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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做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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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旭眼神躲闪,含糊其辞:“老、老大说他有点事,先走了。”
“先走了?”白豫意外地挑了挑眉,“走哪儿去?不带你?”
“我……我……”陶旭“我”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还没想到合适的借口。
“到底去哪儿了?”白豫语气不无威胁,上手蹂躏他的脸,“说不说?不说我回头就跟程小说你……”
“别别别呀!”陶旭被揉得话都说不清,一听更急了,“老大说他碰着了个、朋友。”
白豫没松手,却皱起了眉:“他说他碰着了个朋友?什么朋友?我也去见见。”
“这、这不好吧……”陶旭一边心虚地说着一边看着白豫的脸色一边悄悄把狼爪之下的脸蛋子挪出来。
白豫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也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当然会交新朋友,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雨无阻成天躲在他家墙外等他出来玩的小可怜了。
他眼睁睁看着白豫沉思的目光里透出了几分凉意,随后嘴唇的弧度诡异地加深了些。
他又坐回了那个台阶,周遭的气氛阴沉又诡异,让人不敢接近。
陶旭只好蹲在一旁东张西望了会儿,终于在路的尽头看见救星的身影。
“哟,聊完了?”裴几迎上来,语气不善,又酸又尖锐。
白豫往他身后瞧:“朋友呢?”
裴几的心情突然就美妙了起来,唇角一勾,抱着手臂弯腰凑到他眼前,笑容灿烂道:“走了啊。”
白豫挑了挑眉起身,故意没同他对视,只道:“什么朋友啊,这么开心,特意趁我不在的时候来么?”
“哪里哪里,”裴几更乐了,搂住他的脖子,“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
陶旭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插嘴:“我知道哪儿好吃!他们都带我去了,我带你们去!”
裴几眯了眯眼:“我俩在里头人命关天生死难料,你在外面倒是吃得很开心啊?”
“人是铁,饭是钢嘛,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劫法场……”四只眼睛的威压之下,陶旭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渐渐变成蚊子嗡嗡。
“行了,走吧。”裴几顺手去牵白豫,却被躲开了。
看着他只管往前的背影,裴几愣了一下,便浮起笑容,满面的春风。
这阵美滋滋的春风一直萦绕在他身边再没散去。
几人在京中有名的饭庄入座,为时尚早,堂内没多少人。
裴几大手一挥把食单子拍在白豫面前,豪气地说:“随便点,我请客。”
白豫不接,只幽幽地道:“怎么不带你朋友一起来吃?”
陶旭再没眼力见也见得清清楚楚了,暗叫不好,缩了缩脖子。
裴几心情大好,忍着笑意又把食单拿在手里瞧着,随便点了几个,又叮嘱店家不要放葱放萝卜碎儿,才道:“不必不必,我们仨吃就行了。”
吃完饭又上街,皇城的夜市名不虚传,各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和花样百出的小吃,有些甚至都没见过。
随意逛了逛,裴几惬意地享受着这热闹非凡的闹市,白豫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老板,什么都能画吗?”裴几站定在一个糖画铺子前,笑嘻嘻问那光头老板。
老板看他老实,愉快地大放厥词道:“当然!什么都能画。”
“太好了!”裴几指了指白豫,“画一个他。”
老板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又干笑了两声:“公子真是说笑了,只怕我的手艺辱没了……”
“那我来!”不待他说完,裴几就从陶旭手里摸了点铜币放在台子上,侧身一挤便把老板挤开了。
胸有成竹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甚至都不用看一眼模子,活像是低调在民间的绝世高手。
杰作完成,几人好奇地凑上去看。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像吧?”这位大师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老板把那几块铜币翻来覆去地摸,还是没能昧着良心谄媚他。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白豫出声刺道:“像,照着你朋友画的么。”说罢就直接走了。
陶旭巴巴地伸着脖子眼红道:“给我也画一个呗老大。”
裴几乐呵呵丢了句“自己画去”,就去追前面那个闪得飞快的身影了。
来都来了,也不着急回去,他们便打算在京城多留几日,于是就近找了家客栈。
“客官,要几间房?”
“两间。”
“三间。”白豫目不斜视,裴几看来却像是在挑衅。
“两间,就两间!”掌柜的差点就往他的小本本上写了,裴几赶紧丢了一个眼神把此重任交给了陶旭,便在掌柜的狐疑的眼神中把白豫拽走了。
“跟我睡一间嘛白老板,我一个人不敢睡。”裴几好声好气地摇着他手臂,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进了房间。
“不敢睡把你朋友喊来陪你。”
裴几原本还觉得有趣,这下知道后悔了。
昨夜与他同床共枕,实在是睡得酣畅淋漓,似乎还做了个美梦。
“白豫,其实那个朋友,我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他轻咳了两声,有点儿心虚地解释道,“那会儿我只是带他们离开皇宫别丢人现眼了而已。”
没想到白豫突然展开笑脸转头瞥了他一眼:“开心了吗?”
“什么?”
“你不就想看我这样的反应?”
“你……你一直都知道?”
白豫心说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傻子才看不出来。
裴几瞪着眼愣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你那些反应都是装的啊!”
白豫伸手挠了挠他手心,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认真道:“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我大概会为你高兴。”
“不许高兴。”裴几一屁股坐在了床边闷闷地道,“你若是有哪个朋友在身边像苍蝇似的晃悠,我都要气死了!”
白豫笑了笑。
“老大!”陶旭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上来敲他们的门,“有人找你!”
裴几坐在床脚眨了眨眼睛:“这时候?谁啊?”他飞快看了眼白豫,又飞快地道,“我真没有什么朋友!”
白豫见他着急又迟疑的模样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很值得表扬的事吗。
他站了会儿,挪到了窗边。
“大哥!我出来了!”
裴几认了半天,才终于看出是他早晨才见过的狱友,只是换了身衣服,还绑起了头发,他意外道:“这么快就出来了?还打扮了啊。”
小嗓门“嘿嘿”笑了笑:“可能是我没啥家底吧,查的老快了。他们人还挺好,给我们提供了沐浴的地儿,一个个洗干净了才叫我们出去,搓了好多泥下来呢!”
裴几抽了抽嘴角:“……倒也不用说得如此详细。”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的恩情!之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开始害怕了,真真差点儿就死了!”小嗓门心有余悸,一面感激不尽,“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替你跑腿儿……”
“不必不必,我有人跑腿儿。”
“那我……”
裴几挥了挥手:“哎不用了!多大点儿事啊!出来后好好地挣钱、好好地生活就是了。”
小嗓门儿瘪了瘪嘴:“那不行啊,我爹娘说了,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要不会遭报应的……”
你爹娘逗你呢。
自然不能这么说,裴几于是犹豫了会儿道:“你已经报答过我了。”
看着他茫然的眼神,裴几叹了口气:“我爹娘的事,多亏了你告诉我,要不我可能到死都想不清楚。”
想不清楚为什么没人抓他,也不知道土匪爹娘竟是那样仗义。
“你爹娘……”小嗓门想了半天,只记得自己只同他讲过那对侠义夫妻,瞬间瞪大了眼睛,“难道!”
每回一提到那早早离开的父母,裴几就会不自觉地显出孩子般的神情,有些羞怯,有些依恋。
只是这次还没开始陷入情绪,就被眼前那人突如其来的哇哇大哭吓得虎躯一震,更别说什么羞怯什么依恋了。
“怎么……”
话还未完,就被他扑上来抱着脖子哭了,哭声震天响,响得他耳朵都发疼。
“恩人……我好想我爹娘啊!!!呜呜呜……”
一口一个恩人一口一个缘分的。
裴几心中也同样酸涩,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便拍了拍他的后背。
殊不知,一举一动,都被楼上窗前抱着手臂的白豫尽收眼底。
──我大概会为你高兴。
……高兴个屁。
白豫不再看,郁闷地大字倒在床上,唯独与裴几父母有关的这件事,他想吃醋都食不知味,也不知那股堵在心口的气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于是他把那封家书摸出来反反复复地读,反反复复地抚摸。
也有点想老头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豫迷迷糊糊听见门“嘎吱”一声,没睁开眼睛,直到有人轻轻把他手里的信纸往外抽了抽,白豫才猛地惊醒,一边坐起身,一边把信收回到衣间。
“什么时候了?”
“没多久,困了怎么不进被窝睡?”裴几出去一趟回来,声音都变得柔和。
“等你啊。”白豫揉了揉眼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