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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大结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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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终其一生无有子嗣。
本来生有一子,名为华宗,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唯一的儿子死了,自此华英性情大变,愈发喜怒无常,对门下之人动辄打骂,甚至以虐杀取乐,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没过多久,华英大殿后头的花园中,尸骨已经堆积如山,令人不寒而栗。
见此情景,曾有一位华阳宗长老杜秀纭看不过眼,出言劝阻,不日就被华英派人杀死,尸首悬于大殿前示众。
华英放话,再有求情之人,下场如同此人!
此话一出,华阳宗的长老和弟子们顿时一阵心寒。
华阳宗有这般喜怒无常,嗜杀成性的掌门,继续待下去,莫说是证道长生,恐怕性命都难以保全。
于是,不少人选择离开华阳宗,另投他处。
不过数日,华英几乎是众叛亲离,人人都在暗地里唾骂他,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将其犯下的罪孽和恶行,如数奉还,以祭亲友在天之灵。
自华雄死后,第三子华英继任掌门之位,昔日虚天界三大顶级仙门之一的华阳宗,早已不复当年盛名。
十二年后,年仅三十七岁的华英,同其父华雄一般,修炼之时走火入魔,七窍流血,很快变得疯疯癫癫。
数日后,华英被一名神秘男子斩杀,死状可怖,受尽千刀万剐之刑而死。
听闻那神秘男子名为吴忠,乃是十五年前死去的华阳宗长老,吴雍之子。
当年,华阳宗长老吴雍和合欢宗圣女澹台欢大婚,大喜之日,却被华雄一剑杀死,还欲嫁祸于人,奸计不成,反而闹的人尽皆知,颜面扫地。
吴雍膝下有两女一子,分别是长女吴芯、次子吴忠和幼女吴珠。
吴雍的长女吴芯,嫁给了华阳宗的三长老沈炼,后生下一女,名为沈玦仪。
十八岁那年,沈玦仪嫁给了华雄之子,华卓为妻。次年生下一子,名为华昂。
当初,吴雍可以见到华阳宗的掌门华雄,全凭女婿沈炼的引荐。
吴雍的幼女吴珠,与他的外孙女沈玦仪年岁相当,自愿嫁于华雄为妾。后生下一子,名为华麟。
华雄死后,他后院中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也就是华英名义上的庶母,都被华英一一笑纳了,其中就包括吴雍的幼女吴珠。
吴雍,乃是华英宠妾沈玦仪的外祖父,他的儿子吴忠是沈玦仪的亲舅舅。
最后,华英死在了他的后花园里。
许是连他也未曾想到,这座阴冷妖异的花园,会成为他的埋骨之地。
华英死后不久,吴忠凭借华阳宗的掌门印信——玄阳令,顺利登上了华阳宗的掌门之位,并改华阳宗为血玄宗。
凡是对此提出异议,或不服者,吴忠毫不犹豫地出手,当场镇杀,尸首悬于殿前,以此震慑众人。
说来奇怪,吴忠原先的修为不过是元婴期,不知为何一跃至化神期巅峰,且性情大变,变得阴狠毒辣,甚至与华英相比,不相上下。
众人震惊之余,纷纷暗自猜测,吴忠难不成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机缘,总不能是被修为高深的老怪夺舍了去?
随着曾经的华阳宗,也就是如今的血玄宗逐渐没落,对于顶级仙门之名,早已是有名无实,甚至沦落至三流仙门。
后来,吴忠酒后口出狂言,扬言要统一虚天界,成为三界之主。
不知被何人走漏了风声,被其他仙门寻个由头,联手攻打血玄宗。
掌门吴忠亲率一众长老和血玄宗弟子,一边拼死抵抗外敌,一边派人四处求援,却遍寻无果。
三日后,血玄宗灭,吴忠身死。
吴忠生有二子,分别是长子吴兴和次子吴尽,皆随父一同战死。
谁都未曾料到,吴忠随口所说的一句酒后之言,竟酿成一场灭宗大祸。
最终,这个在虚天界传承了千年,历经十二位掌门的仙门彻底覆灭,消失在滚滚红尘之中。
不久后,风雷宗取代血玄宗,成为虚天界三大顶级仙门之一。
若干年后,后世之人提起华阳宗,只知其开山祖师,是一位名为华阳的少年天骄。
当然,这是后话了。
……
最后一件事,颜染九寻到了这一世的父母。
自小被遗弃的颜染九,二十年后,终于忍不住循着儿时的记忆,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
在此之前,颜染九一直以为他已经放下了。
可是,当他远远望着父母花白的鬓发,略显佝偻的背影,不经意回首时,脸上一道道的皱纹,是犹如刀刻般深深浅浅的岁月痕迹。
颜染九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不禁泛起了涟漪。
这一刻,他埋藏在心底仅有的一丝不满和怨念,俱都烟消云散了。
仙凡有别,颜染九清楚地知道,他与父母只有这一世的缘分了。
正如师尊天机道人所说,这世间的爱和恨一样,是永远倾斜的天平。
缘分的组成太过复杂,由千丝万缕的因缘汇聚而来。奈何情深缘浅,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太过匆匆,有的人能做一世的夫妻,有的人只能做一时的夫妻。
若是缘分尽了,就算是同时同地,却是咫尺天涯一般,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段话同样适用于亲缘,许是他与父母之间的缘分太过浅薄,父母才舍得抛弃他。
颜染九一生但求无愧于心,自问尚未报答这一世父母的生身之恩,始终是心有挂碍,难以释怀。
于是,他选择遵从本心,寻找到多年未见的双亲。
不是为了得到所谓的亲情,不论缘由,既失永失。更不是为了报复,已经毫无意义了。
颜染九自知这一生失去了很多,得到的却也不少,世事无常,如何能说清呢?
此行,是为了却尘缘。
人世一遭,莫要留下许多遗憾罢了。
此时,颜染九伫立在云端之上,俯视曾经居住过的村庄,遥见双亲青丝白发,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心中难免感慨。
二十年的时间,不过是修仙者一次寻常的闭关修炼,竟是普通人的半生吗?
人生何处不遗憾?终究是尘缘难尽,爱恨难断。
二十年过去了,颜染九家里变化很大,昔日破败的土房变成了篱笆小院,质朴中透着几分宁静自在,还圈养了一些牲畜。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院中那棵梧桐树了。
枝叶茂密,树干挺拔,就连树下的秋千都还留着,除了老旧些,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这棵梧桐树,正是颜染九的祖父颜止为他的妻子苏荷种下的,距今也有五、六十年了。
苏荷是颜染九的祖母。
自颜止和苏荷结为夫妻后,一生恩爱,后生下一子,名为颜安。直到百年后,二人携手共赴黄泉,葬在了一处。
不过数十年的时间,物是人非,昔日所植梧桐树犹在,却再不见当年种树之人。
颜安是颜染九的父亲。
颜染九没有骗秦乐微,他原本的名字是颜久,长生久视之意。
颜染九依稀记得年幼之时,他常在梧桐树下乘凉、嬉戏。树上的秋千,正是他的父亲颜安亲手所做。
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却很快化作过眼云烟,俱都消散了。
从清晨到太阳西斜,从霞光满天的鸡鸣晨醒,到霞光满天的家家户户的晚炊袅袅。
此时晚霞伴着孤鹜,绿水环绕着苍翠青山,山溪潺潺,虫鸣蛙叫,一派静谧安宁,好不美好。
看着一缕缕炊烟慢慢融入苍茫的暮色,颜染九负手而立,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倏忽,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就是凡人的生活吗?
时光如流,直到天色从漫天星辰,一晃到了东方既白。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颜染九见到一身粗衣麻布的老父、老母,在篱笆小院里喂养牲畜,有鸡、有鸭、有鹅。
过了一会儿,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该做饭了,就去舀水、择菜、淘米、做饭。
刚做好饭,颜父就主动过去装饭菜,但他年纪大了,手脚不是很利索,半天都没装好。
颜母名为姒柔,是个直脾气的女人。
她站在一旁,叉着腰看颜父装饭,见此情景,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陶碗,没好气道:“我来装,待会儿你先吃,我给儿子送饭去。”
颜父讪讪一笑,很有眼力见地让出位置,站到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老婆子盛饭。
颜母手脚麻利,没两下就装好饭,然后挎着竹篮,戴个斗笠遮阳,给田间劳作的儿子送饭去了。
竹篮里装着两个大白馒头,些许酱菜,一碗咸菜肉沫饭,还有一盘刚炒好的嫩青菜,上头盖着一块蓝色的粗布保温。
颜父看着颜母远去的背影,想了想,把饭菜放到大铁锅里温着,拿起锅盖盖好,免得饭菜凉了。
他没有先吃饭,打算等颜母回来一起吃,反正不差这一会儿。
颜父和颜母是少年夫妻,自成婚后,两人相互扶持,虽说日常少不了吵架拌嘴,但心底总归是为对方着想。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几十年了,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每次吵架,颜父都会主动和好。他心里一直念着媳妇儿的好,且不说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生老二的时候难产,颜母差点没挺过来,虽然最后母子平安,但身子到底是留下了病根,大不如前了。
这些颜父都记在心里。
他父亲颜止曾说过,一个女人来到他家,用生命为他家开枝散叶,这是天大的恩,理当尊重和爱护。
莫要当无情无义的负心郎,会遭天谴的,小心祸及子孙。
这句话,颜父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