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候归期》春也渡临

33、极光续约

　　于时野六岁那年，在衣柜最底层翻出了一个落了点灰的旅行箱。
　　箱子是深棕色的，边角磨得发亮，没装半件衣物，反倒藏着一本磨了角的相册，还有个小小的冰岛钥匙扣。上面的雪山图案早已褪了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妈妈！你快来看！”时野举着相册往客厅跑，小短腿迈得飞快，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程野正蹲在地上给儿子组装新的奥特曼模型，闻言直起身。于瑶端着水果盘走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这是他们结婚一个月去冰岛时的行李，竟被这小家伙翻了出来。
　　于瑶坐在沙发上，把儿子搂进怀里，轻轻翻开相册。扉页是冰岛的海岸线，浪花拍打着黑色礁石，溅起细碎的白。
　　第二页便是漫天流转的极光，绿色的光幕铺展在黑色天幕上，照片里的她靠在程野肩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程野的侧脸对着镜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妈妈，这是什么光呀？是不是奥特曼的能量波？”时野指着极光照片，小眉头拧成一团，一脸认真。
　　“这是极光呀，”于瑶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妈妈和爸爸结婚后，一起去冰岛看的。”
　　“冰岛？是不是全是冰的岛？”时野眼睛亮晶晶的，往她怀里又凑了凑，“爸爸当年为什么要带妈妈去那么远的地方呀？”
　　程野擦干净手，在沙发另一侧坐下，伸手把儿子捞到自己膝头，指尖轻轻点了点照片里的极光。
　　“因为妈妈说想看极光，爸爸就带她去了。还在这道光下跟妈妈说，就算跑遍全世界，也要找到她。”
　　“哇！爸爸好厉害！”时野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蛋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
　　“那我也要去冰岛！我要带着我的奥特曼望远镜，帮你们找十年前的极光！还要在雪地里挖宝藏，说不定能挖到奥特曼卡片！”
　　于瑶笑得眉眼弯弯：“冰岛的雪可厚了，比你去年堆雪人的雪还深，你不怕冷呀？”
　　“不怕！我可是小男子汉！”时野挺起小胸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程野，小嘴巴微微撅着。
　　“爸爸，妈妈说你以前说过，要是生儿子，就和我一起保护妈妈，对不对？”
　　程野一怔，随即笑了。那是于瑶孕中期的深夜，他摸着她的肚子随口说的话，没想到于瑶记了这么久，还告诉了儿子。
　　他低头捏了捏时野软乎乎的脸蛋：“对，咱爷俩是妈妈的专属保镖。”
　　“等去了冰岛，我保护妈妈，你保护我们的行李，还要帮妈妈拎暖手宝，怎么样？”
　　“没问题！”时野用力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我还能帮妈妈拍照片，把妈妈和极光拍得漂漂亮亮的！”
　　他突然皱起小眉头，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头数：“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我现在就能自己系鞋带，还能帮妈妈拎包，幼儿园老师都夸我能干呢！”
　　程野看向于瑶，两人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揉了揉儿子的头，声音温柔得像春日暖阳：“等你幼儿园毕业，爸爸就带你们娘俩再去冰岛。”
　　“这次不光看极光，还带你去黑沙滩挖石头，去泡蓝湖温泉，让你看看爸爸当年给妈妈许愿的地方。”
　　“耶！太好了！”时野欢呼着从他腿上跳下来，举着相册往房间跑，“我要把相册放在枕头边，每天都数着日子等出发！还要把我的奥特曼望远镜擦干净！”
　　于瑶靠在程野肩上，看着儿子雀跃的背影，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跟我告白的少年，现在都成了能护着我们娘俩的爸爸了。”
　　程野握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的掌心，还是当年那熟悉的温度：“不管过多久，你都是我要护着的人。”
　　“现在多了个小跟班，往后咱爷俩一起，把你宠得更娇气点，让你一辈子不用受半点委屈。”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像极了冰岛那年极光下的温度。

　　结婚五周年那天，程野带着于瑶和小时野，重新踏上了冰岛的土地。
　　还是当年那家木屋民宿，老板娘头发添了些银丝，却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笑着用蹩脚的中文打招呼：“你们又来了！这次多了个小帅哥！”
　　时野躲在程野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木屋的横梁，手里紧紧攥着他的儿童相机。
　　这是程野特意给他准备的，让他记录路上的风景。
　　放下行李后，他就拉着程野的手不肯放，踮着脚尖喊：“爸爸，我们快去观测点！我要拍比相册里更好看的极光！还要给妈妈拍好多好多照片！”
　　程野笑着点头，拎起自己的旧相机，自然地牵过于瑶的手。于瑶穿着米白色的厚外套，脖子上围着程野新给她买的羊绒围巾，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五年前的今天，也是这样的五月，程野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观测点，走向漫天极光。
　　观测点和五年前没什么两样，五月的风依旧带着细碎的雪粒，却比当年更温柔些。
　　时野举着相机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喊：“妈妈快跟上！爸爸你快点！天边已经亮起来了！”
　　于瑶放慢脚步，靠在程野身边，看着儿子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背影，轻声说：“还记得五年前吗？我也是这样，追着极光跑，你在后面跟着我，怕我摔着。”
　　“怎么不记得？”程野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你那时候穿着浅色外套，跑起来像只小兔子，我生怕你被风吹跑了。”
　　正说着，时野突然大喊：“爸爸妈妈快过来！极光出来了！”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边的极光正缓缓绽放，绿色的光幕渐渐蔓延，夹杂着淡淡的紫色和粉色，在黑色的天幕上轻轻舞动，比五年前看到的还要绚烂。
　　观测点的游客们发出低低的惊叹，时野举着相机，踮着脚尖给于瑶拍照：“妈妈你站到雪地里去！这样极光能把你照亮！”
　　于瑶笑着走到雪地里，回头看向程野，眼底的笑意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程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便签，快步走到她身边，把便签塞进她手里：“刚在民宿写的。”
　　于瑶展开便签，上面是程野熟悉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带着郑重。
　　“五年前，无论如何都要跨万水千山寻你；五年后，带我们的小男子汉再赴约。往后每个五年，都要这样，一家三口，岁岁平安，把你护得好好的，宠得甜甜的。”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抬头看向程野时，正好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
　　这时，时野跑了回来，举着相机喊：“爸爸妈妈快牵手！我要拍一家三口的合照！极光在看着我们呢！”
　　程野伸手揽过于瑶的肩，于瑶牵着时野的手，一家三口站在雪地里，被漫天极光笼罩着。
　　时野踮着脚尖，努力让自己站得更高些，按下快门的瞬间，程野低头吻了吻于瑶的额头，时野也咧着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爸爸，你当年给妈妈许了什么愿望呀？”拍完照，时野仰头问，眼睛里满是好奇。
　　程野低头看着身边的妻子和儿子，声音温柔而坚定：“当年的愿望是，一辈子和妈妈在一起，护着她，宠着她。”
　　“现在愿望实现了，还多了个你，往后余生，就是我们爷俩一起，把妈妈宠上天，让她永远开开心心的，不用沾半点风雨。”
　　时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举起相机，对着漫天极光按下快门：“我也要许愿！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希望我们每年都能来看极光！”
　　程野和于瑶对视一笑，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满满的幸福。
　　冰岛的雪会化，极光会散，但有些约定，会跨越岁月，永远不变。
　　就像程野对于瑶的爱，从年少到白头，从两人到三口，始终如初，温暖而坚定，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