必了，不必了。”巨龙努力把身子翻过来，摇了摇他那对硕大的前爪，然后头垂地，匍匐在那堆金币和宝石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神女大人您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我还以为我们不能好好交流呢！”少女伸出手，想去拍拍巨龙的脑袋，可这条巨龙也太大了，她愣是只能够到巨龙的嘴巴。少女杵在原地想了想，最后只是摸了摸女童的脑袋，然后被女童嫌弃地躲开了。
　　“那么，就请您告诉我，这十几年来，你所知道的关于瘟疫和非比寻常的事情吧。”少女找了个刚才被自己打出来的金币坑，抱着双膝和女童一起坐下，等待着巨大金龙的回答。
　　“这瘟疫对于我们巨龙族也是有所影响的，曾经有些小龙耐不住寂寞，登上过大陆，回来后就一病不起，并且还传给了别的巨龙。为了治疗这瘟疫，我们用过草药，用过圣疗术，用过炼金术，可都无济于事。最后万不得已，为了防止瘟疫的扩散，我们只能先用结界将这些巨龙隔离起来，想着向羽族人求助。可没想到没过多久，还没等羽族人前来，这些生病的巨龙就都自愈了。尊敬的神女大人，我之前对您出言不逊，就是因为害怕你身上携带着这种瘟疫啊，请您不要生气。”
　　“可是你老说废话，我很生气。”少女柳眉一皱，拿起一把金币，作势要扔过去，巨龙本就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能本能地把眼睛闭了起来，却没想到少女只是装模作样，这才吁了一口气，惹得少女哈哈大笑，而身边的女童则是拿鄙视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对于这瘟疫，我了解的事情也就这些了，要说不离雪发生过什么非比寻常的事情，最近倒是也有过几件。”巨龙咽了口口气继续道，“巨龙岛本已数百年没有人类访客了，可这几年竟然有好几批人来到了巨龙岛。其中的一批说希望我们与他们结盟，在他们发出信号的时候进攻不离雪帝国，待事成之后便将帝国的一部分作为领土送给我们，我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滚蛋我就杀了他们，于是他们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
　　“没问你这些，另外几批人呢？”少女瞪着巨龙，双手抱胸。
　　“第二批人是不离雪的供药商，他们不知怎么听说了我们巨龙岛发生了瘟疫，带着葡萄酒来推销，说这种酒可以治疗瘟疫。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们骗骗不离雪那些蠢笨的凡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来骗我们，我一把火就把他们的葡萄酒全给烧了。”巨龙说到这里得意忘形，仰起头来，正想吹嘘自己无敌的火焰，却看见少女冰冷的目光，无敌的火焰顿时熄灭了。
　　“第三批人是不离雪的官员，他们带着不离雪国王的口谕，让我们上交金币作为地税，否则不仅要重新恢复那狩猎巨龙的传统，还要向我们开战。自从瘟疫爆发以来，那些不离雪人就没几个能使用元素魔法的了，就这样还想和我们开战。”巨龙欲言又止，生怕继续说下去又开始吹嘘自己，惹得少女不快。
　　“你觉得不离雪若与你们开战，能有几分胜算？”
　　“就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我们几万条巨龙覆灭他们岂不是举手之劳。”
　　“那你们是怎么被打到这个岛屿上的？是靠人类的魔法吗？为什么现在不离雪人因疫情损失惨重，你们却不反攻回去？”少女玩味地看着巨龙，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
　　巨龙尴尬地用爪子挠了挠头，只好憨憨一笑：“不离雪人制造的那些玩意儿也确实厉害，尤其是那叫大炮的武器，里面发射出东西的威力竟然比得上最强大巨龙族口中的火焰。”
　　“第一批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说穿着打扮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好像自称是光明协会的人。想想也奇怪，不离雪人信奉的神教不就是光明神教，取个这样的名字掩人耳目，只要不是个蠢货都会知道他们就是光明神教的好吗？看来瘟疫让这些教会的势力魔法虚弱，已经不是世俗的贵族的对手了，这才需要伟大巨龙一族的帮助。”
　　巨龙还在得意洋洋地说着，却发现少女御风而起，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此刻她的右手垂在身侧，巨大的能量球在指尖凝聚。少女慢慢抬手，指向了巨龙的额头。巨龙只道是飞鸟尽，走狗烹，想着自己与少女的实力差距巨大，便放弃抵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但是死亡并没有降临身体，反而他感觉一股能量正在修复刚刚被少女打伤的身体。
　　“你们巨龙族的每一条龙都和你一样有趣吗？”女童看着贪生怕死的巨龙，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巨龙还在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之中，尴尬地挥动翅膀飞了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少女的表情依旧是如此严肃：“今日你告诉我那么多情报，还挨了我一顿揍，作为补偿，我也告诉你一些消息。不离雪帝国即将大乱，可不单单是人祸那么简单，马上带着你的巨龙族，有多远跑多远，未来的灾难不是你们区区巨龙族可以承受的。”
　　巨龙听闻这话一惊，还想再问少女什么，可少女已经不见了踪迹。

　　在冰海市的尼普顿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只并不算少数，只是从这个码头出发的船只，大多数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桑那岛，那个流放异教徒的地方。夕阳下，是归来的渔夫，是绚烂的晚霞，是优雅的钟塔。直到一架疾驰的马车打破了这儿的平静。
　　那马车最终停在了码头上，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卷曲的小胡子在夕阳的照耀下映射出黄金的颜色，头顶的礼帽藏住了他乱成鸟窝的头发。他左手端着怀表、右手仗着手杖。那顶帽子风尘仆仆，就和他那件破破烂烂的外套一样，手杖也掉了漆，露出了本来的颜色。只有那怀表崭新如初，光滑得能照出中年男子的样子。
　　“马格斯先生，我们的人会护送你去桑那岛。”从马车上又下来了另一个中年人，他挂着单边眼镜，带着高礼帽，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他有着精心打理的胡子和头发，那牛皮做的皮鞋被刷得敞亮。一枚火炬的勋章挂在他的胸口，不知那是什么势力的标志。
　　“谢谢你们的帮助，光明协会。”马格斯整理着自己的仪容，问道，“你们的领袖真的愿意为我们的理想而奋斗吗？他真的愿意为了我们不离雪的广大劳工而战斗吗？”
　　“是的，不然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您从刻耳柏洛斯监狱之中解救出来呢？”那个中男人边说，边为马格斯带路，朝着一艘标着不离雪公爵旗号的大船走去。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见你们的领袖？”马格斯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认识这位伯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这位伯乐是不是长得如同他想象的一样，是一位强壮干练，不拘小节的男子汉。
　　“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亲自前往桑拿岛见您，并把您迎回这片被皇室和教会玷污的土地的。”中年人微笑道，“在那个时候，这片土地将重新绽放光芒。”
　　马格斯看着中年人，握住了他的手，热切地点了点头：“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马格斯松开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船前，停下了脚步，又回过头去。他望着在收获海鱼后喜悦的渔夫，望着那些辛勤打造船只的工人，望着那些与商贾们讨价还价的行人，在夕阳的照射下，他们全都是金黄色的，朴实而美丽的。他继续望着，视线里出现的是那遥远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尖，是天空中烧红了的云霞，是飞鸟，是海豚，是华美的教堂，是优雅的钟塔，是进进出出的船，是他的故乡。
　　“这是我最近的一些新的想法、新感悟，请您替我交给你们的领袖，我们的人民，应该知道这些东西。”马格斯庄重地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些手稿，交给了那名中年人。这份手稿干净整洁，上面的字迹清晰工整，是他逃狱时一定要带上的东西。中年人带上雪白的手套，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稿子，把它收进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里：“我一定会把他交给我的领袖的。”
　　马格斯没有继续留恋这片土地上各种各样的风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上了那条大船，心中默默念道：“只要我们都拥有坚韧的意志，就一定可以到达大海那头，无比光明的彼岸。”
　　和往常一样，一艘艘船只来往于尼普顿的码头，而其中显眼的一艘顺着洋流的航道，朝着海对面的桑那行驶而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风浪与白鸥齐飞，波涛共晚霞一色。
　　在小船离开后不久，一列白马骑兵呼啸而至，他们穿越过冰海市的城区，将所有挡住他们路的人和物撵过，粗鲁地踏碎了商贾的摊位，踢翻了渔夫的鱼筐，尖叫声顺着他们的足迹此起彼伏。
　　尖叫声终于停止，因为这些骑士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尼普顿码头。他们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将枪口对准了那些平民百姓。为首的骑士发号施令，命令所有的船夫全部靠岸停船，接受他们的检查。
　　那些船夫、渔民和商人将船靠岸，下船接受盘查。尽管不情不愿，但这些白马骑士的暴行，他们都是知道的，违抗他们的后果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也有人对于这些骑兵不屑一顾，比如那些混在人群里，在冰海市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海盗。一艘“商船”载着一群海盗飞快地驶出了码头，剩下的人们看着颜面扫地的骑士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光明，赋予我们力量。”那些骑士异口同声道。他们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了海盗船驶离的方向。强大的光元素从这些人手中的长枪里喷涌而出，将那艘船炸的粉碎。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瘟疫已经灭亡了能够使用魔法的所有人，怎么这些过去只能依靠火枪和长枪的皇家骑士们，还能使用如此强大的魔法。
　　“和他们拼了。”不知是哪位海盗喊了一句，剩下的海盗们鱼跃而出，挥舞着砍刀朝这些骑士砍去。面对如此强大的光魔法，只有群起而上，才能获得一线生机。只是那一声声无情的枪声打破了海盗们的美梦，子弹穿过海盗，将海水染成了红色。
　　不知是那些骑士的射术不够精准，还是他们想获得更多的人头拿去领赏，那些子弹并不仅仅是穿过了海盗们的身体，也穿过了那些平民百姓的身体，有孩子，有老人，也有孕妇。人们畏惧地看着这些冷血无情的骑士们，又庆幸子弹没有打到自己。那无声的恐惧和愤怒充斥着这些人的感情，但是他们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能做。
　　领头的骑士非常满意这次的“战果”，他吩咐手下将那些死人的头颅全部砍下来，拿回去领赏。那些骑士看着丰收的战果，残忍地笑了出来。人们安静地看着骑士们的恶行，仿佛空气被凝固。
　　“不许碰我的妈妈。”孩子的泪流铺满了整张脸，他无助地抱着自己不幸中弹的母亲，不让骑士砍下母亲的脑袋，“我妈妈不是海盗。”
　　“滚开！”骑士一把抓起孩子，想把他扔开。孩子却死死抱住骑士的手，狠狠咬了上去。骑士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怒目圆睁，他一把掐住孩子的脖子，狠狠往墙上撞去，“你这个杂种生的贱民！怎么敢反抗我。”拔刀，想要砍去孩子的脑袋，可他的刀却被一个个攥紧拳头的平民挡住了，他们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被点燃……

　　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桑那岛来了一位新访客，那是一位中年的不离雪男人，卷曲的小胡子，褪色的礼帽，以及破破烂烂的外套，最后，还有那只和他的形象格格不入的精致不已的怀表。他站在桑那的土地上朝远处眺去，看见了星辰，看见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