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倾天下》玥倾心

91、溪兰情空

　　珏玥随笙未铭予走后，李祁钰似发泄般的集中兵力回击华国，然不久北启大军的到来更是加速了中华的惨败。
　　就在华国大军一路西逃，连连败退之时，一股不明军队以雷霆之势攻占了华都，华国不可一世的君主带着重臣仓皇而逃，退至原西泠地界的季城，以为新都，偏安一隅。华国军士得知后更是军心涣散，溃不成军。自此，华国政权风雨飘摇。虽然这已是后话。

　　再说珏玥这边，经过将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军士回防，笙未铭予一行也终于隆重的踏入了东昭都城，这个曾经留给她许多深刻回忆的土地。

　　宽敞干净的两旁簇拥了许多自发而来的百姓，待见到马上的笙未铭予后，竟齐齐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东昭万岁。”那场面让珏玥震撼。而马上的笙未铭予见此毫不在意，冷然倨傲，高高在上，却是这样的他，更让人无法不臣服。

　　“皇上，她怎么办？”秋少庭看着怀中虚弱不堪的女人，一脸不耐。
　　“带回宫。”笙未铭予冷冷的说道，随即策马而去，连看都未看一脸脸苍白的珏玥。

　　珏玥看着笙未铭予冷然而去的身影，心中生出一抹艰涩委屈，却还是咬咬牙，努力挺直了腰杆，往后要经历的又何止他的冷眼，这般无法掩饰情绪的呆在他身边只会让自己很危险，所以她不能让自己有一丝软弱。这样想着，美眸中的哀愁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

　　秋情空看着这样的珏玥，心底一阵担忧，那双原本淡然出世的双眸渐渐蒙上了一抹尘世的味道。

　　“真是的，明明表哥你就可以载着她，为什么偏偏指定要我载着，更何况，这个麻烦也是你救得啊！”秋少庭望着远去的笙未铭予，侧首朝着一旁的秋情空不满的嘟囔道。

　　秋情空闻言微怔，随即淡然一笑：“快走吧。”轻瞥了眼秋少庭怀中一脸疲惫的珏玥。笙未铭予，你虽然认不出她了，可是你的心底一定仍是抹不去那熟悉的感觉，所以才会如此轻易的改变原有的决定，退兵回昭。而后更是让她坐少庭的马，只是多疑如你，让你相信这一切几乎是不可能啊，而她，能承受这条满是荆棘的路吗……

　　笙未铭予一路策马冲入皇宫，迅速召来大臣到御书房议事。这一路收到不少南翰战事的消息，事情似乎与他意想的有些偏差，那股不明势力就是谁的？

　　“下去。”秋少庭一到宫门口，便将珏玥从马上‘扔’了下去。

　　珏玥本就虚弱，双腿本就因连日骑马而疼痛不堪，身子一晃便要倒下，却被一双温暖的手即时接住。只是珏玥还来不及展露一个感谢的微笑，眼前一黑，便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珏玥身子本就因武功尽费变得十分孱弱，两个月来，一路疾行，风餐露宿，如今强憋着的一口气松下来，人便一睡不起，浑浑噩噩的病了起来。

　　“她还没醒？”笙未铭予从一大推奏则中抬起头来，冷冷的话语，微蹙的眉显示了他的不耐。
　　“回皇上，还没有。”笙未铭予的总管福顺恭敬的答道。
　　“他怎么说？”

　　“公子说了姑娘体质本就孱弱，一路舟车劳顿，积劳成疾，并无大碍，不日便能醒过来。”毕竟是跟了笙未铭予这么多年，稍微一顿便能知道他所指何人，心底叹息一声，为何生在帝王家，只可惜了那无双的风华啊……
　　“恩。”笙未铭予低应一声，继续埋首眼前堆积如山的奏则。

　　珏玥这一昏睡便是三日，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无力。
　　“醒了？”温和的声音传来，似溪水淌过心里，带着洗涤和安抚的力量。

　　珏玥循声望去，竟是一身锦衣的秋情空。
　　“嗯，谢谢你。”珏玥并非是谢他救了自己，而是谢，他答应帮她。

　　秋情空浅浅一笑，如天般清澈的眸子满是了然，伸出手扶起欲坐起的珏玥。
　　珏玥看着眼前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不知为何，心中所有的不安渐渐消失，终是轻笑出声，问道：“你不问我想要你帮我什么吗？”

　　“我知道。”秋情空唇角微扬，缓缓点头。
　　“你知道？若是我说我要办的事很难，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你还帮我吗？”
　　“若是不难你也不需要我帮。”

　　“你这人真是……也不怕我害你！”珏玥似是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人你永远无需跟他说的太多，而他的眼睛亦是能看透人心。

　　“你会吗？”
　　“会！”珏玥看着秋情空，毫不犹豫的点头。将这样的人拖入阴谋的漩涡算是害吧……

　　“我很开心。”
　　“呃？？”
　　“饿了吧，我去叫人端些吃食来。”

　　秋情空再不理会一脸错愕的珏玥，转身的那一霎唇边的笑意再抑制不住，的缓缓绽放，那清冷脱俗的容颜因着这一笑，绝美无匹，风华无双。

　　秋情空回来时，手中的托盘中一碗清粥，一碗汤药，外加一碟蜜饯。
　　“你刚刚醒来，许久未曾进食，先将这粥喝了，药一会儿再喝。”
　　珏玥点头，一碗粥喝完，意犹未尽。不吃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吃了反而愈发觉得饿。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只可惜笙未铭予那来人将秋情空叫走，珏玥沉下心来，如今夜影不在身边，缺、汲二人也不在身边，自己有如蒙住了耳目，什么也不知道，必须赶快想办法与他们取得联系。珏玥想着想着，困顿袭来，转而又沉沉睡去，自己这具身子也终被自己折腾坏了啊……

　　御书房

　　“你可想好了？”笙未铭予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阴冷。
　　“微臣想好了。”这一边秋情空波澜不惊。
　　“呵呵，朕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了，喜欢管这些凡尘俗事了。”

　　“还请皇上成全。”不理会笙未铭予语气中的嘲讽，秋情空恭敬低头拱手。
　　“呵呵，朕自然会成全你，这些本就是你的，只是秋家那些苟活的人若是知道你还没死，不知道会事一番怎样的景象，你还真是无情啊！”
　　“皇上多虑了，秋家的人该杀之人皇上早已铲除殆尽。”

　　“是吗？”笙未铭予凤眸一眯，仿佛要撕裂秋情空淡然自若的外表，杀气突生。

　　“皇上若无事，臣便先行退下了，明日一早也好出宫为皇上办事。”秋情空转身退下，笙未铭予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用过晚膳后，珏玥不见秋情空回来，信步走出所在的敏和宫，便坐在台阶上，等了起来。其实珏玥很想四处走走，却又不敢，先不说自己此时的身份，五年有太多东西会变，她怕一旦走出了这里，会有她无法接受的变化。

　　“在等我吗？”一抹蓝色的衣摆出现在珏玥眼前，优雅的声音中带着难有的亲切温和。
　　“嗯，在等你。”珏玥笑着点头，却看着秋情空因着自己的回答，目光一顿，随即轻轻的笑了起来。
　　“走。”秋情空向珏玥伸出手。

　　“去哪？”
　　“走吧。”秋情空拉起珏玥的手，他的笑容似冰雪初融，洁净而渺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寂寥与伤感。
　　珏玥低头，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微微的冰凉，而眼前的这个背影，这个男子，亦只能说萍水相逢，可是她对他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秋情空带着珏玥七弯八拐，似是对这皇宫在熟悉不过，连珏玥也无法在夜色中如此穿梭自如。不多时，两人便在一座大气却不失精美的宫殿前停下了脚步。

　　“漪澜殿？”珏玥看着头顶的匾额，轻念出声，神色微讶，这里珏玥并不陌生。

　　“这里原为怡兰殿，是先帝赐予我母妃住的地方。”此时的秋情空早已放开了珏玥，独自走上前去，缓缓的触着那已然陈旧的朱门。宫殿仍是干净而整洁，依稀可以看出当日的繁华，只是那斑驳的漆已然昭示着这宫殿早已遭人冷落。
　　“我很想念她。”

　　珏玥心下一紧，果然如自己所料，心下不免暗自叹息。只记得初见秋情空就被他一身淡然出尘的气质所摄，便一直以为他本该就是这般无欲无求的样子。可是珏玥忘记了，人不可能一出身就是这般摸样，身在帝王家他一定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吧……

　　“我的母亲是个个性洒脱并且骄傲的女子，曾是当时的‘东昭第一美人’。”说及此，秋情空似陷入了回忆，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说起来，你竟和她有几分相像。只是秋家女儿这个身份却是束缚了她一生，累了她一生，害了她一生……”

　　原来秋情空的母亲闺名秋溪兰，一个色艺双绝的奇女子，却是性情洒脱，与先帝在花会上相识，而后两情相悦，乃是一对璧人。

　　然而，当时朝中明面上以皇帝为尊，暗地里却是由东昭第一大家氏族秋家把持，先皇一心想铲除秋家，断不可能再娶秋家之人，所以当知道秋溪兰真正身份之时，便是他们的爱情破灭之始。而秋溪兰这个女子，一旦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她执意嫁入宫中，秋家的人自是乐见其成，推波助澜，但却引起了先皇的不满与疑心，以为她是秋家故意使计派来的奸细，而宫中历来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一来一往误会越积越深，从此便注定了她悲剧的一生。兰妃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终于在莲妃进宫的那一霎，彻底死了，生下来孩子没几年便香消玉殒。

　　先帝只在她死后才知，她一直是心向着自己的。因为为爱偏执的秋溪兰为了她心爱的人，竟让秋家人脉凋零，为后来先皇打垮秋家铺平了道路。

　　“未免有情空复尔，惜兰柔情转时空。”秋情空喃喃道，美丽透彻的眸子染上一抹浓浓的哀伤与怀念。

　　“红颜遗恨叹命薄，情深缘浅奈何从？”
　　秋情空闻言微微一怔，眼中划过一丝机不可见的落寞，叹道：“情深缘浅奈何从……情深缘浅……”

　　“你娘真真是个勇敢的女子，用尽了自己的一生去爱，不惜牺牲一切。”那种毁天灭地的爱意啊，世间能有几个？珏玥转头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秋情空，是否从小看惯了母亲一生为情所苦，才生性这般淡然？她没有称呼秋情空的娘为兰妃或是娘娘，这是秋情空也是她娘所不愿听到的，身份有的时候真会累人一生。

　　“玥儿似乎对我的身份一点也不奇怪。”似感觉到了珏玥的目光，秋情空收回思绪转过头来，那双眼眸如星辰淡淡，却格外认真。
　　珏玥听秋情空这样叫自己心底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昔日在冲州你一眼便才穿了我，难道不许我也看出你身份不凡？如今你出现在东昭之帝的身边，更是能自由出入皇宫，要猜到你的身份一点也不难，不是吗？”

　　“你还是那样的聪明。”秋情空淡淡的笑着，珏玥只觉的他话中有话，而那双眼更是仿佛要穿透了自己，看见她的灵魂，另珏玥万分奇怪的是，心中明明惊慌却又有种莫名的熟悉。

　　“我明日要出去办事，大约一月后才能归来，小风最好寻个名目出了皇宫，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秋情空蹙眉叮嘱道，自己这个皇帝，这一回回来，她愈发变得喜怒无常了。

　　“嗯。”珏玥看出了他的担忧，点点头，而且就算秋情空不这样说，她也会这样做。她在皇宫三天了，却仍是没见到缺、汲，按理说他们应该一路跟着自己，自己一醒过来他们便会现身，而一直没有见到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们进不来。虽然明面上笙未铭予并没有怎么管自己，但到底她现在是一国之后，如此在对待她的这个方面就变得微妙起来。
　　珏玥无奈的叹息，不得不说李祁钰最后那一封后口谕是一把双刃剑，也实在是高明啊！果然如他所说的，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