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永夜》蚜揪

2、第二章

　　“我旁边的叫许耀。对了，你同桌叫叶松泠，他今天有点事就没来学校。他人是挺好的，看着高冷不爱说话，其实就一小闷骚，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还有我和你说……”江峰完全沉浸在与新同学蛐蛐自己未到场的好兄弟的世界里，全然没注意到教室里的声浪早已经逐渐降了下去。

　　“江峰，‘沉住气’来了，快别聊了。”许耀在桌底下扯了扯江峰的裤子说道。

　　“江峰，你聊得挺开心的啊。这么大个教室就听见你在这聊天呢。”数学老师的眼神精准锁定班里聊的热火朝天之处——江峰的座位。

　　但画风微转，“还是说考的卷子上的题都没问题了？想给我露一手？”

　　江峰听罢，先微微低着头，再抬眼直视老师，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陈老师，这大概就是数学里所代表的浪漫主义悲剧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教室里学生们哄然大笑。

　　“好了好了，别贫了。不会就好好听，别用听不见铃声的耳朵来上可课啊。我们来讲一讲昨天考的试卷，那个是叫谢云舒是吧？许耀或者江峰给人一张试卷，然后你俩一起用一张。那我们开始讲题了啊，那几题需要讲说一声，不然我就直接跳了啊。”

　　“兄弟，我的试卷就交给你了，记得帮我订正啊。”江峰故作不舍地双手将试卷递了出去。

　　谢云舒被他逗的嘴角上扬。

　　那张从江峰手中“缴获”的试卷被谢云舒放在桌面上。从第一题开始到最后，谢云舒把江峰的错题全部一一在试卷上写下解答。

　　一下课谢云舒便将手里的试卷递还给江峰随口答了句谢，也没怎么看那张试卷就拉着谢云舒和许耀去食堂吃饭了。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谢云舒知道了数学老师叫陈驻荠，所以大家叫他“沉住气”。还知道语文老师叫钱多多，大家都叫他财神，甚至还知道了另外几个老师的习惯和癖好。江峰把班上的事噼里啪啦的一股脑说给谢云舒听。

　　拖江峰的福，谢云舒差不多知道了班上大概的情况。

　　知道目前这个属于一个暑假补习课状态，按道理是违规的，但至于学校怎么和上头解决的那就不知道了，然后班上原先是有四十五号人的，但因为他们就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很多人都在外地还没回来，所以也就干脆请假，毕竟在哪儿学不是学呢？

　　再者，听江峰说学校早就规定了补习课就是单纯的补习课，说白了就是练练手感，所以目前在校的学生就是高三年级的还有高二重点班的一些学生。

　　下午放学的铃声终于敲响，谢云舒被江峰邀请问要不要和他们去附近熟悉熟悉环境，谢云舒以先回家收拾东西为理由拒绝了，他心里现在只想赶着回去揉揉自己的手腕以及哄一哄某位女士。

　　来上学的年纪虽然还不到真正开学的三分之一，但下楼梯的时候还是人挤着人的状态，谢云舒终于挤出教学楼。

　　他听见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沉闷而急促的声音和周边其他人呼朋引伴的说笑的声音，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一放学就和那两个奔去篮球场或者去其他地方。

　　口袋里的手机猛然震动起来，谢云舒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林书豪”。指腹在微凉的屏幕上划过。

　　“喂？”谢云舒的声音出口，干涩得如同被这干燥的夏风吹过。

　　“哈！舒舒啊！猜猜我和蒋辉现在在哪儿？” 听筒那端的声音猛地撞进耳朵。

　　谢云舒：“……”

　　谢云舒一时语塞，只听见电话那头背景音里传来属于谢云舒此刻所在学校的、熟悉的放学喧声。

　　“啧，没劲儿！给你个提示——” 林书豪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兴奋的语调，“抬头！往你这学校大门这边儿看！现在！立刻！马上！”

　　此刻那道夕阳的光线正浓烈得如同熔化般的金子，从校门外倾泻进来。在那片过于耀眼的金色光晕里，两个身影懒洋洋地斜倚在紧闭的梅云一中的保安室大门口上。

　　原是个感动的场景，但谢云舒怎么看怎么都想起被三位大叔围攻的场景，再配上林书豪那副“哥知道你很感动”的表情就实在是感动不起来。

　　“看见我们没？感不感动啊？”

　　谢云舒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身影，嘴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说：“就这么离不开你谢哥啊。”

　　“是啊是啊，也太舍不得了吧。”林书豪眨巴着眼睛说道。

　　“看看你在这怎么样，有没有哥几个需要的地方随时说。”蒋辉则说道。

　　“喂，说真的，” 谢云舒侧过头，看清了他染成金色的发梢下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你们怎么突然跑来了？学校那边不是也在上课？”

　　林书豪听罢嗤笑了一声，搭在谢云舒肩上的手随意地挥了挥，仿佛驱赶一只无形的苍蝇一般。

　　“能有啥事儿？我和老吴说我去搞那个牙齿，他就放人了，不过明早我得回泉城。那蒋辉你就绷担心他了，他和你都是老吴的“挚爱”。况且，我要是不来的话，不得几百年才联系的到你，早上电话你说挂就给我挂了。” 他拖长了调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

　　“少来。” 谢云舒忍不住反驳，但肩膀上的重量却奇异地带来一种久违的安定感。“就为了这个？”

　　“不然呢？” 他挑眉反问，随即又咧开嘴，“顺便看看你小子是不是乐不思蜀，把兄弟们忘干净了。” 这话半真半假，带着点对谢云舒的试探。

　　他们沿着校门外的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到那个路口就飘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小吃味儿，林书豪的肚子也适时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原本有些许紧张又带着点试探的境地因为这阵‘咕噜’声彻底打破了。

　　三个人都相视地笑了起来。

　　林书豪四下张望，然后眼睛一亮，用细长的手指精准地指向街对面一条灯光略显昏暗、但烟火气明显更加浓郁的小巷子口。那里支着几个简易的棚子，红色灯光招牌在渐深的暮色里亮起，其中一个歪歪扭扭地写着“超好吃烧烤”。

　　“喏！” 林书豪眼睛放光，一把揽住谢云舒和蒋辉脖子，不由分说地带着谢云舒和蒋辉往那边走边说道：“咱三现在先解决一下人生三大事之一，咱边吃边说。”

　　巷口的风裹挟着浓郁的炭火焦香、孜然和辣椒粉的辛香和油脂被炙烤的气味包裹着他们。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烬在远处高楼缝隙里挣扎着熄灭，天空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粉霞色。

　　林书豪嘴里嚷嚷着“老板，先来五十串牛肉，二十串腰子，一串鸡翅，两打生蚝，再烤个茄子……多放点辣椒哈！”

　　老板也没抬头，低着头就回了句：“行，你们先找个位置去做，搞好给你们送过去”

　　林书豪拿着几瓶冰镇的、瓶身凝结着水珠的啤酒“砰”地戳在桌上。

　　“来来来！满上满上！” 他接着一把抓过开瓶器，动作利落地撬开瓶盖，那动作不知多么熟练。

　　他不由分说，将三瓶啤酒瓶往他们手里一人塞一瓶，这么一搞瓶里的泡沫几乎要溢了出来。

　　“第一杯……” 他眼睛在烧烤摊昏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就敬咱们谢哥！”

　　三个瓶身重重地碰在一起，发出的脆响淹没在周围的嘈杂里。

　　冰凉的液体带着一股冲劲滑下喉咙，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谢云舒希望自己也能等来那一丝回甘。

　　林书豪和蒋辉两人一左一右把谢云舒夹在中间，嘴里说着往事，林书豪塞了满嘴牛肉，含糊不清地大笑，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蒋辉的杯子里。

　　那些在新环境里被刻意封存、几乎蒙尘的热血以及事件此刻都变得鲜活滚烫。

　　说到最后，几人都嫌啤酒喝的不够过瘾，林书豪硬是拿了放墙边边上的小白酒，往谢云舒和蒋辉手里塞着，蒋辉算是有些许自知之明就放了回去。

　　最后林书豪指着谢云舒的鼻子，仿佛在控诉谢云舒的“背叛”，“在咱那儿多好！想干嘛干嘛！这地方有什么好？啊？” 他的质问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护犊子般的蛮横。

　　“豪子，你少说两句。” 蒋辉还算清醒，试图劝阻，但语气里也带着微醺。

　　“我偏要说！” 林书豪梗着脖子，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动作已经有些摇晃，“不就是那事儿吗？而且错不在你，你走个什么啊？” 他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冰凉的酒液打湿了衣领。

　　“不行，不行我要吐了，蒋辉我要吐了啊，我要水。”林书豪喊道。

　　蒋辉急忙边扶着林书豪，边说“老板，送点水来啊。”

　　“好嘞，小泠，你去帮我倒个水送过去，我这有点忙不开。”老板侧身对着一个低着头的少年说。

　　谢云舒此刻意识模糊，视线昏花，看到邻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端着托盘走过。

　　谢云舒的手伸出去，却完全失去了准头，没有碰到预想中的水杯，而是重重地、带着醉汉的笨拙力道，撞在了那个端着托盘的身影的手臂上！

　　“哗啦——！”

　　托盘上放着被送来的水，精准地泼洒下去——不偏不倚，全浇在了端着托盘少年……的裤子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谢云舒迟钝地抬起头，醉眼朦胧地试图看清眼前的“受害者”。

　　在汗流浃背的混乱里，这位少年像一块突兀的冷玉。

　　他的身高看上去很高，一条普通的黑色长裤此刻被深色的污渍迅速浸染，紧紧贴在大腿上，勾勒出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腿部线条。

　　那双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他的瞳孔是极深的墨色，但此刻正低垂着，看向自己裤子上那片迅速扩大的、肮脏湿冷的污迹。

　　他的眼神里没有暴怒，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明显的厌恶。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和平静。

　　但酒精的冲洗彻底绕晕了谢云舒的脑子。

　　这一泼反而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某种失控的念头。谢云舒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直勾勾地顺着那湿透紧贴的裤子轮廓一路往下滑……

　　裤子的布料被液体浸透，变得半透明，紧紧包裹着，清晰地勾勒出下面紧实饱满、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尤其是大腿根部到小腹下方那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轮廓……

　　“呃……” 谢云舒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脸上扯出一个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极其轻佻的醉笑，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也微眯起来，谢云舒的舌头像打了结，声音含混又响亮地冒了出来：

　　“嚯……看不出来啊……你这……发育得还挺……挺好的嘛……”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彻底冻结了。

　　蒋辉听罢倒抽一口冷气，脸都白了，急忙赶上去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帅哥他喝多了，嘴里讲胡话呢，你这裤子我们赔，真对不起。”

　　“不用了，就当免费洗裤子了。”他的话轻飘飘的，没有一丝烟火气，而后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