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尘埃成神》迎昭明

3、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庄园仆人的宿舍在主宅隔壁，是一栋略显简单的砖房，伊芙朵的卧室在二楼尽头，和其他几个伺候小姐的女仆在一个房间。虽然平时跟在小姐身边只有伊芙朵，但小姐确实还有三个女仆分别负责搞卫生、梳妆和准备衣物。至于浆洗女仆家里会有专门的负责。伊芙朵在其中属于大女仆，她带着一身疲惫推开门倒到床上。房间里没有点灯，因为一个要守夜另外两个要早起的原因，伊芙朵很少看到这个房间里的人同时出现。
　　“伊芙朵？”对床的身影翻了个身，是负责义务的奥莉，“今天这么晚？”
　　“庄园主打算把我调走。”伊芙朵在窗边一边洗漱一边回复，清冷的月光洒在铜盆里泛起银光。
　　奥莉猛地坐起身：“老爷要把你调走？调到哪？”
　　“维斯康？就那个说是留给小姐的庄园。我过去做执事。”
　　“这么好，我也想去别的庄园做执事。”
　　“奥莉。小姐和她关系这么好，老爷怎么会真的把她调走，恐怕是试探、、、、、、”说话的是对床上铺负责梳妆的女仆凯特，她坐起来看着脱掉衬裙的伊芙朵梳着她银色的头发，问：“老爷说没说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我和小姐道别后就出发。”伊芙朵把水泼到窗外说。
　　凯特“嗯”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就翻身会去继续睡觉去了。奥莉却还看着伊芙朵。
　　伊芙朵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到床头，看着奥莉那在帘子后面问：“还不睡吗？”
　　“你说这次我能当上大女仆吗？”
　　奥莉小姐手下最有资历的女仆，但是因为性格和脾气不得重用。伊芙朵其实很想劝她不要对大女仆抱有太多的幻想，但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也就说了一句：“大概。”
　　奥莉终于回去睡觉了。伊芙朵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早就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在想自己究竟是现在逃跑还是等到明天再逃跑。
　　庄园里的守卫不是吃素的，但路上再跑就太危险了。伊芙朵想到小姐的劝诫，有些无奈地想：“如果不是有性命之忧，又有谁会选择离开稳定的生活呢。”
　　守夜的巡逻过后，伊芙朵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准备偷溜出庄园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华尔森家来庄园找人的时候出现。
　　马厩的小门是伊芙朵的目标，本来花园那里有个更方便的门，但那里午夜前经常有仆人溜出去喝酒打牌，如果伊芙朵走了那里那后面庄园主定然会封掉这个小缺口，因此她舍近求远选择了这个相对不好的选择。
　　今天月光很亮，伊芙朵小心地躲避着墙边的守卫的视线，猫着腰进了马厩。马厩里没有烛火，伊芙朵只能慢慢摸索着向前，同时还要默算守卫换班的时间。
　　然而就在伊芙朵看着巡逻的人走过马厩，准备从马厩旁边的小门离开时，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伊芙朵。”凯瑟琳有些失望地看着伊芙朵。
　　“小姐？”伊芙朵吓了一跳，手上的行李掉到草地上，她看着小姐穿着睡衣，看了看周围说道，“茉莉没有跟着吗？”茉莉是今天守夜的那个女仆。
　　“抓你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让人跟着。”凯瑟琳看着伊芙朵，平静地问：“父亲和你说了什么，我说了我会保你。”
　　伊芙朵后撤半步，她看着小姐身上沾上泥土的睡裙，有些难过：“老爷说，明天早上就把我调到维斯康去。”
　　红色眼眸里的不舍与难受不似作假，凯瑟琳叹了口气。她知道父亲不相信伊芙朵如果回到公爵府不会对家里有报复心理。但她相信。她知道伊芙朵不是这样的人。
　　“我会跟父亲说的。”凯瑟琳说着，抬起她的右手：“好了，扶我回去吧。”
　　伊芙朵看着小姐那似乎运筹帷幄的模样，和那有些泥土的白色睡裙，不忍心地上前拉起小姐的手，二人回到房间，茉莉正在房间里焦急地打转，看到小姐和伊芙朵从暗门里出现的那一刻一下子松了口气。
　　凯瑟琳让茉莉和伊芙朵换班，茉莉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伊芙朵穿着外出的衬裙坐在小姐床头，不经意地说道：“奥莉的性格其实比我更适合维斯康执事的位置。”
　　“父亲和你开玩笑的，维斯康庄园的前任执事是我的叔叔，怎么可能调你过去。”凯瑟琳轻笑，顶着伊芙朵有些诧异的目光说道，“估计只是在测试你吧。”
　　伊芙朵不忍心告诉小姐自己曾经听到的内容，只能应下，看着窗外的月光发着呆。她只能寄希望于小姐的话可以管点用，至少再拖几天。
　　这是伊芙朵这么长时间守夜以来最漫长的一次。由于大女仆需要白天全天陪同的原因，大女仆一般不会被安排守夜。而伊芙朵也只在最开始那几星期守过夜，当时刚刚穿越的兴奋感没过守夜的时候不是想家就是思考未来，如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觉得有点无聊。也不是她不想走，只是把小姐一个人放在房间里她不放心，加上再过一个小时采买的家丁就要出发了，从庄园到镇子的路只有一条，很容易被发现。
　　只能这样了吗？伊芙朵有些不甘心。但她看着小姐躺在床上，可怜的心情涌起。算了，到时候如果真的要灭口我再反抗不也一样吗？还不知道老爷是不是真的要灭口呢。伊芙朵这样安慰自己。
　　而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一辆小而精致的马车驶入庄园，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人。不过无论是谁估计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伊芙朵只祈祷不是教会的人来临时检查庄园里的灵魂状态，据小姐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抽查。似乎是为了避免某种深林生物污染扩散。
　　就算伊芙朵再怎么不想面对，太阳还是照常升起了。伊芙朵服侍小姐换好衣服，打了个哈欠。凯瑟琳看着伊芙朵这样子，有些不忍心。
　　“小姐，老爷让您带伊芙朵去书房一趟。”
　　终于来了，抽空补了一会儿觉的伊芙朵站起身，小姐想让她留在房间，但她知道这种事情自己逃避是没有用的。如果昨天她逃走了还能说是自己白眼狼，但如果现在逃避或者逃走，小姐绝对少不了一顿教训。就算庄园主再宠女儿，纵容仆人逃跑都是不可以饶恕的罪行。她只是想找条活路，不是想拉人下水。
　　书房里，出乎伊芙朵意外的是，除了老爷外还有一个人，似乎就是今天凌晨进到庄园的那个人。那个人在看到伊芙朵的时候立刻站起身。
　　“父亲，这位是？”凯瑟琳率先开口。伊芙朵则惊诧于这个人那副恭敬的姿态。
　　“鄙人是赫尔侯爵的贴身男仆。伊芙朵小姐，公爵大人昨天收到您的信后立刻派鄙人前来，侯爵大人马上就会来接您回家。”
　　伊芙朵看着庄园主，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仆。这不会是新的计谋吧？但又何必呢？伊芙朵有些不相信，她冷静下来说道：“侯爵大人还有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您知道的，华尔森庄园离这里还是相当远的。”
　　伊芙朵站在凯瑟琳身后，她静静打量着这个男仆想：“他身上的配饰品质都是上乘，庄园主犯什么毛病才会绕这么大一圈来骗我。而且就一个小时，等就等了。”
　　庄园主终于开口了：“凯瑟琳，你和伊芙朵小姐去会客厅等吧。”他又看见伊芙朵身上的女仆装，和跟在身边的女仆说道：“去找夫人，找一件适合伊芙朵小姐的衣服给她穿。”
　　“不劳您费心。”男仆微笑着制止，“主人已经找好了裁缝，等到小姐一回家就会有合适的新的衣服穿。”
　　庄园主有些尴尬。他本来想给华尔森家的留个好印象，对于自己的前途也有好处。但是这个男仆软硬不吃。他也就只能认了。
　　至于那位赫尔侯爵，他知道他其实在华尔森家的话语权不算大。但作为华尔森公爵的丈夫还是要小心对待。
　　伊芙朵和凯瑟琳坐在起居室里，这次伊芙朵不但吃着平时只可以看的饼干，还喝着女仆端上来的温热茶水。平时比较熟悉的女仆如今反倒好像疏远了。伊芙朵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份让她们不敢靠近。她纤长手指摩挲着画着金线的白瓷茶杯，这是在庄园里只有主人和贵宾才能使用的茶具。自己虽为小姐的大女仆能够接触的机会也很少。
　　此时此刻的伊芙朵，心里没有对于自己可以成为上流人的欣喜，因为她感觉到了一丝隔离。这个庄园里的一切，在那个男仆说出自己的身份后都开始下意识排斥自己。伊芙朵有些难过地抬头，却看到凯瑟琳温柔的表情。
　　“不用担心。她们只是很惊讶而已。毕竟你平时那样的，平易近人。”凯瑟琳替那些女仆解释，“这庄园一向如此。我以为你知道呢。”
　　伊芙朵看向那些女仆，感觉似乎真的和凯瑟琳说的一样。
　　而就在谈笑间，马车的声音穿过窗户钻进屋里，愈来愈响的脚步声后，一个紫色头发的异瞳中年男子穿着礼服拿着手杖推门而入。屋内坐着的两位连忙站起来。
　　“伊芙朵！你真的在这里！”赫尔在惊喜的时候还保持着优雅，他和凯瑟琳打了招呼，然后径直上前说道：“洛洛菈很担心你。我们赶紧回去吧，趁着她还没出去和她见一面。”
　　“又见面了，赫尔侯爵。”庄园主上前行礼，“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有认出贵千金。实在是抱歉。”
　　赫尔冷艳看着庄园主，冷笑一声说：“亨利勋爵，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模作样了。”
　　庄园主不置可否。伊芙朵虽然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尴尬氛围。她看向凯瑟琳，赫尔却转过头对凯瑟琳说道：“凯瑟琳小姐，久仰大名。”
　　“您认识我？”凯瑟琳也很意外。
　　赫尔温柔地回答：“您的好友克莉丝汀和我的女儿关系很好呢。”
　　克莉丝汀？伊芙朵看向赫尔，赫尔微笑着说道：“好了，伊芙朵，和你的朋友说再见吧。我们要回家了。”
　　庄园不大，伊芙朵坐在宽敞的马车上，马车上甚至摆放着甜品和茶水。伊芙朵小心地端起茶杯喝了口，嗯，是红茶。
　　等到马车彻底驶离庄园，赫尔说道：“是克莉丝汀小姐将信送到我们那的，由于当时已经很晚了就没有立刻过来。让你受苦了。”
　　“凯瑟琳小姐对我很好。”伊芙朵尽量装作熟悉，“我也是傍晚才把信送出去的，我还以为要再等几天呢。”
　　赫尔叹了口气，说道：“也是我不好，如果昨天早点到，估计就能见到你，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洛洛菈很想你，你父母的事情我们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洛洛菈已经向圣堂那边提交了领养申请。以后你在外面，有个姓做依靠，必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