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岁末年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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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慧中在一个晚上接到了朴宰范的电话。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故作轻松地开口，“好久不见。Your letter was well received. Um...I... I'm really glad to know how you felt back then. I mean, good to see you doing well right now.”（我收到你的信了，很开心可以知道你当时的心情，也很开心看到你现在好好的。）
"Jay, where u at right now?"虽然心跳加速，但声音却比想象中平静。
朴宰范干脆地说了I'll pick you up，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朴宰范没换车，副驾驶座还放着当时她买的腰靠，空调出风口的香薰和她送给他的是一个味道。
上了车之后，朴宰范没有说目的地，林慧中也没有问。虽然是前恋人的关系，但是空间里却没有任何尴尬，车里流淌着恰到好处的沉默。
林慧中瞄了一眼朴宰范开车的侧脸，他在抿嘴唇，这是他在思考的动作。果然，下一秒车子就转向辅路，在汉江大桥旁边停下。
她想起分手没多久时偶遇李星和，他一脸惊讶地问她怎么没在西雅图，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当时的支支吾吾是因为在准备去西雅图的惊喜。她当时除了震惊就是愧疚，但是又碍于那该死的自尊心，没去联系他。两人当时分手前误会也就因此一直没有解开。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怀着恨。恨自己是个懦弱的逃兵，他们的分手那么不体面，连一句正式再见都没有。不过，即使时光倒流，当时那个被“他总在帮我”的念头刺得坐立难安的自己，大概还是会选择逃跑，她那可笑的、该死的、自以为是的自尊心。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没有如果当初，感情里也没有公平对错，谁亏欠谁都无从计较。她也曾固执地想过，误会也好，遗憾也罢，就让误会永远都不要解开了，就让遗憾烂死在过去，但是…
“除了西雅图，还有什么我误会的事情吗？”
她还是想要知道，当初自己到底有多亏欠他，当初自己到底有多坏。
朴宰范摸摸下巴，“纹身？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她心里的刺，直到现在都对纹身抱有负面心理。
“那个纹身…是hz，short for ...”
Short for Hazel.
朴宰范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久之前的事。可他越是平静，她就越难以平静。林慧中迷茫无措地注视着朴宰范，眼泪倾泻而出。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朴宰范笑着摇了摇头，“当场说出来，好像是我在狡辩一样。后来也没找到好时机告诉你，你那之后就对纹身特别敏感。”
“可是…”林慧中眉头紧锁，小脸上写满了后悔。
“不要后悔，不要回头，不要愧疚，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愧疚的。我理解你当时的痛苦和不安，也理解你的不告而别，我之前说过，能成为你的经验值我很荣幸，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带着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向前走，别回头，我爱你。”
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目光穿过泪水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温柔有力。
林慧中吸了吸鼻子，把哽咽咽回去，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Jay，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这样我才不会愧疚。
“好，一定。”
林慧中最后拥抱了朴宰范。这个她曾经感受到无限温暖与力量的怀抱，此刻依旧坚实，他沉稳的心跳隔着衣料，一下一下，推着她往前走。
分别的时候，朴宰范从后备箱拿出一个纸箱，立马全都是宝丽来的相纸——当时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在房间里专门腾出了一个地方放相纸，后来听说相纸更适宜放在冰箱里保存，甚至买了一台冰箱专门放置。只不过他们分得太匆忙，这些东西都放在他家没动。
林慧中看到相纸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捧着装满宝丽来相纸的纸箱，就好像捧着他们过往美好的回忆。
“剩下的，我后续再邮寄给你？”
“不要。”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她似乎不想斩断这最后一丝联系。
朴宰范笑，“你不会对我还有留恋吧？”
林慧中沉默了。分不清是她被说中心思，还是她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心思。
“你真奇怪，Hazel，当时分手的时候那么突然，那么莫名其妙，现在又……”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泛红的眼含泪光的一双眼睛真是我见犹怜。
“对不起。”
“永远不要说对不起，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感到抱歉。”
真的是，好到连分手后都要让她持续愧疚的一个男人。
凌晨四点，林慧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社交软件无意识地划来划去。朴宰范新发的照片跳出来——他赤着上身对镜自拍，灯光勾勒出流畅的肩线，配文只有简单的 “goodnight”。她鬼使神差地放大图片，左胸口皮肤上“hz.” 的纹身若隐若现。
眼泪突然决堤，她捂着脸在空荡的房间里哭得不能自已，为他们曾经那样炽热、却终究没能走到最后的爱。
林慧中戴上耳机，播放了在伦敦写下的Hope Not。
“For you 我痛苦也没关系
因为在一起的日子里
留给你的只有伤痛
But you 你想要的爱情
希望你遇见比我好的人要幸福
只求不要到忘记我的程度
……”
当时真情实感写下的歌词，此刻像是从时光隧道里钻出来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 “不要忘记我” 是句多么自私的话，她一边希望他幸福，一边又怕自己在他记忆里彻底消失。
——
选曲会照常在bp放假前召开。开会前她被Amy告知英国歌手Anne-Marie发出合作邀请，demo名字叫No More Drama，是很旋律很抓耳的流行月，只不过歌曲还只完成了一半，编曲也比较粗糙。林慧中让A&R团队CC她了那封邮件，并且用自己的邮箱回复了对方。
Anne-Marie在2018年发行的《2002》可谓红遍全球，甚至在韩国这样本土音乐很发达的市场都取得了惊人成绩。所以收到她的合作邀请林慧中十分惊喜，自然也要好好准备一番。
选曲会上，林慧中播的第一首歌是Kill This Love的demo，其实她本人并不满意，之前给Teddy和Rtee听过，反馈都是还需要继续完善——编曲部分比较吵闹，但作曲部分也很高亢，两个部分像打架一样不太协调，但双方都没想到怎么平衡。
Hope Not得到了很多赞成票，A&R团队对林慧中的抒情曲创作水平给予了高度评价。
Don't Know What To Do是之前Teddy和24听了就很满意的歌，团队反馈说会作为副主打的备选。
Kick It是林慧中第一次自己独立完成填词，并且参与编曲的歌，摇滚和嘻哈元素的结合，个性十足的歌词，不出意外得到了肯定，用Amy的话说——这首歌非常BLACKPINK。
Better Together是17年选曲会被毙掉的歌，林慧中不死心时隔两年又拿了出来，团队说不符合BLACKPINK氛围。
之前一直提的jenlisa小分队All Set，歌曲不错但是和专辑氛围不符，再加上编曲有朴宰范参与，依然被否。
Ready for Love被评价为太老套的2010s欧美流行乐，旋律不够抓耳，编曲也没有新意。All Eyes on Me除了副歌部分也没有得到积极评价。
会后林慧中托着沉沉的脑袋出门，Better Together和All Set都是拉锯了几年都没能发行的歌曲，不过这次All Set的反馈很好，说很适合Jennie和Lisa的气场，犹豫再三后她还是老实说了这是朴宰范帮她修改后的成果，果然团队脸上的兴奋立刻被尴尬取代，负责人草草说了句与专辑氛围不符就岔开话题。
选曲会结束后她加上了Anne-Marie的私人联系方式，对方发来了更多想法，从No More Drama的构想，到对BLACKPINK的喜爱。她们约好等林慧中休假回伦敦的时候再见面详谈。
休假期间还要飞巴黎拍一个杂志。香奈儿推的法版elle，中心产品是香奈儿山茶花系列。
“慧中啊，你结束了吗？我和你爸爸已经到机场了，你舅舅来接我们，等会儿你直接去舅舅家就行。”
林慧中父母来了韩国，预计在首尔待一天，然后回果川探望外公外婆。这几年他们基本已经形成了固定路线，父母留在伦敦和Blunt家人们过完圣诞季后，来年会回韩国呆一段时间，然后去香港和Joseph和Emily汇合，再一起回伦敦。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探亲季。工作先丢一边，和家人团聚才是大事。
表弟林在荣变了很多。韩国男生本身就很注重外貌管理，上了大学后这家伙好像变帅了很多，林慧中甚至开玩笑说弟弟是当艺人也没问题的脸了。
他们会在果川待四天，一次被外婆使唤去超市买酱油的路上，林慧中偶遇了慌慌张张跑过去的金硕珍，他几步后又跑回来，声音很低但语速飞快：“Hazel xi，虽然很抱歉，但是后面有私生在追我，你是住在这个小区吗？”焦急求助意味很明显。
林慧中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刚从小区门口出来，手上还拿着门禁卡。她犹豫片刻，还是把门禁卡给了他。
“谢谢！”
虽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被私生追到老家来真的蛮难搞的，顺手帮一把算了。
林慧中把羽绒服帽子戴上，手机放在耳边压低声音假装打电话，把头低得低低的。她看到两个女生四处张望着走过来，能感觉到她们打量的目光，林慧中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正当林慧中以为万事大吉之时，后面传来了“Hazel xi？”的女声，她不由自主顿了一下，随后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暗暗后悔，早知道戴口罩下来了，不是金硕珍的粉丝吗，怎么还能认出她啊，西八。
林慧中买完东西后原路返回，拐过弯来远远地就看见那两个女生还在小区门口等着。林慧中转身藏住自己，给林在荣打电话，“在荣啊，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慧中绕道了小区另一个门，林在荣在那里等她。
这期间，林慧中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金硕珍刚从田柾国那里要到的手机号码。林慧中和表弟商量了一下，由林在荣开车从地下车库把金硕珍安全送出去。刚才金硕珍为了躲私生，特意跟家人们分开走了，现在林在荣把他送到附近家人所在的位置。
分别的时候金硕珍向林在荣连连表示感谢，还往他手里塞了几盒营养剂，精美的包装上印着韩文说明和健康认证标志。
回家之后，林在荣把林慧中叫到阳台，不禁感叹：“世界级爱豆真不容易啊，私生活被入侵成这样要怎么办。姐姐也被私生这样追过吗？”
林慧中又想起徐智慧那双阴郁的眼睛，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嗯，她直接进到我房间了。”
阳台陷入一片死寂。林在荣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姐姐…”
林慧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段糟糕的回忆里抽离，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不过我也没到BTS那种世界爱豆的程度，所以其实…还好。”
林在荣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异常认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对未来的纯粹祈愿：“我希望姐姐即使到了world star的程度也能拥有自由，不管身处何方，都能不管别人的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林慧中怔怔地看着弟弟的侧脸，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流，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沉的无力感。她想起了金硕珍被追得仓皇失措的样子，想起了他急切求助时的绝望模样，轻叹了口气，“当了world star之后可就身不由己了啊。”
整个下午，林慧中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外婆做的她最爱吃的辣炒年糕，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表弟林在荣绘声绘色讲着大学趣事，她也只是勉强笑着附和。那句清晰的“Hazel xi？”和快门声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不安的预感挥之不去——她帮金硕珍挡掉了私生的追赶，却似乎把自己推到了另一个漩涡边缘。
当天林慧中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目睹了金硕珍在私人时间回趟家被私生那样缠着，又想起了曾经的私生徐智慧。
夜深了，家人们都已睡下。林慧中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果川的冬夜很祥和，但她心里却不甚平静。
她拿出手机，手指悬停在instagram和Twitter的图标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希望明天起来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岁末年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