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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这五黄六月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偶尔吹来几阵风都热得人直喘气。

      向川穿着黑色短袖骑着摩托车,迎风拧着油门,腰间上还挎了个黄布包,被风吹滞在空中,鼓鼓囊囊的叮叮当当响,不知道的以为他背了一包铁饭盒。

      迎着风,向川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依稀夹杂着几声呼喊声。

      不远前是一位系着绿布花色围裙的妇人,正一边叫着自己,一边招着手。

      “哎哟!川子!”

      向川缓缓松开油门停在了妇人的身前,拽了把落在大腿边的包,扯回自己腿上,吊儿郎当地说:“王婶,我今儿可搭不了您了,车没油了。”

      王婶急得跺脚:“不搭车不搭车!”说完直接上手抓住向川把人从车上拉了下来,一路拉着人一路急道:“你快同我过来,我家里来个痴子!哎哟喂,吓得我哟!”

      向川被拉着走,王婶急得话都说不清了,他就听到了个“痴子”。

      这是又来生意了?

      向川没挣脱,高高兴兴地跟人走,只要是能赚钱的事儿,他向来都是高兴的。

      正是下午点儿,高挂的太阳已往西落了点,好在是没那么刺眼,只是温度还是高,空气都闷热得不行。

      实在是热,向川走了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院子里都是老老少少成群的人,空气里都是闷臭的人味还夹杂着些家禽的粪便味儿。

      人是这样的,为了看热闹,就算是要捂着鼻子也要看。

      王婶可没工夫腾地方给这些人看热闹,她急得满头大汗,用手扒拉开面前的人,一边催着一边往里挤。

      “让让让!都往边上挪挪!”

      向川才得空松了松被王婶拽得酸疼的手,扭头就又被王婶一个用力拽着往里挤了进去。

      里外层的人让他们冲散了,有的还没站稳,提着脚到处落地,直踩别人的脚,被踩到的大叔大婶们哎哟哟地叫骂起来,脚踢脚,腿碰腿的,地面上浮起几层灰。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向川拍拍灰乎乎的裤脚,也跟着嚷嚷:“让让让让,人在哪呢?我来看看!”

      “人呢?”向川站定了,四处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什么“痴子”。

      “在那里头呢!”说话的人指着靠墙放着的一排鸡笼说:“我滴老天了哦,可不晓得怎么进得去的!”

      向川闻言偏着身体往墙边望去,没看出个什么三四五六出来。

      王婶垒了几层鸡笼,都看不清哪个面是出口,又靠着墙背着光,里头又潮又黑,还臭得不行。

      他皱眉往里走,刚抬脚就听见王婶天塌了似的喊着:“天娘嘞!莫不是又在偷我的鸡!这个背时的!哎哟……”

      “还说什么鸡啊,家里没染上什么邪物就是好的咯!”

      “天娘诶,臭的要死了喂!这是啷个进去的嘛!”

      “哎哟我们一来,他就七拐八拐着手脚,不晓得怎么扭进去了,那可吓人了,不像是活人!”

      院里因这人一句话都被唬住了,一时都没人作声。

      向川一边蹲着往里瞅,一边说道:“我都来了,邪物算什么,千年老鬼我都能抓着。”

      只要钱管够,向川在心里补充。

      里头太黑,太阳也渐西沉,天都是暗橙色的,有光也照不真切,还好巧不巧背着光,总共就小小的一片地被院子那颗柿子树的树影遮了个老老实实。

      向川蹲在地上换了好几个视角,勉强只看得到里头有个人影,影子太细太小,简直不像是人的,但也不是鸡的就是了,鸡都被吓得飞去了菜园,有家不敢回。

      向川看不清,但直觉不像是寻常邪物,他掏出一块八卦镜,放在地面上,微微抬起,正好照得见里头,只不过太暗,八卦镜也照不清。

      向川摸不清,试探地往里说了句:“出来吧。”

      没人回,院子里也没人作声。

      只余偶尔一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向川真是有些悚然了,他回头迅速看了眼身后,见着身后还是一排排人时才松了口气。

      要真是邪物向川倒是还不怕,他最怕的就是这装神弄鬼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扑上来大杀四方。

      向川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将手伸进了挎在身上的黄布包里。

      不管了,无论是不是邪物,天黑了都不好处理。

      先将这东西逼出来再说!

      向川在包里掏了一圈,拿出来了一只小巧的形似铃铛的东西出来,背对着身后的人说:“这么晚了,叔叔婶婶差不多该回家做饭了呀。”

      太阳快些落山了,天愈暗,平时从早热到晚到天气,今天这时候竟吹起风来,向川这话说出来可是好吓到人了。

      “……”

      院子里的人像是才发觉太阳快落山了似的,顿时觉得温度都低了好几度,心想自己怕不是现在就是着了邪,竟然看着这么久,连家都忘了回!

      越想越心里发毛,过了没几秒就有人颤颤巍巍地说:“我……我得先走了,这天都快黑了,看着怪瘆人的……”

      有了第一个人走,大家都熙熙攘攘地跟着这人身后回了家,到了最后就留下来王婶和几个胆子大的中年男人。

      向川见状也没再催着让人走了,乐意留下看就看吧,多些人总比一个人好。

      不过留下的几人都躲进了屋子,把院子留给了向川一人。

      向川也没浪费时间,站起身,一边绕着鸡笼走,一边嘴里铮铮有词地念叨着,一阵风吹来,他捏起那只铃铛摇了起来。

      这铃声在人听来是清脆悦耳的,但若是让邪物听见了确是十分刺耳,难以避形。

      向川一边绕着鸡笼摇铃,一边留意着那东西的动作。

      谁知过了许久,除了铃声听起来越来越瘆人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向川面上镇定,仍摇着三清铃,心里早就起了疑惑:不对啊,按理说没有邪物能受得住三清铃,就算是再厉害的邪物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阳已经下了山,天色全已暗了下来,再没了一点阳光,怪的是好几月没起风的日子,今天这风倒是越来越大,呼呼吹着刮得树枝树叶都跟着摆动,平日里的蟋蟀声居然都听不见了。

      向川收起了三清铃。

      三清铃都不管用,说明藏在里面的应当不是邪物。

      向川转身走近屋门,隔着窗户看着蓬头垢面的王婶说:“王婶,我给您这鸡笼给拆了看看行吧。”

      王婶还以为他解了邪,听见这话心里是又气又急,摆摆手说:“快快,拆吧拆吧。哎哟喂真是背时诶!”

      王婶今天当真是吓狠了,骂人都拖着嗓子骂的,像在唱山歌。

      向川憋着气把鸡笼拆了一层下来,歪腰往里去看,这回看清了。

      哪是什么邪物,分明就是个瘦伶伶的人!

      看样子年纪不大。

      头发脸上全是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泥还是别的什么,穿着长衣长裤,赤脚,身上没一干净的地儿,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不过虽不是什么邪物,但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向川怕他突然扑上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他这几步可把后面的人吓了个大跳,都跟着连连往后退。

      向川不知道他们出来了,又让他们吓了一跳,闭眼深吸了口气才没表现出来。

      虚惊一场,一个大胆子的男人走上前去,用粗旷的嗓子骂到:“你是谁家的!”

      向川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说话的人,转回视线去观察刚刚那人,刚转过来就被吓得心落了一拍。

      那人像是怕得不行,垂着的手不住的颤抖,颤着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脑袋也不自然地抬起,身体前倾,双手撑在了地上,整个人像个失灵的老机器,每一个动作都缓慢又诡异。

      向川没见过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邪物,一时没敢往前。

      刚刚骂的人见这场面,也提起胆子,心里发毛,面上还是壮着胆子:“你……你干什么装神弄鬼的!再装老子弄死你!”

      那人像是更怕了,竟呜呜咽咽的发出了声音,双手撑在地上呈了个倒V状,然后扭着不知道是腰还是背,总之以一种即将要变异的方式站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魂都要吓飞了,向川一扭头,院子里除了他哪还有人,都跑了出去。

      向川心里也发着毛,他这半吊子的功夫还够不上对付这种档次的邪物啊!

      夜风吹得向川出过汗的地方一阵阵地发凉,他咽了口口水,在脑子里迅速翻阅着自己家那本祖传鬼怪大全。

      向川将手伸进黄布包里,眼睛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形怪物。

      不能跑,这一跑以后都赚不着钱了!

      向川想着这句话,从包里掏出了张黄纸捏在了手里,观察着眼前这个类人生物的动作。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闷在原地的邪物忽然就奔着向川过来,双手僵硬地张开着就要扑过来,向川猛地抬手一掌将黄纸贴着了这邪物额头上。

      只是这实在是躲不开了,向川被猛地扑倒在地,只来得及微微抬头不至于磕到脑袋。

      院外几声惊呼,却没有一人敢进来。

      向川也僵着不敢动,鼻息间的全是浓郁的鸡的排泄物味,他简直忍不住要吐了!

      向川憋着气往下看,见那邪物也没动。

      这是起了作用。

      向川松了口气,小心扶着那邪物坐起身。

      还真是瘦。向川心想。

      他慢慢松开手,那邪物就直直到了下去,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向川又观察了一会儿,见这邪物是真没了生气才朝外喊到:“搞定了!”

      “一千八。”向川用手比了个八子。

      “川子,咋得这么贵,你前天去东村李婶子家给她男人做法都没有这么多的!”

      向川拍拍肩膀上的灰,说:“这邪物来头大得很,本来要一千五的,”他瞥了眼躺在一边的邪物,又说,“你还要我把着东西带回去,加三百已经很良心了。”

      王婶还要说。

      向川把话赶在人前头说:“要是别的什么人,我就要这个数起步了!”说着还用手朝王婶比了二。

      王婶一边翕合着嘴嘀嘀咕咕地说着向川听不懂的话,一边将手里的钱给了向川,急说:“行了行了,给你了就好了罢。”说完瞥眼地上的邪物,又赶紧说:“快把这……这个带走!吓死人哩!”

      收钱干活!

      向川装好钱就扭头去收邪物,他本想把着东西背着去车上的,结果这邪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肉和关节都硬得像灌了水泥似的,向川死活都背不起来。

      最后只好就这么直挺挺地把这邪物抱了回去,路上还吓坏了好几个人。

      向川心情不错,好心说可以帮他们驱驱邪,又赚了小几百。

      向川累了个半死,把这邪物扔在厨房里锁上门,转身又去王婶那把自己的摩托车骑回来。

      忙到最后,饶是向川都昏了头,随意洗漱了爬上床闭眼入睡了。

      夜黑风高,夏天夜晚星星月亮亮得很,挂在黑幕上像几个大灯泡,照着屋里院里都又了几分光。

      洁亮静谧的月光落在了熟睡的向川身上。

      也落在了那来历不明仍直挺挺的邪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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