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落幕日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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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烟尘的味道。姜玄影将肃清残敌、稳定局面的后续事宜快速交代给禁军统领和周勃，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被鲜血与尘土浸染的皇子常服，便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凛冽杀气，直奔宫外那个牵动他所有心魂的方向。
他几乎是闯进了潮笙阁据点的小院。
院内，林风扬和虞沅芷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见到他突然出现，皆是一惊。姜玄影却看也未看他们，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就锁定了那个静静立在院中老梅树下的身影。
姜霁茗似乎刚刚拆下覆眼的丝带不久，视线尚有些模糊，正微微仰头，试图看清枝头的新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
下一刻，她便落入一个带着无比坚实滚烫的怀抱之中。
姜玄影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恐惧的确认。
姜霁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野蛮的拥抱撞得微微踉跄，却没有挣扎。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如同困兽般剧烈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无法抑制的战栗。她迟疑了一下，终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他紧绷的脊背。
没有言语。
所有的担忧、恐惧、思念，都在这个无声的拥抱中宣泄、传递、平息。
过了许久，姜玄影才稍稍放松了力道，却依旧没有松开她。他抬起头，双手捧住她的脸，指尖还带着未干的血渍和冰冷的寒意。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逡巡，从她恢复清明的眼眸，到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微抿的、淡色的唇上。
他低下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虔诚，却又极尽温柔地，轻轻吻了上去。
不像上次在药力作用下的炽热与掠夺，这个吻更像是一个烙印，一个确认，一个无声的誓言。短暂，却重逾千斤。
一触即分。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结束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以及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嗯。”姜霁茗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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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善后事宜千头万绪，姜玄影只在小院中停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不得不再次返回那个权力的中心。
临行前，他深深看了姜霁茗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了太多未竟之言。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清洗与震荡。德贵妃在冷宫自尽，安亲王与瑞郡王被废黜圈禁，苏家及其党羽被连根拔起。朝堂格局天翻地覆。
姜玄影以雷霆手段稳定局势，其威望与能力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认可。
所有人都明白，太子之位，非他莫属。皇帝经此巨变，似乎也彻底放下了心结，开始将越来越多的权柄移交到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手中。
然而，就在朝臣们纷纷上书，请求早日册立太子，甚至开始暗中揣度未来太子妃人选之时，刚刚结束一场重要朝会的姜玄影，没有回重华宫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而是径直去了养心殿求见皇帝。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的儿子，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皇儿，今日朝会上，众卿所请立太子之事，你如何看？”皇帝缓缓开口。
姜玄影没有直接回答，他撩起衣袍，端端正正地跪在了皇帝面前。
这个举动让皇帝微微一怔。
“父皇，”姜玄影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坦荡地迎上皇帝的视线，“儿臣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太子之位。”
皇帝眉头微蹙：“哦？那你是为了何事？”
“儿臣想向父皇求一个恩典。”姜玄影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儿臣……不想做太子，更无意于皇位。”
一语既出，满室皆惊！侍立一旁的！内侍差点惊掉下巴，连忙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皇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你说什么？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江山社稷，这九五之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
“儿臣知道。”姜玄影打断皇帝的话，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但那些，从来不是儿臣所求。”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华丽的殿宇，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那个有她在的、自由的世界。
“儿臣流落民间十七载，早已习惯了江湖的风雨，习惯了凭手中之剑，守护想守护之人，践行心中之道。庙堂之高，非儿臣所愿；帝王之责，太重，儿臣……承担不起，也不想承担。”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殿内。
“儿臣此生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了义父，遇到了潮笙阁，遇到了……霁茗。”提到这个名字时，他冷硬的眉眼间不自觉地带上了极致的温柔，“是她给了儿臣新生，教会儿臣何为守护，何为自在。儿臣的心，早已不在皇宫，不在龙椅。儿臣只想……回到她身边，做回那个纯粹的姜玄影。她守护潮笙阁的道义，儿臣便守护她。她在江湖，儿臣便在江湖。她若想游历天下，儿臣便陪她看尽山河。”
他俯身，郑重地叩首。
“求父皇成全！”
养心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皇帝看着跪伏在地、姿态决绝的儿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这个历经磨难、能力卓绝、本该继承大统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为了所谓的“自由”，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万里江山！
是怒其不争？还是……哀其情深？
皇帝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先皇后温婉的容颜，闪过这十几年来宫廷的倾轧与冰冷，闪过姜玄影归来后那双总是带着疏离与沉寂的眼睛，以及只有在提到那个叫姜霁茗的女子时，才会泛起的微光。
或许，这深宫，这皇位，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良久，皇帝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充满了疲惫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罢了……”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你……起来吧。”
姜玄影抬起头，看向皇帝。
“朕……准了。”皇帝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朕，不拦你。这太子之位，朕会另择贤能。你……去吧。”
“儿臣……谢父皇成全！”姜玄影再次叩首，这一次，声音中带上了如释重负的轻颤。
他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大步离开了养心殿。步伐轻快而坚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走向了他真正渴望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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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姜玄影换下一身皇子服饰，重新穿上那身玄色劲装，如同寻常江湖客一般出现在潮笙阁据点时，姜霁茗正坐在院中擦拭着她的寒月刃。
看到他这身熟悉的打扮，以及眉宇间那份卸下所有枷锁后的疏朗与轻松，她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姜玄影走到她面前，拿起石桌上另一块干净的布，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一枚寒月刃，仔细地擦拭起来。
“都处理好了？”姜霁茗问，语气平静，仿佛早已料到。
“嗯。”姜玄影点头，动作未停，“我跟父皇说清楚了。我不要皇位，只要自由。”
他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深邃而专注，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以后，我还是姜玄影。只是你一个人的姜玄影。”
姜霁茗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只为她一人闪耀的光芒，一直清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太阳，瞬间冰消雪融，暖意盎然。她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笑容。
“好。”
若你是那天上明月，那我便做你身旁最亮的星。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落幕日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