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是柄剑》斩岚

62、秘密

　　清晨，林栖云还在暖烘烘的被子里迷糊着，就听见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夹杂着苏倾弦的声音，“栖云！快起床！出来逛逛啊！”

　　林栖云抓住被角盖过头，隔着被子冲着外面嚷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行！那我去叫别人了！”
　　脚步声从门口远去。

　　被子里的暖意实在是让人眷恋，林栖云闭着眼睛蹭了蹭，模糊了片刻，脑子才开始工作。

　　他猛地回想起，昨晚临睡前，大家约定今天要出门去买些东西，顺便看看这地方年节是怎么过的。

　　想到这，他睡意全消，立刻掀开被子坐起来，寒风瞬间就灌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取搭在床头的外衣，指尖触及的却不是自己惯常穿的那几件，而是件微凉顺滑的墨色衣衫。

　　是轩辕执衡的法衣。

　　前几日抢回来之后忘记还了，就一直留在他这里，昨天取出来和自己的衣服一起丢在这床头，说今天还。

　　林栖云抓着那件外袍，柔软的布料在掌心微微皱起，他低头看着它，轩辕执衡穿得太久，那上面还有对方身上淡淡的气味。

　　还，还是不还？

　　这个念头出来，林栖云被自己吓了一跳，脸上瞬间有点发热。

　　他瞪着手里的法衣，仿佛它是个烫手山芋，怎么会连人家的衣服都不想还呢？

　　林栖云，你真没救了！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指尖却贪恋地在那衣料上摩挲了一下。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动起来，试图为自己这个不光彩的念头找到合理的支撑。

　　这衣服……料子好，特别暖和，他最终说服自己，我穿自己的衣服万一冻生病了，岂不是又让他操心。

　　这个理由似乎站得住脚。

　　林栖云点点头，思绪继续飘远，再说了，轩辕执衡那么多衣服，少一件又不会怎么样，而且，是他给我穿的！

　　越想越有道理，实在不行，轩辕执衡要的时候再还给他呗！

　　林栖云深吸一口气，果断将衣服披在身上，微凉的衣料贴上皮肤，却没让人觉得冷。

　　真是奇了！

　　他仔细地系好衣带，镜子里的人影被深色的布料称得皮肤更加白皙。

　　他对着镜子眨了眨眼，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嘴硬道:“不错，很合身！”

　　推开门，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他快步朝着院中走去，楼下只有千刃一人坐在桌边，听见脚步声，瞥了他一眼。

　　目光在他那件显眼的墨色法衣上停留了一瞬，又淡淡移开，没什么表示。

　　林栖云正想开口问其他人呢，就听见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苏倾弦风风火火地冲下来。

　　他看见林栖云的瞬间，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

　　“我刚去叫飞羽和丹音，她俩说马上就好，正在互相挑簪子呢，估计还得一会。”苏倾弦说完，冲楼上轩辕执衡房间的方向努努嘴。

　　“至于你弟，我还没去叫，要不然你自己去吧，他那气场，一大早去敲门，嗯，我还需要点心理准备。”苏倾弦拍拍林栖云的肩膀，“你去叫叫呗。”

　　林栖云闻言，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不解，语气里带着疑惑，“这有什么需要做心理准备的，他不是挺温柔的吗？”

　　“温柔？”苏倾弦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奇闻，眼睛瞪大，表情夸张地上下打量了林栖云一圈。

　　见林栖云还是那副认真的神情，也已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收敛了。

　　最后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你确实是挺温柔的。”

　　林栖云被他这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了一下。

　　轩辕执衡是话少了点，表情少了点，人冷了点，但是有耐心，不发火，情绪脾气都挺稳定的，就是很温柔啊！

　　“本来就是！”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懒得跟苏倾弦继续争辩这个在他看来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这温柔的事，就交给你了，快去快去！”苏倾弦往凳子上一坐，就招呼林栖云去叫人。

　　林栖云瞥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朝着楼梯走去，木质台阶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门前，抬手，屈指，在门板上轻轻扣响。

　　“执衡。”他唤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很清晰，“吃早饭了，快起来！”

　　房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林栖云等了一会，附耳去听，轩辕执衡不是什么瞌睡很大的人，基本上都是浅眠。

　　林栖云叫他，是无论如何都会回他一句的，这不同寻常的寂静让林栖云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执衡？”他又唤了一声，提高了些许音量，同时伸手去推门，门纹丝不动。

　　心慌的感觉骤然放大，他简直想象不到什么事情能让轩辕执衡不回应他，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执衡！”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和惊惶。

　　下一秒，他猛地向后撤了半步，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抬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狠狠踹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清晨的客栈里炸开，木屑纷飞，那扇不算厚重的房门哪里禁得住他情急之下全力一踹。

　　整扇门板猛地向内弹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吱呀摇晃，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楼下。

　　苏倾弦“嚯”地站起身，千刃也瞬间按住了刀柄，其余人也吓得不轻，躁动不安地朝着楼上看过来。

　　而门内——

　　林栖云踹开门后，因用力过猛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也顾不上这些了，急急抬眼朝房内看去。

　　晨光涌入，照亮了房间。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只见轩辕执衡依旧盘膝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得几乎淡漠。

　　然而，他周身，却笼罩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壳，紧紧贴着皮肤。

　　他甚至能够看到轩辕执衡纤长睫毛上凝结的细微霜晶，在透入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灵力的波动，像是一尊被瞬间永恒封存起来的，完美却毫无生机的冰雕。

　　“执衡……”林栖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往前，走到轩辕执衡旁边，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停摆，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了，那层贴着这皮肤的冰壳散发出的寒气，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它将轩辕执衡与外界彻底隔绝，连一丝气息也无。

　　怎么办？该怎么办？

　　脑子里一团乱麻，视线落在轩辕执衡平静却毫无生机的面容上，那长睫覆霜的模样，竟让他心头狠狠一揪。

　　几乎是未经思考的，林栖云扯床上完全没有动过的棉被，将轩辕执衡盖起来。

　　被子挂不住，顺着脊背往下滑，林栖云看见了，连忙伸手拽住，轩辕执衡被冰封住的脸就贴在他眼前。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几乎是恳求般的低语：“执衡，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栖云!怎么回事！”苏倾弦第一个冲了过来，看见房内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惯常的嬉笑早已消失无踪。

　　两人本来是过来看热闹的，但是越看这热闹发生的地方越不对，本以为顶多是两兄弟吵架了，没曾想会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

　　室内寒气弥漫，轩辕执衡如同冰雕，林栖云则面色惨白地跪在床边，死死攥着下滑的被子，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林栖云被门口的动静惊得浑身一颤，猛地扭过头，当看见门口聚集的好奇的，探究的目光，和被这巨响吸引来的其他房客。

　　他只觉得一股混杂着恐惧、焦虑和强烈保护欲的血气直冲头顶。

　　他几乎是踉跄着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挡在了床榻前，用自己穿着宽大墨色法衣的单薄身躯挡住背后那尊冰雕的绝大部分景象。

　　脑子依旧嗡嗡作响，惊慌未消，但一种更尖锐的，不容侵犯的念头在心中升起。

　　他的目光扫过门口最外围的那些陌生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毫无道理的怒火和排斥。

　　“看什么看！”林栖云的声音嘶哑，刻意拔高，眼神锐利地扫过外面的陌生面孔，“滚！都给我滚远点！这里没事！”

　　他那副怒意上头的狠戾模样，让周围围观者面面相觑，低声嘟囔着，纷纷缩回头，或是不情不愿地退开几步，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探头。

　　清退了最外围的闲杂人等，林栖云的落在走在最里面的朋友脸上，南宫飞羽和南宫丹音不知何时，听到动静也挤过来了，大家神色充满关切。

　　他们是同伴，是一路同行、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面对他们，林栖云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颤抖和想让他们也一起消失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静一些。

　　“大家，先去忙吧，不是说要逛早集吗？你们先去。”林栖云语气很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依旧停留在轩辕执衡身上的视线，侧身更严密地挡住，声音压低，“他这个是老毛病了，没事的，就是看起来吓人，我能处理，你们在这，反而不方便。”

　　林栖云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他相信轩辕执衡。

　　如果他们能够帮上忙，轩辕执衡不会沉默不言的，既然他什么都不交代，那就说明没人能帮上他。

　　那林栖云就要在这时候，帮他把秘密瞒下来，没人会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