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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脱身 ...
他与母亲也曾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只是后来一切突然变了。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母亲先是变得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他担心不已,每日从国子监下学回来便赶去与母亲一起进膳,献宝似的准备好她爱吃的菜肴,只盼她能多吃几口。
然而她看着那些精心烹制的菜肴,也只是浅浅一笑,咬了半口便放下,那时的他只以为今日膳房做的不够好吃。
再后来,母亲连司天监也鲜少踏足,每日待在寝宫里守着那一株早已枯萎许久的梨树。他便接替母亲统领司天监事,每每出宫总想要搜罗外面的奇闻趣事回去说给她听,博她一笑。
她总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得趣了也不过勾勾嘴角,笑意达不到眼里,整个人看着宛若一块冰冷生硬的玉石。
最后,便是她去世前一个月了。
那时的母亲已经变得喜怒无常,照顾她的侍女无不胆战心惊,他便更常陪伴在母亲左右。哪怕她不言不语,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也总能让他感觉舒心。
他留宿偏殿,半夜惊醒之际却见母亲手握匕首发狠朝他刺来,躲避不及手臂挨了一刀,顿时鲜血淋漓。
他想要制止母亲,然而她双目赤红毫无焦点,分明已不能辨物,只一味癫狂地挥刀向他。
那夜太过惊心动魄,至今他已想不起详细,只记得回过神的母亲抱着他坐在血泊之中,一边咬牙切齿地呢喃着,一边哭得肝肠寸断,连泪水都透着泣血般的怨气。
她说,我错了。
他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麻木地想着,什么错了?母亲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自那日以后,寝宫的侍女全然不见,只有圣上亲卫天枢军守在各处警戒森然。
靖安十四年的上元节,他第一次没有陪在母亲身旁,而是出宫去了东市魁星楼赏灯。那夜,月食骤现,邪星罗睺随之现世,乃大凶之兆。
他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便要赶回宫中与母亲商量。刚下魁星楼,落入琳琅满目繁华如锦的东市,他却鬼使神差地想要去买一盏最好看的花灯。
他想母亲深宫寂寥,中元节若得一盏花灯赏月,定然会高兴的。
人间烟火绚烂迷人,他想母亲也能感受到,从此对人世重拾几分眷恋,对他也是。
当他提着一盏流光溢彩的鱼灯又雀跃又忐忑地回到宫中,坐在星盘前的母亲将罗睺落宫之位告知他后,却说:“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竟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候他以为她苦于幽居深宫不得自由,怨他累赘牵绊她脚步,却不知原来她已穷途末路,不能自已。
那么通透恬淡似谪仙般的人,最后却变得形如槁木,状若癫狂。
往后的他,也要变成这样吗?
“是的。”明子尧平静得有些残忍的声音传来,“唯有离魂火焚身方可解脱。”
方苟紧紧闭上眼,只觉满腔苦涩。
原来,还是逃不过啊。
明子尧轻叹一声。
方苟再次睁眼,神色已恢复如初,低声道:“我的味觉已失数年,其他四感还能维持多久呢?”
明子尧摇头道:“不得而知,族人之中有人一夜之间五感尽丧,也有人在数十年间慢慢失去。”
“那外祖父您……”
“我本已失嗅、味二觉,是李羿用神力为我固魂,并分出一缕神魂填补我人魂所散的一部分。”
原来并无侥幸。
方苟咽了口唾沫,可喉咙干涩发疼,好半晌声音才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喑哑极了:“既如此,那重整星序一事不能再拖了。”
明子尧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漂在水面上的一条竹筏。
他慨叹一声,道:“尽管还想多留你几天,可天象异乱灾祸难测,唯有重整星序方得转机,确实事不宜迟。”
话罢,一叠波浪从石缝那边涌出,随即便见这地下河的水流方向竟然彻底反转了过来,往方苟进来的方向逆流而去!
明子尧柔声道:“它会带你出去的。”
尽管相处时日甚短,却已经让方苟感念颇深,如今分别在即,他不禁生出几分眷恋,深深地望着明子尧,动容道:“能见到外祖父您,孙儿真的很高兴。待孙儿重整星序以后,若五感尚存,我一定会……”
明子尧却摇头笑道:“此一别,便是后会无期了。龙子本需静养,是此次祸乱躲无可躲扰了龙子安宁,我才会破例解了障眼让你们进来,此后不会再有。”
方苟嗫嚅几下,最后还敛了神色,朝明子尧伏首深深一拜,情深意切道:“如此,孙儿拜别外祖父。”
他站起身,身姿单薄纤秀得有些弱不禁风,却透出如玉器般经过千锤百炼雕琢而成的风骨,温润又挺拔。
明子尧温柔地笑了笑,目光如丝。
“去吧,多多保重。”
目送方苟登上木筏,随水一路流远,明子尧声息微颤地叹了一口气,回首看向那一座簇拥在秋海棠之中的孤冢。
“小枢,你的孩儿已长大成人,无需再挂念了。”
一阵轻柔的风自幽深处吹来,秋海棠的凝珠垂落,洇湿了一点黄土。
-
水流载筏带着方苟重回他与谢观澜最初进来的那个溶洞,然后顺着燕回峰地缝之下的地下河一路往外漂,明暗交错间不知过了多久,视线豁然开朗。
随即哗啦一声,竹筏向下坠去,猛地冲出了地下河道,落入一条开阔的大河之中。耀日当空之下水面浮光跃金,高山幽谷绿涛如浪。
金顶峰就在眼前,庄严耸立。
倏然间,腥风扑面。
方苟微微变色。
远处随水漂浮着一个人,方苟划动竹筏过去一看,那竟是身着泸州军式轻甲的士兵!只见他脖颈处刀口皮肉泛白,浑身血色全无,隐隐飘出腐臭,显然死了有一段时间。
竹筏又随水游了一段,一处河谷滩涂出现在眼前。
方苟将竹筏划到岸边,循着血腥味而去,没走多远便猝不及防地看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
折戟沉沙,旌旗委地,铠甲破碎,显然不久之前有两方人马在此激烈交战过。
除了泸州军式,还有另外一种风格有些奇特的铠甲,看着并非中原之风。
鹤拓军的制式?
泸州军竟在蔺山和鹤拓军开战了吗?!
可鹤拓军是如何突破南疆防线,穿过巂州来到泸州的?
方苟顿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惶然跑过满地尸骸,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一个活人,然而入目之处唯有沉沉死气。
正在啄食尸首的乌鸦被他惊动,纷纷嘶叫飞散,浸着血腥的啼鸣宛若黄泉之音,震得人的神魂俱散——
“终于被我找到你了。”
一把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方苟猝然回首,却见段一啸从尸堆里出现,盯着方苟的双眼赤红,笑得竟然有些开怀:“五天,整整过去了五天,方公子定是有所收获了吧?”
方苟猛然一惊,五天?自他进地下溶洞以后已经过了五天了?!
不等方苟说话,段一啸咬牙切齿道:“我鹤拓军为了方公子,不远万里而来拼死一搏伤亡惨重,如何,这份诚意够了吧?”
“为了我?”方苟故作镇定,脚步却悄悄往后移,“我怎的就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呢。”
话刚落下他便转身狂奔,可转眼间段一啸已到他的身后,一把扼住他的后颈,沉声道:“我这上万鹤拓军的冤魂,若没有龙神超度,怕是不得安息。”
段一啸点了方苟的穴,一把将他扛起,发足疾驰从金顶峰的南麓向东麓山脊赶去。
还没到达,金戈相撞的铮鸣之声便清晰传入耳边,眼前只见一阵阵黑烟漫过山林,凝成乌云遮天蔽日。
前方断木枯草遍地,焦土之上两军正浴血奋战。
段一啸径直冲入鹤拓军阵营中,朝对面大喊一声:“谢御史,我说过,我的运气向来很好的!”
随即他将方苟放下来,扼住咽喉挡在身前。方苟这时才看清对面的士兵竟然大多都是夔州军,阵营后方则是高居马上的归徳将军关鸿和谢观澜。
方苟甫一抬头,便对上了谢观澜的目光。
段一啸兀自挑衅道:“如今龙神归我,这场胜仗也归我了——你还不赶紧鸣金收兵?”
方苟对谢观澜摇头。
纵观当下情形,鹤拓军阵型溃散,显然正被夔州军包抄痛击,一路赶到了这山脊崖边,已成穷途末路之势。
而段一啸虽然好整以暇,实则扼住他咽喉的手臂青筋凸起肌肉紧绷,微微发颤,分明已是强弩之末。
他如今想要借方苟威胁谢观澜,分明就是存了反扑绝杀的心!
谢观澜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方苟却清楚地看见他眼里幽光流转,杀意明暗闪烁。
关鸿高声道:“两军交战,你却以人质要挟,实在有失将门风范!”
段一啸笑出了声:“只要赢了,我就是道理。”
归徳将军脸色铁青,然而他决计不可能退让,只好歉疚地看着方苟,挥手号令:“稳住阵脚!弓弩手,继续射箭!”
战场冷酷,从来不允许一刻迟疑,更何况方苟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人,遑论为他心慈手软。
此时将军的号令如同一声高亢战鼓,激得他们更加热血澎湃,奋不顾身上前杀敌。
箭矢应声而发,直朝段一啸而去!
段一啸下意识将方苟推开,一手挥刀挡住箭矢。下一刻,方苟竟然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踉跄急退到了崖边。
段一啸显然没想到方苟还能动弹,猛地愣住,随即一时不防被箭矢扎进肩膀,扑通跪地。
他已经连着两日奔波于战场与寻人之间,此时当真是精疲力竭,再也没办法上前擒住方苟。
然而方苟深陷敌营,已是走投无路,唯有身后——山崖虽高,然而崖下便是与蔺河于山谷中交汇过后一路向西流去的赤水。
谢观澜纵身跃起,一路越过战场径直朝鹤拓阵营这边来。
方苟顿时百感交集,怔然地看着他,脑子分明空空如也,话却已到了嘴边,呼之欲出。
谢观澜已到咫尺之前,方苟深深地看着他,无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话罢便决然转身一跳,投入了滚滚赤水河中,不见踪影。
来噜来噜~
[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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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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