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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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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逸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悄悄开门进来,发现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余逸把面放在桌上,去浴室找他。
温弦正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扶着马桶,显然是把不久前才喝进去的粥又吐了个干干净净。
余逸看着他那瘦弱的脊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轻抚温弦的背。看着眼前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的人,他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温弦,我们去医院吧,我带你去,我陪着你…好不好?”
余逸没有办法了,他第一次感觉人能无力到这个地步,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温弦别流逝得那么快。他仿佛得了一种看见他就会觉得心疼的病,他真的觉得好疼。
温弦抬头都好像成了慢动作,淡漠的眉眼间没了平时的那种生硬的距离感,而是被疲惫和病态给占据了。眼下的两颗痣也如同失去了光泽的星星不再明亮。
他缓了好半天,才看着余逸说了一句,
“我饿了。”
余逸瞳孔震颤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般把他横抱起来,
“饿了…饿了好啊,饿了咱们去吃面,吃面…”
他觉得温弦在怀里轻得像是一片落叶,他想求他先不要急着枯萎,等自己想办法给他浇水,余逸在心里期待着看到这片枯叶再次绿意盎然的那天。。
现在已经是晚上,房里除了浴室的灯,就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温弦不叫开灯他也不敢去开。
余逸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他模糊的身影,听着他坐在昏暗的桌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面,眼眶莫名就有些发酸。
要是自己今天不在这儿呢,温弦会怎样捱过去,就这样蜷缩在床上默默等着天亮吗,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光是想想余逸就觉得心里疼得厉害,他承认自己并不是多么有良心的人,但看到温弦病成这副模样,心疼的程度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想。
好说歹说终于看着他吃了半碗下去,余逸已经感觉非常欣慰了,他去温弦浴室的药柜里找了曲医生说的几种比较温和的药,虽然药效慢了些,但是对肠胃刺激性没有那么强烈。
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守着温弦把药吃了。
“温弦,你家指纹锁密码是多少?”
余逸冷不防的一问,温弦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直到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出去给你买你那宝贝南瓜,顺带把明天的菜给买了,我多买点。”
余逸打算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各样不同的饭菜,直到他喜欢上吃东西为止,希望可以慢慢治好他的厌食症。
温弦还是没有说话,余逸有些慌了,他怕温弦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要赶他走。
“南瓜买一个就行了,密码…应该是1到6。”温弦回答道。
“123456?”
温弦“嗯”了一声,放下水杯躺回了被子里。
“温弦,你到底有没有安全意识?谁家好人住了这么久的房子大门密码还是初始密码啊?”
温弦当时住进来录完指纹就没有去管密码,而且平时也都是指纹开锁,几乎没用到过密码,刚刚余逸问起他才想起来这事儿来。
听余逸又要开始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温弦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出去。”
“出去出去,一天到晚就知道让我出去,忙里忙外一整天为得你心都要操碎了,大白眼儿狼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好半天没有声音,直到余逸都快以为他睡着了,忽然就听见了一句轻飘飘的,
“谢谢。”
余逸低笑一声,起身去给他掖了掖被子,
“谁让你谢了,要真想谢我就赶紧好起来把我煮的饭全部吃光。”
温弦背对着他,没闭眼睛。
余逸就在黑暗中安静坐着,等到他睡着了才关上门出去。
Larco看他一出来就立马围着他转,一个劲儿的扒拉他的裤子。
余逸去给它倒粮,守着它吃,一边摸它的狗头一边发出老父亲般的感叹,
“一天天净伺候你俩吃饭,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Larco小小地呜咽了两声刚想汪就被被他捂住了狗嘴,
“别叫,你那不省心的爹好不容易睡着,你给他吵醒了我还得重新哄。”
余逸试了一下用密码开指纹锁,还真是123456,温弦真是心大到让余逸不知道说他啥好。余逸赶紧把门锁的密码改了,还把自己的指纹也偷偷录了进去,密码他想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安全系数高的数字,于是改成了自己的银行卡密码。
余逸洗碗的时候接到了贺昀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贺昀去年开了一家私家侦探公司。说是查到了一些温羽霄的资料,但是有点麻烦,当面说会更好。
余逸拿了鞋柜上的车钥匙穿上外套就出门了,到停车场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拿的是温弦的车钥匙。也没管那么多,开着温弦的宝马x7就走了,反正待会也还会回来。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不断轮流交替,夜晚的S城像是才刚刚复苏,华灯初上,明月当空,车流有序的行驶穿梭,短暂的停留再疾驰而去。
“温总,前面那辆车好像是二少爷的。”
温羽霄从腿上的笔记本中抬起视线,看助理小周指的方向,透过车窗一辆黑色宝马x7从他们车旁边超了过去。
“跟上他。”
“是。”
小周方向盘一打,变道跟在温弦的车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温羽霄刚从酒会结束,最近回国之后的事情多到完全脱不开身,不然他不可能今天才来找温弦。当年的最后一面,他甚至都没能够亲自送温弦去医院,就直接被他爸安排出国了。
今天温弦从小姑身后走出来的那一刻,温羽霄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这些年以来,尽管自己身边的人不断更换,到后来他甚至不管男女,都照着温弦的长相性格去找,三分相似便足已留在自己身边,却依然抵不过今日亲眼看到温弦那一刻来的刺激。
阔别多年,那感觉依然是新鲜的,是和他找的所有替代品完全不一样的,是除了温弦之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他这次回国是为了智科的最大股权继承。智科作为温家最出名的公司,全国十大生物科研公司之一,拥有全球领先的药物研发服务平台,为跨国药企提供从药物发现到生产的全流程服务。公司员工已超4万人,业务覆盖全球,市值长期稳居国内生物科技公司前列。
温明耀和温明晖兄弟俩当年为的这事儿闹了个天翻地覆,到头来温老爷子还是选择将股权交予长子温明耀手里,至此兄弟二人彻底决裂。如今孩子们都已长大,他送温羽霄从国外深造归来,温明晖从未放弃对智科的争夺,他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的那些年,他要让温羽霄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替他全部夺回来。
温明耀的处境其实比较难堪,一是自己和许芳玲未曾拥有真正的子嗣。他和许芳玲不曾有过感情,只能说是从联姻起就相看两厌,二人除非是需要出席重要场合,否则一两个月可能面都见不上一次。二是温弦毕竟是自己的私生子,温家所有人都不会准许这个外来的野种去继承智科的。
温明耀在温弦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他铺路,让他读理科,请了生物研学老师给他做家教,高中的温弦几乎没有自由喘气的时间,就连还坐在轮椅上那会都还在上课,顶级的私人家教,全天候陪读。他需要温弦出类拔萃,需要他用能力告诉所有人,他温明耀的儿子超群绝伦,是百里挑一的天才。
温弦在这方面很配合温明耀,因为这也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温明耀并不知道温弦心里在计划些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他需要的只是温弦能够做好自己的傀儡,和他一起努力守住智科。
世家的孩子都身不由己,父母说爱他,要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到头来没有一条路是自己想要走的。他们都光鲜亮丽,披着闪耀的外表,从小到大过着富裕的生活,或许就连父母自己都忘记了,在一个普通的日子,他们的孩子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那时候的期望仅仅是希望他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而不是变成一个争夺家产的工具。谁知道呢,世事总是无常的。
温羽霄隔着马路看见温弦的车驶进了一家私家侦探公司的地下停车场。他从来都知道温弦有自己的计划,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温弦是一个琢磨不透的人,像一个未解之谜那样吸引着自己不断想靠近他了解他。他一直觉得温弦是不会对金钱名利感兴趣的人,他认为温弦并不会对自己在温家的地位产生影响。
可人总是会变的,谁又知道呢。
“回去吧。”
助理应声说好的,温羽霄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辆车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晚上十点公司已经没什么人了,总裁办公室里亮着灯,余逸推门进去。
“什么重大发现啊贺儿,电话里说不行还让我亲自跑一趟。”
余逸自然的坐在了贺昀办公室的沙发上。
贺昀立马从办公桌上端起笔记本挨着他坐了过去。
“余逸你过来,哥有话想问你。老赵知道你在追温弦吗?”
余逸顿了顿,想起那天赵祁欢在楼上和自己谈话的场景,
“知道。”
“他没叫你离温弦远点?”
“离他远点做什么,他是瘟神哪?他是瘟神我也要追的,我大晚上奔过来是为了听你和我说离他远点的吗。”
“好好,回归正题,你不是让我查温羽霄的事儿吗?我跟你讲他们温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贺昀说着把电脑推到余逸面前,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的照片。
余逸盯着照片里少年淡漠的眉眼,阳光照射着他眼下的两颗痣一闪一闪的,温弦穿着干净整洁的病号服,所露出了的肌肤都白皙如雪,看上去像一幅安静美好的素描。
为什么说是素描呢,因为那时候的温弦看上去是没有颜色的,世界是黑色,而他是洁白无声的。
还有一些他坐在病房里,或者在医生的陪护下复健的照片。
余逸越看,眉头就皱得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