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处邂逅》星星眼wink

24、锡城

　　“下一站，锡城东站。”
　　火车到站提示音缓缓响起，到锡城，已经是正午时分。
　　宋简仪乘着出租车，路过一家大型商超。大楼外是一棵硕大的圣诞树，树上张灯结彩，好像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馥郁的苹果芳香。
　　她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
　　思绪拉回，司机师傅正穿着厚重的棉衣，缓缓踩踏着油门。
　　车里和车外都是一样的寂寥。
　　宋简仪勉强开口，希望打破这种僵局：“师傅，大概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司机低头瞥了眼导航：“大概15分钟，您稍安勿躁。”
　　又是无言。
　　宋简仪微微抿唇，低头整理手上的文件。
　　车子缓缓停稳，宋简仪抬腿下车，在支付页面付了款，大步流星进入礼堂。
　　她大概是很早到达的，礼堂里只有熙熙攘攘几个人。她找好自己的位子坐好，无视周遭旁人的闲谈，兀自摸出电脑和发言稿，准备发言。
　　今天来开会，明天去临时参与律所在锡城驻扎办公室的实习律师培训业务，同时还要在当地参与一场慈善晚宴。
　　工作任务并不冗杂，而且依着林宣的话说，是来chill的。
　　“锡城？锡城是个好地方啊！”
　　宋简仪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少看点话剧吧！”
　　林宣也打趣似地笑着：“不过你真可以去找找二三十年前发生的‘大事’——干律师这行，就是要多找些case啊！”
　　宋简仪有些敷衍地说着：“对对对，你这话好像我才是律所一年级新生一样……”
　　“一年级新生怎么了？人家可没有这么大的压力呢！”林宣突然停止打趣，很认真地盯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累了就休息一下，试着做一个chill lady。”
　　她清楚宋简仪骨子里不是那种喜欢摆烂的人，而是那种在实习生无法解决问题时会把饭喂到人家嘴边的那种。所以很多实习生都想着要加入她的组，而几个合伙人不少因为这件事跟她谈话。
　　“你这样手把手带这些实习生，他们不会成长的。”
　　宋简仪时常想要放手，但看见实习生半天也摸索不出一个正确的方向，又忍不住走上前去委婉提醒。
　　她轻拍林宣的手：“放心，我会chill的。”
　　可林宣还是将信将疑。
　　可林宣还是没多说什么。
　　就让这一切随风去吧。
　　夜深，宋简仪闲来无事，来到商超选购。商超里循环播放的Merry Christmas，卖得不算便宜的“平安果”，还有为迎合圣诞节和新年推出的促销活动，让人感受到浓浓的节日氛围。
　　一边穿着精致的女士单手推着购物车，跟电话那边的人磋商些什么。
　　“抄袭？”她冷笑，“到底是看重了我们家的作品，还是故意给我使绊子？”
　　“想要靠这个让我回头？他还不够格！”
　　“别拿女儿威胁我！当初已经说好了，抚养费月结，我放掉探望权，他还想怎样？”
　　“这种卑鄙的男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我没时间见他，请他回去吧。”
　　宋简仪本无心偷听墙角，奈何她的声音确实不小，还有——
　　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起杜崇凝！
　　算了，离婚这么久了，再想也没什么意思。
　　老娘来锡城是来chill的，不是来angry的！
　　女人和她擦肩，正要走过去，看着眼前这人，感觉有些熟悉，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宋简仪被她直白的眼神吓到，以为她是在怪罪自己偷听电话内容，刚要准备致歉，却发现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眼，又向前走去。
　　宋简仪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女人走后，宋简仪只当这是一支小插曲，自顾自向前选购冷藏室的羊排。
　　订的酒店配备着一个厨房，今晚宵夜大概可以吃点烤羊排。
　　苏尚婉回到家，翻看着电脑里落灰的图片文件夹，点开那张好多年前的照片。
　　那是一个女人和杜崇凝站在一起的合照。
　　她回想起在商场遇到的那个女人，突然笑起来。
　　原来，是他的第一任前妻。
　　她大概没想到，明天来到宴会厅，会再次遇见这位“冒失鬼”。
　　宴会由锡城某公益企业做东，特邀曾为公司发展的各行各业企业代表前来赴宴。苏尚婉公司是锡城最大出资方，宋简仪律所曾短暂为该公司做过法律咨询服务。
　　彼时，锡城办公室施工项目尚未竣工。
　　她看着桌子上的名牌——宋简仪。
　　是宋律师。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场离婚官司，据说是在国内商圈闹得沸沸扬扬。可不知怎的，后来他的前妻照旧帮他处理公司的法律事务。
　　不过这跟她也没关系，毕竟苏家和杜家只是商业联姻，两人生小孩也只是例行公事，展现夫妻感情和睦的外部形象。
　　至于当时是怎么撕破脸闹离婚的呢？好像是杜家为了一己私欲抢占苏家在韩国的市场，苏家忍无可忍，联姻关系终止。
　　据说当时杜崇凝还找宋简仪当他的代理人，惨遭拒绝。
　　不过后来，宋简仪又同意帮杜崇凝处理公司法律事务，众人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宋简仪是“为孩子考虑”，有人说“单纯是因为杜崇凝给钱给得多”，还有人说两人“旧情复燃”。
　　晚宴上，相识的人多聚拢在一起，或是谈谈企业的发展蓝图，或是聊聊对同一项目的不同看法。宋简仪与别人并不相熟，只是静静地做在角落里，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心里思量着宴会结束后自己要做什么。
　　“宋律师？”苏尚婉带着助理来到宋简仪身边。
　　宋简仪看着面前这位，与脑海中干练的经营形象重叠，只是如今她穿着礼服，尽显风情。
　　她有些疑惑地站起身，盯着面前这个36岁的女人：“您是？”
　　她没想到，昨晚在商场见过的那个精英范女人，原来如此年轻。
　　苏尚婉莞尔一笑，坐在她身边：“苏尚婉。”
　　苏尚婉？这个名字——是杜崇凝的妻子！
　　她下意识要拉开椅子保持距离，只是手刚扶上椅子边缘，便顿住。
　　“宋律师不欢迎我？”
　　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宋简仪的指尖一僵，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见过苏总裁，当真是年轻有为！”只一会儿，她有放低声音，显出似乎一副关照的模样：“只是叫人看见您和一位律师呆在一起有说有笑，恐怕会让人多想……”
　　哪知苏尚婉并不十分在乎，依旧是满面春风地微笑着：“那我若是聘你做律师，你还会不答应吗？”
　　“苏女士，我很抱歉。根据有关规定，您需要向杜崇凝公司申请《利益冲突披露函》或《豁免同意书》，我才有可能为您代理公司的外包业务。”
　　“你讲话当真是冷冰冰。你看，我不过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还没等宋简仪开口说些什么，苏尚婉又立刻接过话茬：“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就像拆散别人合作同盟关系的人……”
　　宋简仪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也许，每一个女人都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前妻走得太近？
　　苏尚婉仿佛看穿了宋简仪的顾虑，轻声说着：“宋律师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杜崇凝，很早之前就离婚了。”
　　“离婚了？”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但苏尚婉也不想说太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三观不合。”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借口。
　　宋简仪并不像深究下去，只是大脑斟酌措辞，想说几句漂亮话。
　　“脱离苦海了，是吗？”
　　宋简仪脑中下意识想到的也是这一句，只是碍于成年人之间的人情世故，她还是没有吐出来。
　　“愿我，也愿你！”
　　两人相互碰杯。
　　宋简仪一直也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有什么法律问题要请教你，希望你不要因为跟杜崇凝的合作而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2025年1月1日，星期三，农历甲辰龙年腊月初二，距离春节还有29天。
　　这段时间，宋简仪在工位上，忙着一些律所的收尾工作。
　　新的一年，她希望自己不要再这么疲倦，永远保持鲜活，永远keep chill。
　　“你们律所什么时候休假啊？”
　　宋简仪接起电话，一只手搭在键盘上：“大概还要过两天。你心理咨询室的工作筹建好了？”
　　“筹建好了！新年就能开门了！我现在已经回老家了！”
　　宋简仪倒是感觉有些意外。
　　天还是有点冷，林宣在室外冻得瑟瑟发抖，她换了只手擎着电话：“高中什么时候放假？”
　　“嗯……大概小年前后？现在学校还没个准信。”
　　“那什么时候期末考试？这总该知道了吧？”
　　宋简仪打开手机，看着学校通知：“15日到17日。”
　　“17日那天是腊月十八……学校要是拿出两三天时间讲评的话……二十一大概就能放假了——你看，这边小学生老早就放假了，现在玩得不亦乐乎呢——别摔着了！”
　　“你这趟回去是带孩子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姑家这个小磨人精，一刻都不得闲……我先不跟你说了，等咱寒假再聚！”
　　电话挂断，林宣没好气地问：“小祖宗，又闹什么事？”
　　那个叫唐勤的小祖宗气喘吁吁地指着西南方向：“我三婶又把唐昼给赶出来了！”
　　这两天听唐勤讲村里的八卦，她对唐昼的事情也知道一些。
　　唐昼是唐家领养的孩子。前不久，唐家老二又剩下一个儿子，从此，这个孩子就不再受人待见。
　　唐昼心底有个秘密，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别人谁也没告诉。他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可这件事还是让唐家老三媳妇听说了。
　　老二媳妇以为他是孽障，从此不准他提起，提一次就挨一次揍。
　　她以为，这是败坏门楣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