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游戏，但维度吸引》此路

13、死亡综艺（5）

　　屏幕定格——

　　【死亡迷宫】

　　【规则：单人行动，寻找出口】

　　与此同时，十块悬浮在舞台上方观众席前的巨大光屏同时亮起，清晰地分割出十个画面，实时播放着对应玩家的一举一动。

　　观众席上，无数腐烂尸骨的眼窝中磷火幽幽，无声地“注视”着屏幕，下颌骨开合着，发出更加密集的咔哒声，充满了饥渴的期待。

　　冰冷的机械齿轮啮合声在脚下沉闷地响起。
　　沈清月所在的铁笼，随着其他九个笼子一起，稳稳地沉入舞台下方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头顶的光线迅速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从墙壁高处渗出的的惨绿色幽光，少的极其吝啬。

　　这些光线无力地穿透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仅仅在脚下勾勒出湿漉漉的石砖路径轮廓，以及两侧布满霉斑和不明粘液的冰冷石壁。

　　空气骤然变得阴冷刺骨，带着浓重的地下水腥气和一种陈年老墓般的腐朽味道。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冰碴，直直地刺进肺里。

　　笼子的栅栏无声地滑开。

　　束缚解除。

　　沈清月深吸了一口这令人作呕的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迷宫。。
　　他一个方向感堪忧，平时在商场都能迷路的现代青年，对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天赋。

　　“靠左走吧。”他低声自语。

　　沈清月选择了最朴实无华也最稳妥的“左手法则”。

　　紧贴着左边的墙壁，一路摸索前进。

　　虽然耗时可能很长，但理论上总能绕出去。总比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乱撞，然后莫名其妙死在某条死胡同里强。

　　他迈出笼子，踏上冰冷湿滑的石砖。

　　鞋底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如同踩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令人心悸。

　　昏暗的惨绿光线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更远处是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黑暗，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

　　他伸出左手，指尖触碰到左侧布满不明生物分泌物的石壁，冰冷滑腻。
　　那种粘腻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他没有收回手，强迫自己习惯这令人不适的向导。

　　走了不到十步，指尖的触感突然变了。

　　不再是那种均匀的湿滑和冰冷。

　　指尖似乎陷入了一团……更加粘稠、带着微弱弹性的东西里？有点像……煮得过烂的果冻？
　　不，比那更粘腻，更……有机质。

　　沈清月浑身猛地一僵！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瞬间窜上头皮，炸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抽回手，手臂在空中狠狠一甩。

　　“啪叽！”

　　一个湿滑的小东西被他甩飞出去。

　　它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的弧线，撞在对面的石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然后弹落在地，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恰好停在沈清月前方不远处，那惨绿幽光勉强能照到的边缘地带。

　　沈清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定睛看去——

　　那东西大约乒乓球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不祥的灰白色。
　　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湿滑的透明液体，在幽绿的光线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形状，尽管已经有些变形，但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是一个眼球。

　　虹膜萎缩成浑浊的暗黄色，瞳孔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深邃空洞的黑点。
　　球体后面还拖着几缕断裂、粘连着暗红色肌肉纤维的……视神经？！

　　“……”

　　沈清月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吐出来。

　　草！

　　他盯着地上那个还在微微颤动的眼球，一股呕吐欲望瞬间攫住了他。

　　这迷宫……比他想象的要“热情好客”得多。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那令人作呕的东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恐惧，再次将微颤的左手按回冰冷的石壁上。

　　沈清月继续沿着左边的墙壁，更加谨慎地前进，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之上。

　　幽暗的光线下，石壁上的霉斑如同扭曲的鬼脸，角落里不时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爬行。

　　他隐隐约约感觉有无数个视线在盯着自己。
　　但再细细感知时，那感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清月当然不会觉得这是错觉。

　　在这种恐怖故事里，出现什么事情都不会是意外。。

　　由于目前找不出线索，再加上最重要的是要先寻到出口，所以沈清月就没有执着于那些“视线”。

　　他的注意力放在前方。

　　没多远处，出现了一个向右的岔路口。

　　沈清月遵循着左手法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拐，继续沿着这条未知的路径深入。

　　刚转过拐角，前方不到五米处，惨绿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静静地伫立在通道中央，挡住了去路。

　　沈清月瞳孔骤然收缩。

　　危险！

　　几乎是肌肉记忆般的反应，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摸到那把他在主城系统商城咬牙花“重金”购买的制式□□。

　　冰冷的刀柄瞬间入手，被他反手紧握，刀尖斜斜向前，摆出了一个虽然不算专业但足够警惕的防御姿势。

　　刀锋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线微弱的寒芒。

　　“谁？！”
　　沈清月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在狭窄的通道里激起回音。

　　那人影似乎被他的反应惊动，缓缓转过身。

　　昏暗的光线下，沈清月看清了来人的脸。

　　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五官深邃，脸上挂着一抹温和无害的微笑。

　　——是四号。

　　“别紧张，朋友。”
　　九尾狐缓缓举起双手，掌心向外，做了一个标准的投降姿势，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敌意。

　　他唇角依旧挂着那抹完美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亲和力，“是我，4号，真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沈清月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手中的匕首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他对这个笑容温和却心思深沉的男人没有丝毫信任，刚才飞刀台上的“意外”还历历在目。

　　九尾狐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戒备，笑容不变，甚至还往前自然地走近了两步，拉近了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意味：
　　“之前飞刀台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向你道歉。那个新人太紧张了，我也没能及时阻止……”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但我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沈清月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等着他的下文。

　　九尾狐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尴尬，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些，继续用他那极具蛊惑性的声音说道：
　　“我来找你，其实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情。在这个混合副本里，尤其在这种混乱的迷宫环节，千万别太相信所谓的‘搭档’。”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沈清月的反应，然后才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说：

　　“老玩家带新人，新人存活老玩家确实能获得一点奖励，但那点奖励……”九尾狐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说实话，对我们这些有点积累的人来说，不过是蚊子腿上的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这点微末的奖励，远不如……一个听话的‘探路羊’来得实用和安全。尤其是像你这种潜力巨大，但又缺乏经验的新人，在很多老玩家眼里，简直就是最佳的风险探测器。”

　　他往前又凑近了一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想想看，走在前面触发陷阱的是谁？吸引怪物火力的又是谁？替你挡刀的……又是谁？最后活下来的，才是赢家，别被所谓的‘搭档’关系迷惑了，在这里，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

　　沈清月静静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表情，仿佛九尾狐说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直到对方说完，他才抬起眼皮，冰雾般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九尾狐，语气平淡无波地反问：

　　“那你呢？”

　　九尾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绽开一个更加灿烂更加真诚的笑容，仿佛就在等沈清月这一问。

　　“我？”他指了指自己，笑容中带着一种“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的自豪，“我把你视为一个值得尊敬的……盟友。”
　　他特意加重了“盟友”两个字。

　　“你的潜力，你的能力，都让我非常欣赏。”
　　九尾狐直视着沈清月的眼睛，语气变得无比诚恳，“加入我们‘黑棋’公会吧，我可以代表公会向你保证，黑棋能给你想要的一切，顶级的训练资源、强大的队友支持、安全的庇护所，还有……通往顶级玩家圈子的门票。”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更重要的是，以我们公会的实力和影响力，可以轻易帮你挡掉外面那些觊觎你天赋、眼红你道具的宵小之辈的觊觎和染指。”
　　九尾狐的话带着深意。

　　“在这个残酷的游戏里，你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而黑棋，是最好的选择。”

　　靠山。

　　靠山……？

　　沈清月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微微挑了挑眉。

　　原剧情里，主角的继兄——沈凌辞，沈氏第一顺位继承人、菲斯特学院学生会会长，这个重要角色，在惊悚游戏的环节自然也被作者安排了非常耀眼的身份：
　　第一公会，行星的老大。

　　在原本的剧情故事里，主角因为天赋的关系，在前几个副本脱颖而出，很快被沈凌辞注意到。

　　沈凌辞对他产生了浓郁的熟悉感以及戒备，甚至不惜花巨大的代价动用手中资源探查主角在现实中的身份。

　　这也是后期剧情崩掉的原因之一：

　　因为蠢蛋作者的笔力不够压根圆不过来，沈凌辞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碾压原主的，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游戏里，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他。
　　原主就是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

　　他唯一有的优势就是个别副本里的boss对他的态度很好，不会置他于死地，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个卖钩子的天赋压根带不了半点攻击力。

　　狠狠嬷主角的作者惨遭滑铁卢，终于意识到了光靠脸和爱是不行的，于是在畅玩文字游戏的途中，终于勤快了起来，给主角上了几个额外技能。
　　很好，剧情更崩了。

　　这几个技能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突然出现了几个黑点，像是强行把一米的木块塞进一分米的洞，蠢蛋作者也不管什么合理性和前文，伸手就来。

　　沈清月的任务是在不ooc的情况下，要避开坏路径，修补会崩掉的剧情。

　　所以被沈凌辞发现这一个环节，就继续要注意了。

　　九尾狐的橄榄枝他并非不心动，可是想也知道：弊大于利。

　　比起依靠别人，把主动权弃之一边，他更喜欢自己掌握一切，用现有的资源一点点破局。

　　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充满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猛地从迷宫深处某个方向炸响。

　　那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石壁，瞬间刺破了迷宫的沉寂。

　　紧接着，
　　是主持人X那充满病态兴奋和愉悦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上方的土层和舞台结构，带着电流的杂音，模模糊糊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玩家的耳边和头顶的空间中：

　　“哦——！！！美妙的哀鸣！多么动听的死亡乐章！让我们恭喜——9号选手！成为本次《死亡迷宫》第一位‘幸运’的永久居民！恭喜他，永远地……幸福地居住在了这里！！”

　　X那癫狂的大笑声中，隐隐夹杂着观众席上无数尸骨疯狂敲击枯骨、无声狞笑的“咔哒咔哒”声浪。

　　死亡的宣告，如同冰水浇头。

　　惨绿的光线下，九尾狐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弧度，仿佛那声惨叫和宣告只是背景音乐，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他甚至轻轻拍了拍沈清月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如同多年好友。

　　“听到了吗？”
　　九尾狐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这就是迷宫，危机四伏，刚才我过来的一路上可不太平。”

　　他扫了一眼周围浓稠的黑暗和渗着粘液的墙壁，语气带上了一丝“关怀”：“除了迷宫本身的‘惊喜’，还有那些……心思难测的其他玩家。谁知道刚刚那个2号，是死在怪物手里，还是……死在自己人背后呢？”

　　他再次看向沈清月，笑容加深：
　　“所以，要组队吗？只是在这个节目里暂时合作，相互照应，安全系数总会高一些。我对这迷宫的构造，多少有点心得。”

　　他再次抛出了橄榄枝。

　　这次退而求其次，并未再提公会。

　　沈清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九尾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动作优雅自然，却带着明显的疏离。

　　“谢谢好意。”沈清月的声音清冷如初，没有任何波澜，“不过，我更习惯一个人。”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九尾狐。
　　“祝你顺利找到出口。”

　　说完，他不再看九尾狐一眼，转身，握紧手中的匕首，沿着左侧冰冷的石壁，头也不回地继续深入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瘦削挺拔的背影很快被昏暗的光线和涌动的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九尾狐脸上的笑容，在沈清月转身的瞬间，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沈清月消失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温和的笑意被冰冷如实质的寒意彻底取代。
　　一丝被拒绝的恼怒和冰冷的审视在眼底翻涌。

　　“不识抬举……”
　　他轻轻吐出四个字，声音低沉。

　　不过，这份恼怒很快就被更深的算计取代。

　　花开富贵……他的天赋，他通关超S副本的秘密，还有那能暂停时间的东西……这一切都太有价值了。
　　价值巨大到足以让他暂时压下被拒绝的不快。

　　而且，这份警惕和独立……反而让他更有“驯服”的欲望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没关系，迷宫还长，机会还多。

　　这种硬骨头，啃起来才更有滋味。
　　他需要更耐心一点，寻找更合适的切入点……

　　心思电转间，九尾狐也选定了方向，迈步准备离开这个岔路口。

　　然而，就在他左脚刚刚抬起，准备落向另一块湿滑石砖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只冰冷僵硬的手爪，猛地从被粘稠黑暗完全覆盖的墙缝里伸了出来。
　　毫无征兆。
　　却又精准无比。

　　无数双视线，这次死死地对准了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