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富二代吗》十九月池

41、乱宴

　　裴几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咚咚作响。

　　什么人？

　　他听见脚步在他们的牢房外停了会儿，又往里走了，再睁眼的时候就只看见了他留下的一个背影。

　　他“唰”地一下坐起身，轻手轻脚扒在门上朝那个方向看。

　　再里面没有犯人了吧。

　　裴几有种直觉——再往里走，是那座传说中的宫殿。而这个人，就是狗皇帝。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看，里头到底关着谁啊。

　　裴几倒在那张腿都伸不直的小床上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眯缝着眼听见往回走的脚步，这次脚步轻盈，没在他的牢房前多做停留。

　　再过两个时辰鸡就要打鸣了，裴几却一点儿也睡不着了。

　　“你干嘛呢？”小嗓门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不睡觉在硬石板床上打坐的人，差点儿以为看到他太奶，吓了一跳。

　　“刚有人经过。”裴几摸着下巴低声答道。

　　小嗓门伸了个懒腰，拖着铁链凑到他身边，然而铁链太短，他挣了两下就地坐了：“哦，那是皇帝。”

　　“他经常来？”

　　“也不算经常吧，就......反正过年过节的肯定会来。”他掐着指头想了想，“可最近也没什么节日啊？”

　　裴几突然下地，扶住他一边肩膀：“我问你......”

　　“哎哎疼！我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呢！”他痛得龇牙咧嘴，裴几赶紧松了手。

　　“不好意思啊......”他讪讪笑道，“我问你，这天牢里，有多少守卫？”

　　小嗓门疑惑道：“你先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只看见三个。”

　　“那就是三个呗。”

　　裴几震惊了：这么多的囚犯，就让三个人看守？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小嗓门瞥了他一眼，“这么重的伤，就算无人看守也跑不出去啊。你看我，他们嫌我太烦了就给再加条链子。平时也不管，送饭的时候才来。”

　　因为只有小嗓门儿被链子锁着，也就只有他们这间牢房会开门送饭。

　　裴几眼睛亮了亮：“咱俩真是缘分哪！”这不是天助我也么。

　　小嗓门儿脸一红，嘀咕道：“什么毛病......”

　　“一会儿吃你的饭，发生什么都别吱声，老实待着。”裴几的眼神迅速变得阴险，灿烂一笑，“哥哥我带你出去～”

　　—

　　宴会排场很大，几日之前在朝堂上见到的臣子多半都在，寥寥几个妃嫔，还有在角落里等候的舞姬乐手。

　　上头空着的自然是皇帝之位，而旁边的，想必要坐的就是今日宴会的主角。

　　菀妃。

　　白豫随李思年坐在左侧，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些人。

　　“白公子，你看那边几位妃嫔。”李思年突然探过身子与他说悄悄话，“长得是不是都挺像的？”

　　白豫顺着他的话望去，若非头顶上戴的首饰不同，只看脸，这个距离他定是分辨不出来的。

　　“的确。”白豫说完这句话，就等不到下文了，留给他的只有李思年微微上扬的唇角。

　　他恍然大悟：这些妃嫔，看来都被皇帝当做替身了啊。然后越想越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心里有点堵。

　　“李大人，对面那位……？”白豫也探了探身，正坐李思年对面的那位，他看着面生，在朝堂上没见过。

　　“大将军，刚从边境回京就赶来宴会了。”李思年笑了声道，“这家伙还是这副臭脸呢。刚才在陛下殿内见着他了，但陛下貌似没空听他的禀告，这会儿肯定心情跟踩了狗屎一样。”

　　正说着，鼓乐齐鸣，声势浩大，皇帝亲自携着菀妃一起在高台上出现了。

　　全场落座的人都纷纷起身行礼：“恭喜陛下，恭喜菀妃娘娘！”

　　沈卿尧大手一挥，心情很好：“众爱卿不必多礼，大喜之日，当君臣同乐，各位无需拘束。”

　　宴会有序进行，皇帝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在菀妃身上了，而菀妃……好像有意无意看了白豫几眼。

　　三曲罢了，沈卿尧起身举杯：“菀妃贤良淑德，仁心仁术，为民说情。如今喜怀龙胎，朕念及天下苍生，祈求社稷安宁，特颁大赦天下之令。凡过往罪愆，除十恶不赦之徒外，皆予以宽宥。”

　　下座雷动，口中尽是“陛下圣明”、“苍生之幸”尔尔。

　　李思年得空向白豫道：“那些人，是不算在赦免之内的。”

　　白豫心中有数，点点头。

　　此起彼伏的声音消停之后，大将军起了身：“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李思年循声望去，轻笑了笑：“果然。”

　　沈卿尧眸色一沉，不太开心：“有什么事，宴会之后再说。”

　　大将军没动，坚持道：“陛下！”

　　沈卿尧深深看他一眼，最后不满地妥协。

　　“陛下，臣奉命镇守边关，近几年我朝边境叛乱却层出不穷，镇压耗损大量兵力，还望陛下尽快采取政策……”

　　“因何叛乱？”沈卿尧打断，虽反问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径自往下说，“是为钱？还是为权？”他冷笑了一声，不悦道，“此等刁民，得寸进尺，不知满足，恶意扰乱我朝民心，围剿便是！”

　　“陛下万万不可！”李思年“噌”地一下起身，“武力镇压治标不治本，只会适得其反，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啊！”

　　“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大将军也沉声道。

　　沈卿尧攥紧了拳头，气压极低。整个宴会场上顿时氛围紧张，其他的官员们更是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最先打破这地狱般沉寂的却是菀妃，有人得救般长舒一口气，“陛下，朝政要紧，若是因宴会而耽误了正事，臣妾惶恐。”

　　沈卿尧皱了半天眉，态度终于松动：“李爱卿，镇北将军，你二人随朕来，宴会继续。”他又心怀歉意地对菀妃道，“委屈你了，朕去去便回。”

　　菀妃体贴笑着：“恭送陛下。”

　　底下臣子庆幸与自己无关，整齐划一喊成一片：“恭送陛下！”

　　沈卿尧冲他们轻哼一声，便离开了。

　　白豫默默地抿了口茶，看了眼高台上遮了半张脸正与大监说话的菀妃，觉得这位娘娘格外面熟，但也说不定是近日那张相似的脸看过太多。

　　大监得了令通报：“菀妃娘娘有令，诸位不必拘礼，可任意走动，举杯交谈。”

　　随后舞姬重新上场，各臣子都找上自己熟悉的同僚攀谈起来，方才那插曲带来的紧张氛围很快就消失殆尽。白豫心想这菀妃也是伶俐之人。

　　裴几那边情况不知如何了，到现在都没接到他的信号。

　　正想着，菀妃竟就由一个宫女扶着来到了他面前。

　　花容月貌，大气端庄，右眼之下有颗明显的痣……是她！？

　　唐芜。

　　她遣开宫女三米远，又冲白豫笑了笑：“白公子，好久不见。”

　　“失礼了，菀妃娘娘。”白豫回过神，行了一礼。

　　“不必见外。”唐芜捂了嘴低声道，“我虽不知白公子因何被迫入宫，但陛下……并非是真的陛下。”

　　白豫一怔：“此话何意？”

　　唐芜面上覆了层不太明显的紧张，刚要开口，乐声骤停，皇帝一行人又出现在方才离去的地方，李思年和镇北将军走在后头，面色凝重。几人围着一个脖子上架了一把剑的质子！

　　“给朕围起来！”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儿窜出的卫兵拔剑把整个宴会都包围了起来。

　　白豫见势不好，一把抓过唐芜抽出袖中匕首抵在她颈间，冷声冲皇帝道：“不要轻举妄动！”一时间所有的剑都转为指向了他一人，且慢慢逼近。

　　沈卿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终于停了笑声，他恶狠狠道：“你来皇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豫还未开口，却看到裴几冲他一挑眉，又勾了勾唇角对沈卿尧轻蔑道：“你猜猜我在你的天牢里，发现了什么？”

　　“休得无礼！”持剑的卫兵斥他一声，剑抵得他脖子渗了些血。

　　“我让你别动！”白豫神色一凛，握紧了手中微微发颤的匕首。

　　裴几眸色微动，又多几分笑意。

　　唐芜惊慌地“啊”了一声。白豫微愣：没碰到她啊。只听唐芜对皇帝染了哭腔喊：“陛下……”

　　沈卿尧慌了：“你别碰她！”而后瞪了那卫兵一眼，“该死的！谁准你擅作主张！”

　　裴几像是感觉不到疼，仍悠然自得地继续大声道：“陛下，这可是比云螭凤影盏还要好的宝贝，您见没见过啊？”

　　“你……！”沈卿尧刚转过脸，却见裴几手中握着一枚纯净无暇的玉玺。

　　不仅沈卿尧惊得说不出话，几乎所有人都骚动不安起来。没有人注意到李思年沉默后退着离场了。

　　场上一位大臣道：“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你手中！陛下！此人搬弄是非，妖言惑众，理应当斩！”

　　应和之声此起彼伏，个个都像是急着表忠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几笑了起来，“你们这群人真有意思，摸着良心讲，妖言惑众的是我吗？”

　　底下又没声儿了。

　　沈卿尧沉默了会儿，道：“宴会到此为止，管好你们的嘴巴。”又黑着脸下令，“把人给我带走。”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