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水殿香

1、第 1 章

　　张强一家是三个月前搬来小镇的。

　　刘家镇靠近林区，张强打算涉足木材生意，这才携家人搬到这里。

　　他们一家一共有三位成员，张强夫妻俩和一个五岁的女儿，女儿叫张悦，除此之外，张强妻子还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刚开始搬来那段时间，小镇居民对他们很友好很热情，邻居会主动帮忙修理坏掉的电器，缺少什么很容易就能借到，晚上还会邀请他们一家参与小镇例行聚会。

　　总而言之，张强夫妻俩对小镇居民的印象非常好，认为这次搬家真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

　　只是从大概一个星期以前开始，小镇居民忽然变得很奇怪。

　　聚会不邀请他们参加，张强邀请邻居来家里做客，也被以各种理由拒绝。

　　李梅把之前借了的东西还回去，第二天却发现被扔在垃圾桶。

　　看到他们过去，在说话的人会忽然停下来，或者走开。

　　小镇居民似乎在背着他们一家密谋些什么，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被蒙在鼓里。

　　“你说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今天我送悦悦去学校，那几个孩子家长看见我就笑，问什么也不说，笑的我冷汗都冒出来了。”晚饭时，张强的妻子李梅抱怨道。

　　“刘子豪说他妈妈不让他跟我玩，其他小朋友也不跟我玩，爸爸，我不想去幼儿园了。”

　　张悦不高兴地用叉子戳着一整块牛排。

　　张强看了眼妻子女儿，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但生意刚开始，资金都投那里去了，我们暂时没有闲钱搬家。”

　　“亲爱的，我答应你们，等资金空出来，我第一时间去找一个新住处，好吗？”

　　“也只能这样了。”

　　“好吧。”

　　虽然不愿意，但受经济条件限制，他们也只好暂时忍耐。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明明之前邻居都很友善的，怎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李梅疑惑地皱眉。

　　要说邻居变的多可恶也没有，只是不跟他们一家在一起，看见他们家人过来就匆匆走开，似乎要故意孤立他们。

　　李梅试图找几个玩的好的主妇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些人只是笑着摇头，说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最近大家都比较忙，让她别多想。

　　但女儿在幼儿园的遭遇让她很清楚的意识到，那些人说的都是借口，他们一家人就是被针对了。

　　找不到原因，他们又寡不敌众，搬家就成了唯一出路，只是丈夫的生意刚开始，他们暂时还不能搬，只能希望一个月后一切顺利。

　　这个夜晚，除了张强一家，在不远处，镇长的家里也有一场会议在进行，这里的参与者就很多了，仔细数过去，就会发现，除了张强一家，小镇每家人都派了代表来参加。

　　镇长示意众人安静，从怀里掏出来两张手写的纸，抬了抬眼镜，念下去：

　　“刘金明，六个月前，趁着刘成不在家，睡了他老婆，被刘成爹发现，还把人家给打了，刘成爹在家里躺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床。”

　　当事人不服气地嘟囔：“为这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拿出来说，还有完没有，烦死了！”

　　镇长看了刘金明一眼，继续念道：“刘家欢，过年时偷了邻居刘壮家里二十斤肉，还把人家看门的狗给绑走吃了。”

　　“这孙子，提起来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刘壮重重啐了一口。

　　刘家欢抬了抬眼皮，不咸不淡地开口：“我不都说了吗，等我哥挣钱回来就还你。”

　　刘家欢是个祸害，他哥却是个上进的，在城里打工，每年都能拿回来几万块钱，因此刘家欢虽然平常偷鸡摸狗，镇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他哥回来一起去要钱。

　　镇长继续念：“去年，刘军失手打死一个外乡人……这事没人知道，只要咱们不说，警察就不会来找麻烦，刘军爹杀的猪大家伙可都吃了，记得把嘴都闭严实了。”

　　……

　　镇长一口气又念了几个人的事迹，时不时有人插话。

　　“最后，是新搬来的张强一家，他们一家还算是好人，搬来咱们镇子三个多月了，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可惜就是这家人不姓刘。”

　　“行了，都念完了，投票吧。”

　　这次，没人再说话，每人手上有一张纸片，是大会开始时镇长发的，现在每个人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名字，镇民沉默着排队将写有名字的纸条放进镇长的帽子里，再顺序离开，除了移凳子的咯吱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所有人投完票，镇长开始统计票数：“张强一票，张强两票……”

　　只有镇长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所有镇民低着头，彷佛一座座雕像。

　　“张强全票通过，行了，都走吧，记得小心点，不要让他们一家人有所察觉。”镇长望着那个毫不意外的结果，叹息着叮嘱一声。

　　镇民像来时一样，鱼贯而出，只是更加沉默。

　　回到自己家，刘北才舒出口气，愤愤将帽子摔在炕上：“妈的，这是谋杀！”

　　“嘘！小点声！你嚷嚷什么，怕姓张的一家人听不见是吧？”媳妇狠狠推了他一把。

　　“我就是觉得凭什么，姓张的一家什么都没干，凭什么由我们决定什么时候去死？神使说的很清楚，让我们选一个最该去死的人，杀人犯、□□犯不选，选个什么错都没犯的！这算什么？”

　　“你现在来精神了？投票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你不是也投了姓张的一票？恶事都做了，还在这装什么好人！”

　　“我、我不是怕其他人报复吗？说是匿名，咱们镇子里人写的字，哪个镇长不认得？万一他出卖咱们，咱们一家日子还怎么过？”

　　“看来你也不傻啊，知道就把嘴闭好了，别让两个孩子跟着你担惊受怕的！也算你是个当爹的！”

　　“唉，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什么叫公平？要怪就怪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谁让他们不姓刘呢！”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