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倾天下》玥倾心

65、似梅非雪

　　当不二回到聚贤楼时，柳随风已经离开。
　　“老板，这是一位姓柳的公子交给你的。”阿财紧等慢等终于把老板给等回来了，于是捧着书信笑嘻嘻的上前。

　　“柳？知不知道他叫什么？”不二皱眉，接过信，难道是柳随风？
　　“这个，他没说。”
　　“嗯，没事了，你先下去吧！”不二进屋，见阿财还跟在身后，便挥手让他退下。

　　“哎！老板，那位公子说我把信亲手交给您，您看完会打赏我的！”阿财直直的杵在门口，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竟是真的等着不二看完信给他赏钱。
　　“臭小子，先去休息！明日给你！”不二作势一脚踢去，阿财应了声，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不二笑着摇摇头，进到自己的房间，将信展开，细细读起来。

　　不二越往下读越觉得心惊，简直是奇才啊！信上指出了聚贤楼的优缺利弊，并注有解决方法。
　　东昭早有科举制，五年前的一系列改革，更是利于寒族取士，但寒族无权无势，仍免不了被世家大族暗中压制，既然考试不好做手脚，就在考试前做手脚。于是许多地方的有学之士因各种原因而无法来到京城，有些就算来了也无处落脚，最后被迫返乡。

　　所以不二才作出附庸风雅的样子，将稍有学识的考生邀到聚贤楼，供其吃住，只在考生上榜后留下一些所作的诗词、书画。只是，这样虽有用，但也不能做大，毕竟树大招风，谁感公然和权贵作对，不但杯水车薪，聚贤楼也早已入不敷出。

　　而信中却指出，上报给朝廷，将聚贤楼作为考生考前的聚居地，不论贫富，吃住一视同仁。钱由朝廷发放，结束亏损的现状，灭豪族的气焰，保障寒族的利益，更好的为国家举才，考生中举后还可将文章的复本表在聚贤楼内，以供后人学习。

　　聚贤楼聚贤，这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也是他一直所想。
　　一举数得！简直妙计！

　　不二有些诧异，柳随风将自己请到天然居，一方面让自己看到了天然居的经营，另一方面，因为初来乍到，根基不稳，所以表达了互惠互利，和自己建立合作关系的想法。这个计划他到底盘算多久了？

　　不二起身走至窗边，手中的书信骤然捏紧。
　　柳随风竟不见自己，反而亲自来了聚贤楼写下这封信，其诚意很明显，可是这些避而不见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天然居里那怪异、好听却有些熟悉的曲子．．．．

　　“柳、随、风？”

　　第二天一早。

　　“阿财，昨天的公子长什么样？”不二叫住正打门口经过的小厮，问道。
　　“瘦瘦的，有点弱不禁风的，二十三四岁，挺斯文的一个公子，跟那些有钱家的公子都不一样呢，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
　　“．．．．冰清玉..玉洁！”阿财恍然大悟一般，吐出这四个。

　　不二眉头一皱眉，冷声道：“叫你平日不读书，冰清玉洁是形容女子的，哪有用来形容男子的！”说罢，重重的敲了一下阿财的头，便转身离开。

　　“就是冰清玉洁嘛！”他又没用错！想了想，突然对着不二的背影大声道：
　　“阿财不喜欢读书，阿财喜欢打算盘！老板，我的赏钱．．．．”他可是立志要当像不二这样的大老板！

　　“钱没有，自己去书房柜上拿本看的懂的书。”不二头也没回，一下子就消失在拐角处。
　　“啊啊啊．．．．又是书！！！”阿财听到自己的钱没有了，却变成一本破书，痛苦的蹲身抱头。因为老板事后是要检查功课的。

　　客栈-----------

　　知春，知秋是柳随风的贴身侍女。知秋心思缜密，长袖善舞，因此，柳随风将绿柳庄庄内事宜大多交由她打理，吴利主管庄外的生意，两个人也的确不负他所望，将绿柳庄打理的仅仅有条。而知春聪慧机敏，被他留在身边。

　　“公子，水打好了。”
　　“恩。”声音低的有些慵懒，他转过头，朦胧的水汽后，一张美丽的脸若隐若现，他褪下衣衫，闭上双眼，任知春为自己洗浴。

　　“春儿——”他温柔的唤着，竟是属于女子清美的声音,柳随风睁开眼。那正脸是真真实实珏玥的脸，软珏玥！不是卓听雪，也不是易过容的柳随风。

　　“公子？”知春恭敬的应道，这张脸她不是第一次看了，她本身也见过不少美人，可是眼前的女子却不一样．．．．她的美不局限与外表，而是神态，气质的升华。
　　“其实你们早都到了嫁人的年龄，我却还自私的想把你们留在身边，你们不怪我吗？”珏玥叹道，半年前自己随刘子境出谷一次，就是在那时救了她们。

　　“公子是要赶我们走了吗？”知春扑通一声跪下，眼睛却是倔强的看着珏玥。这样的神奇和场景，让珏玥想起了小桃。
　　“我怎么会赶你们呢？”珏玥不由得叹息。
　　“公子说过知春、知秋有权利选择自己要的生活，早在公子给了我们家后，我和知秋就决定要永远跟着公子！”

　　“可是接下来的生活没有现在这么安逸了，也许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所以也有顾不到你们的时候。”
　　“公子由我们来保护，我们由我们自己来保护，是你将我们从污浊的黑暗中救了出来，让我们知道原来生命可以这么美好，我们永远都不会后悔跟着公子！”

　　如果没有公子，她们还只是潜伏在青楼里的女杀手。至今知春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公子说的话‘你们两个可愿意随我走，离开这里？我虽不一定能满足你们所想，但是最起码，比这里好！’

　　那是作为女子的公子，她的声音清美，如同梅花的香气带着几缕寒意沁人心脾，却仿佛有着净化人心的力量，蛊惑着她们，即使是万丈悬崖也愿跟随。最后公子没有食言，不仅解了她们身上的毒，还让她们住在绿柳庄，取名知春、知秋。
　　而她们，也跟这名字一样，过着新的生活。

　　“春儿快起来！只是一切结束后，我还是要把你们都嫁出去，而且一辈子只能有春儿、秋儿一个人，疼你们，爱你们！”
　　“公子．．．．”知春愣愣的望着珏玥，流露出感动。

　　“春儿，现在有些事我还不能对你们说，因为知道了对你们并没有好处，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告诉你们的。还有，你刚刚答应我的，要好好保护自己，你也要做到！”
　　“是！”知春笑了，她知足了。
　　“对了，公子为何不直接去见不二老板，还要吴管家绕这么大个圈子，奇怪的是，不二老板竟然答应了，而且我们也不一定要和他合作啊！”知春一边服侍珏玥穿衣一边问道，这个问题她想很久了，可就是想不通。

　　“你个脑袋瓜子还想得挺多！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二是生意人，做生意就有风险。让吴利和他打交道，我有信心！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越是神秘，他就越是高看我．．．．”珏玥的得意的笑道，看着知春也跟着笑开，头微偏，目色一敛，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虽不能告诉不二自己的身份，却需要他的帮助，所以只好给他一点线索，任由他去猜．．．．

　　“对了公子，堂里来报，李祁镇召李祁钰入京，有意让其献出一位宠姬，那宠姬名唤如溪。”不巧的是，那名宠姬和东昭皇宫长眠的卓听雪有九分相似
　　珏玥蹙眉，李祁钰终，你终于要动手了吗？可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

　　“如溪？春儿，收拾一下，明早我们就出发！”
　　“是。”知春点头称是，亦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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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翰皇宫，翰轩殿。

　　“皇上有旨，传——浠王觐见！”
　　伴随着宫人尖细的嗓音，李祁钰身着粗布麻衣缓缓走入。
　　“罪臣李祁钰叩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祁镇闭着眼假寐，好像没有听到李祁钰进来一般。
　　“罪臣李祁钰叩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祁钰请罪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
　　座上之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李祁钰低着头，不再说话。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祁镇幽幽转醒，看见跪在地上的李祁钰吃惊道：

　　“啊，皇弟来了啊，怎么也不叫醒为兄！”说完作势要起身去扶。
　　“皇上日理万机，忧国忧民，臣弟不敢皇上惊扰了皇上。”李祁钰双手撑地，连忙磕头。上位的李祁镇见此，嘴角上扬，嗤笑一声便缓缓坐下。

　　“哎呀，皇帝为何穿的如此寒酸？”李祁镇此话一出，朝堂之内立刻传来一阵窃笑声。谁曾想到那个风采卓然的浠王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皇上仁慈，罪臣犯下大错，如今有衣蔽体已是万幸，不敢再做它想。”李祁钰依旧目不斜视，语气诚恳。
　　“嗯，以后每月按照从七品领取奉银，去做几身衣裳。”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得朕看着——碍眼！”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原本窃笑的朝官彻底哄笑出声。
　　李祁钰静静地跪在大殿上，一脸木然。

　　“皇兄进来的确有些烦闷，听说皇弟府上有个歌女，不仅琵琶弹的好，舞姿也是极美，皇弟可否割爱？让她入宫为朕解解闷啊？”李祁镇随意的倚在龙椅上，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李祁钰，目光阴毒。
　　李祁钰突然抬起头，然后很快的低下。终于忍不住了吗？想借如溪逼他就范？

　　“蒙皇上抬爱，罪臣，理当从命！”
　　反观那座上之人，哪还有当年的英姿，恐怕早就被骄奢□□的帝王生活磨得所剩无几，只有那眼中的猜忌阴噬从未改变过，反而愈来愈深。
　　“恩，那你先退下吧，哦，你跟她讲讲宫中的规矩，免得进来犯错！”李祁镇暼开眼，显得有些兴趣索然。

　　“罪臣遵旨！”
　　．．．．．

　　“王爷回来了！”李祁钰一进府，管家全叔便迎了上来。刚待说些闲话，抬头看见李祁钰一脸冰寒，立即噤声。现在的王爷可不是四年前的王爷了。
　　李祁钰一回府便向东院走去，远远的就听见琵琶声，幽怨而迷茫。

　　“姑娘，王爷回来了。”婢女在耳边轻道。
　　琵琶声戛然而止，湖蓝色的衣裙因站起的急而划起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她抬起头，看着假山花林间急步而来的李祁钰，他已换了衣裳，那一袭白衣，恍如梦中。

　　四年多了，她一直在他身边，他对她极尽宠爱，却没有名分，府上的人只是唤她姑娘。这些她都可以不计较，因为至少他是爱她的，可是，他每次看着她，却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她甚至知道那个女子叫‘玥’。他每次深情的亲吻，拥抱也是在对另一个人！而她，竟还泥足深陷，甘之如饴！因为当他像天神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当掉所有伤害时，她就爱上了他。

　　四年前，一场激战才刚结束，本是盟国的南翰和东昭却打了起来，让人始料未及。她和云轻刚刚准备去南翰，突入其来的战争将他们冲散。她就这么卷入了一场战争，刀光血影，也是那一天，她看到战争让人变得残酷，从未有过的惊恐无助，依稀记得自己一边哭泣一边防御，而李祁钰就那么从城楼上飘然而落，一袭白衣，温柔抱住她叫她别怕．．．

　　“你回来了。”敛了眼中的神伤，如溪笑着迎上前去，语气乖巧中带着欣喜。
　　“恩。”李祁钰冷漠的目光变得温柔，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人儿，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五年后的她像破茧的蝶，出落的愈发精致了，肤若冰雪，眉比柳叶，眼如点漆，一颦一笑幽幽如兰。

　　全叔立即遣退他人，刚搬回京城，要处理的事可多着呢！
　　“今日陪我用晚膳，可好？”
　　“恩。”如溪温顺的点头。

　　“如溪，你可曾想过离开？”只有那偶尔流露出的淡淡的哀伤落寞让李祁钰惊醒，她始终是，似梅而非雪！但就此一点，便相差万里．．．．
　　女子惊愕的抬头：“王爷？”
　　如今，她连替身都做不了了吗？

　　李祁钰听到她绝望的唤着自己的名字，痛苦的闭上眼，这是那个人不曾有过的，只是这一张脸．．．．
　　“不，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李祁钰眼神一冷，即使是如溪也不是你李祁镇可以随意玩弄的！身侧的双手暗握成拳。
　　如溪笑了，如此她便满足了。如果这张脸让她能待在他的身边，她甘愿沦为替代品。

　　直到很久以后，如溪才明白，李祁钰心中的那个人绝不是不一张练就可以替的，而自己，一开始便是个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