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长生咒 ...
-
傀儡人偶像是能听见宫白的咆哮声，受到召唤般向他聚集。
咔咔声在宫白的周围此起彼伏，将近六十只傀儡人偶将他团团包围。
某一瞬，咔咔声骤停，所有傀儡人偶一齐向宫白袭去——
宫白脚底发力，轻身向上空一跃，十几只人偶撞到一块，瞬间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宫白震出几十米。
他背脊着地，连续翻滚了好几圈，如同一只折翼的鸟，身后零星地拖了一地鲜血。
“宫白！！！”庭竹终于还是吼出了声，喉咙中同样染上了腥锈味。
可此时宫白已全然丧失理智，谁的叫唤声都听不见，他像着了魔一般冲向那些自爆傀儡，企图与它们同归于尽。
正面迎击这么多傀儡，这家伙是真不要命了！
庭竹紧咬牙槽，他的身体被激发出潜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了出去。
热浪的高温几乎要把骨头融断，他抱着宫白躲开了那些傀儡的群攻。
那些傀儡尽数砸向了商城的墙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平息后，那堵厚厚的墙壁上竟被炸出了一抹光亮。
庭竹从未料想宫白的力气如此之大，发了疯似的对他拳打脚踢。
他几乎是见招拆招，可依旧挡不住宫白密集的攻势。
宫白抓住空隙，趁庭竹丧失还手之力，高举铁棍刺向他的头颅——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而是滴落了两滴温热的东西……
不是泪水，而是宫白伤口处的血液。
哐当一声，铁棍脱手滑落在地。
宫白细长的眉峰痛苦地拧到一块，被凝结的血块将睫毛黏在一起，一下下地眨着……
他是想哭的，庭竹如此想道。
可眼下他的眼睛干涸得什么都流不出来。
“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拦住我……”宫白的声音嘶哑而颤抖，“我这样的‘人’……”
宫白身上的衣物被大火烧得破败不堪，血肉模糊之处依旧没有诡火。
只是他的双手……如今没了衣物的遮蔽，终于露出了其本相——
他的整条小臂连同双手全都布满了可怕的黑色纹路，一圈圈诡异的神秘文字如同寄生虫一般，一点点腐蚀着宫白的血肉，透支着他的身体。
没错，宫白是人类。
他穿画衣不是为了藏起诡火，而是要藏起他没有诡火的事实。
庭竹仰面躺在那人的身下，他想牵住宫白的手，可还未触碰到他残破不堪的皮肤，那些纹路竟像看到了新鲜的养料，发疯似的钻进了庭竹的手指——
一瞬间，无尽的黑暗与怨恨、无数冤魂的嘶鸣吓得庭竹本能地退却。
是神罚，也是诅咒。
宫白跨坐在庭竹身上，不禁嗤笑一声。
“果然，就算是你也不敢，还想着来救我……”
说罢宫白站起身，拎起铁棍继续向火场中走去。
“给我回来！”庭竹冲上前，毫无顾忌地抓住了宫白的手。
刹那间，可怕的嘶鸣与哀嚎涌入脑海，让庭竹头痛欲裂。
宫白见庭竹如此痛苦，却没有惋惜他的意思：“放手吧……现在出去，你还能保住条命。”
可庭竹不但没放手，还抓得更紧，他感觉到干枯的手指退缩了片刻。
他强忍着疼痛，艰难组织出最后一句话：
“你和我……一起走……必须……”
宫宝并没有甩开庭竹，而是将他的左手一并举到庭竹面前：
“你知道……我是靠着什么在这世上苟活的吗？”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先生。”
看看你究竟喜欢上了个什么怪物。
被鲜血尽染的手腕缠绕着如铰链般的诅咒，而在那密密麻麻的诅咒之下，一道亮红色的印记在不断鼓动。
印记的模样庭竹很是眼熟，与信封上的火漆图案一样，这次他认出来了，是个字迹潦草的“生”字。
他难以置信地念出了那个词：“长生……”
数以万计的诅咒与长生咒一同出现，庭竹此刻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以命换命。
见庭竹一脸惊愕的模样，宫白淡定地抽回手，轻描淡写道：“如你所见庭竹先生，我与你不一样，你博学多才，将来能为异诡界做出的贡献不可估量……但你的生命只有一次。”
头顶忽然传来坍塌的响声，宫白抓准时机将庭竹向外一推，无数燃烧的废墟坠落，将他们无情地分开。
诅咒的回响一下子从脑海中抽离，庭竹霎然回魂，他意识过来他听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宫白身上的每一道诅咒，都对应着一条冤死的诡魂。
“宫白！你个疯子，给我回来——”
理智尽失，庭竹高声一喝就往那团巨大的火墙上撞去。
“庭竹大夫！”九歌带着她的处员小队从被炸开的裂隙中冲了进来。
刚踏进火场，大多数处员都被着可怕的巨浪吓得不敢动弹。
并且他们身上还穿着防护服。
“冷静！庭竹大夫！”九歌奋勇上前，将庭竹及时拦下。
“九歌！放开我！”
“你会死的！！！”
尽管庭竹的体力已被消耗了不少，九歌还是废了相当大的力气，才将这发疯的仙药精拖出去。
随后处员扛来了三条巨大的冰水管，冰水与灼热的钢铁碰撞后瞬间汽化，发出刺耳的沸腾声。
可处员们刚喷灌不到一分钟，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众异诡身形一颤。
强烈的冲击和眩晕强行将庭竹从悲愤中剥离。
还没等到他意识到这地震意味着什么，身体已经在本能地战栗。
他看向周围的异诡，竟全部跪下了……
除了他和身旁的九歌。
顶级特工罕见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强撑着单膝跪地，说出了所有异诡的心声：
“神罚……开始了。”
又是一阵地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了庭竹所有的力气，迫使他跪倒在地。
熟悉的哀鸣再度侵入了他的大脑，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痛苦，也更加绝望。
仿佛有数具尸体压身，他清楚地感受到有无数冰冷刺骨的亡魂攀上了自己的脚踝、膝盖、后背、肩膀……
最后轻易地捏住了他的心脏。
凄惨的嘶鸣在脑海中肆虐，它们哀怨着、狂笑着、哭泣着、斥骂着……
“院长大人我们错了——”
“院长大人息怒……”
“额啊啊啊放过我们吧院长大人！”
所有异诡都趴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求饶。
庭竹的身体止不住战栗，那并不是他在害怕，而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的意识此刻比谁都清醒而悲怆——
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神罚，而是一位身负诅咒的人类的死亡……
***
这场大火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根据预估，这场火灾本该烧得更久，或许是受神罚的影响，连自然的火焰都因其生畏。
大火彻底熄灭后，九歌即刻下令，任何异诡不可进入第一百货……
但庭竹不管，他第一个冲进了废墟。
凭只身之力撞开了无数障碍物后，他终于看见了昏迷在广场中央的宫白——
他衣衫褴褛，浑身落满了灰烬……但身上的伤口竟尽数痊愈了。
庭竹紧握双拳，一言不发地将宫白抱起，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废墟。
他将宫白带回百闻馆的医疗室，自己也躺了进去。
百闻馆的医疗处员围着庭竹忙活了整整五天，这仙药精才睁开眼。
而他恢复意识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开隔壁床位的帘子——
干净整洁，仿佛从来没被用过。
他深深长叹，再次躺了回去，眼皮重若千钧。
这两辈子从未如此疲惫……
而照顾他的这群人参娃娃表情也不太对劲……
好像在刻意瞒着什么。
***
某天午夜午休时，两只当值的医疗处员，参肆拾和参伍拾陆，正蹲在百闻馆的某个角落里摸鱼：
参肆拾：“唉……不想上班……”
参伍拾陆：“想这样一直带薪拉屎……”
参肆拾：“卷不过新来的妹妹们了，肆拾想躺平……”
参伍拾陆：“你看医疗室里的仙药精，在这里躺了几天起色明显比他在本草阁上班时要好得多。”
参肆拾：“是啊，就像是解脱了一样……”
参肆拾：“说到仙药精，庭竹大人的手机在你这吧？”
参伍拾陆：“嗯，每三天交换一次，他还没发现。”
参肆拾：“绝对不能让庭竹大人看见这几日的新闻呀……”
“哦？什么新闻呀？”
“诶呀，你竟然不知道？最近异诡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参伍拾陆一把捂住了参肆拾的嘴。
参肆拾回头一看，脸都吓白了。
只见庭竹穿着病号服，一脸核善地将两只摸鱼的人参连根拔起。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百闻馆的自主监察制度有必要加强一下了，有贼趁我昏迷的时候偷走了我的个人财产……”
参肆拾和参伍拾陆冷汗直流。
“是以为我没有手机就不会上网了？”
成功夺回个人财产后一个钟头，庭竹便风风火火冲去了尘云别院。
自从神罚过后，尘云别院一连好几日都挂上了“今日休息打烊”的木牌。
此地无银三百两，庭竹熟视无睹，推门而入。
进门就见几个人参大娃娃正在正厅里带着一串人参小娃娃做游戏。
小娃娃们见陌生恶诡裹着一身冷风冲进来，都被吓得躲到了大娃娃们的身后嚎啕大哭。
也不知道是谁教他们的：“呜呜呜坏蛋仙药精要来抓人参啦！”
参贰立刻站了出来：“庭竹大人，院长大人他……不在这里。”
庭竹自然不会听参贰的诡话，直到他拉开了别院东南角的一扇房门，看到了那些熟悉的画衣礼盒。
可庭竹将这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宫白的一根头发。
房间的朝向和采光极好，陈设简单：床铺、书柜、桌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人参娃娃们打扫得很细心，可房间完全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庭竹气愤地关上房门，却见参贰早有预料般端来了壶茶，候在房外：“庭竹大人，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庭竹咬了咬牙，跟着参贰离开了。
而在那间房间的某处黑暗中，提心吊胆的某人悄悄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长生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