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外婆 ...
-
周末。
江烬遥慢慢起身。
他还要去给外婆做早饭。
他照例来外婆房间，询问外婆想吃什么，外婆不会回答他，但他依然想知道。
执念。
他慢慢煮起白粥，旁边是一个老式碟子，正在播放英语听力，那是他三年级时外婆看他考了全班第一送给他的奖励。
外婆永远都不记得了，岁月偷走了她的记忆。
外婆眼神时而浑浊，时而清明。
什么都不记得时，把所有人都当仇人。
记忆恢复过来时，又哭着问是不是她伤害了他。
“没有。”
“我自己摔的。”
“不是你弄的。”
语气平静，什么波澜都没有，很自然的说出口。
记忆又莫名出现。
父母走之前。
“谁爱要这个拖油瓶谁要！我们不要！”
外婆抄起鸡毛掸子，把父母全部轰出家门，“我要！小烬不是拖油瓶！”
是外婆一天打六份工养活他的。
为外婆养老也是一样的，他应该这样。
思绪飘远，又回来。
差点煮糊了。
他去房间，叫外婆吃早饭。
看到外婆的眼睛，竟没有浑浊，眼神清明。
“我要去养老院。”
蓦地，声音掷地有声。
“让我去，你学业重。”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不行。”
“我可以养活你的。”声音不卑不亢，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不，我就是要去养老院。”
“你不能去。”
他以前想过让外婆去养老院，但自从李春花那件事以后，他再也不敢想了。
李春花拿特制的皮带把外婆绑在床上，外婆大小便失禁，她就拼命的打外婆。
他给她钱，她叫他外婆贱种。
她不给外婆吃饭，她往外婆身上吐口水。
家里有监控。
但那时江烬遥在期末考。
他没时间看监控。
外婆不知道监控是什么东西，所以只能对着监控念念叨叨。
江烬遥对外婆说：“这个监控是神的东西，他会保佑你。”
外婆不信神。
但江烬遥说这是神的东西，所以她天天对着这个监控念叨。
他看到外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被李春花打出来的痕迹。
他再也不敢请护工了。
他取消了住宿，每天晚上回来照顾外婆。
那天晚上外婆对他说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弄出来的，自己摔的，不关那些人什么事。
他还记得自己的外婆跟那些老朋友炫耀自己，还记得外婆每天打6份工，早上送牛奶，晚上送快递来养活他，还记得外婆以前最爱喝玉米排骨汤，经常煮给他喝。
所以他学会了玉米排骨汤。
还记得小学时写得青涩的作文。
以前他还会写抒情文。
现在莫名其妙不会写了！
作文内容《我的外婆》荣获市一等奖。
《我的外婆》
听街坊邻居们说，我的爸爸妈妈在我5岁的时候走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要我，只有外婆要我，外婆拿鸡毛掸子把他们全部赶走，告诉我说：“小烬才不是拖油瓶。”
外婆每天打6份工，早上送牛奶，晚上送快递，每天都要为生活奔波，每天要靠这点微薄的工资养活我。
她从来没有一丝怨言，把所有的苦水往肚子里咽。
外婆的名字和她自己一样，是为自己而活，在那个满是招娣的年代，她叫作琼英。
外婆从不吝啬于奖励我，考第1的奖励竞赛，拿第一的奖励，甚至是进步的奖励，她都会给我。
后来父母没钱了，来找外婆要，外婆让他们都滚，说是他们先不要我的，他们没钱了活该，那是外婆第2次生气，第1次是父母骂我拖油瓶，她好像只为我生气过。
但我好像成为了束缚外婆的枷锁，成为了锁住她自由的锁链。
但外婆不这样认为，她告诉我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而活。
可是她一直都是为我而活的呀。
我的外婆是最好的外婆，我爱我的外婆。
那次竞赛的奖励是外婆送给了他一条红围巾。
围巾的质量不好，但他一直，把它收藏着。
围巾已经褪色了。
但回忆没有。
“我说过你不许去养老院。”
想到这一些，江烬遥眼角微微湿润，泛起一点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