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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竟这般愚蠢 ...

  •   清平将军府。

      府宅深处有一处雅致温馨的院子,院门上稳当挂了块“清鸿院”三字的牌匾。

      微风无声,飘过院内小河,水面碧波成纹荡开,河旁青树翠蔓影动。

      随着一声细微的声响,两片绿叶落在了河边一小亭之处。

      那棕红的亭子纱影蔓蔓,随着微风被掀开一角,依稀可见内里宽大的躺椅上,卧着一位婀娜窈窕的年轻女郎。

      云鬓翠钗,肤如雪白。鼻梁秀挺,红唇小巧。一双妙目如明珠,一对细眉如远黛。

      这张宜喜宜嗔的美人脸下,偏又有一副清瘦娇弱的身子。盈盈小腰不堪一握,青葱十指细白分明。

      外头日光渐起,透过重重纱蔓打进来,更衬得她如一朵纯白无暇的雪莲,因夏日炎热的太阳而微微颤抖,让人忍不住想要好生安慰,却又不敢冒犯。

      “大哥哥可说了何时回来?”

      美人纯净柔美的声音,突然响起。

      “回四小姐的话,将军走时说申时方回。”一旁候着的叶姑姑赶紧答道。

      而被她称作“四小姐”的亭中美人,正是清平将军府中的嫡女,陆婉。

      陆婉天生一副好样貌,只静静在躺椅上卧着,也如一副出尘的美人消夏图。

      饶是已伺候多年的丫鬟嬷嬷,也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陆婉伸出纤细的手指,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后吩咐道,“看时辰也差不多了,那便出去透透气吧。”

      待身边丫鬟带柳和带苗收拾了一番后,她便带人出了府。

      她其实不怎么爱出门,毕竟府外有些人对她实在算不上友善。

      可陆乘担心她,怕她这些年闷在府里无趣,心中烦闷又会伤身,因此总是一得空便会劝她出去多走走。

      为了让陆乘安心,即便只是做个样子,她也得带人出去逛个几圈。

      临近乞巧,上京城的人流比以往更多了些。赶上这两年边关贸易往来频繁,街道两旁还多了些深目高鼻的面孔。有些腰间挂着装饰的西州女子穿梭其中,走动之间叮啷作响,煞是好听。

      大昌国国泰民盛,民风更是开放,女子在外露面逛街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因此陆婉此次出行也未带帷帽,只着了一身细纹纯白的广袖衣裙,翩翩然如仙子一般。

      不时有行人打量她那张清新小脸,更有大胆的西州女子朝她抛了个媚眼,又嬉笑着走开。

      陆婉被西州女子身上的香粉扑了一脸,忍不住在帕子下小小的打了两个喷嚏。

      她只见过大胆的女子向俊美的男子示好的,还从未见过女子对女子这般...调戏的。

      带柳笑着回答,“小姐莫怕,据说西州女子最喜貌美之人。遇上皮相好的呀,不管是男是女都得打个招呼呢。”

      她身旁另一个丫鬟带苗也笑着上前附和,“可不嘛,咱们小姐生得貌美面善,叫人瞧了就喜欢。”

      “说起来,去从年开始,玉安街上便多了许多西州人呢。”

      “可不止西州人,狄州人也不少呢。”

      几个丫鬟说说笑笑,陆婉在一旁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心中的小心思漫无边际的飞着。

      西州人...还有狄州人...

      离上京城该很远吧...

      上京城对于她来说,除了有兄弟姐妹与两个好友,当真是无甚可珍惜的,也无多少称得上美好的回忆。

      若是将来,让大姐姐给她寻一门西州的亲事,她远嫁出门,倒也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了。

      左右她是不图什么英俊潇洒好儿郎,但凡对方是个踏实上进的,她也就认了。

      两个哥哥与大姐姐已为她操心了许多,她不该再贪心些什么。

      只是...

      陆婉有些惆怅,若真是到了这一步,怕是舍不得家中亲人。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一旁的叶姑姑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陆婉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她是看着陆婉长大的,早已将她当作亲女儿般看待,自然也会操心她的将来。

      小姐确是生得面善,可也因此没了些镇得住旁人的气度,让人只看上一眼便会觉得好欺负,再加上她这凡事慢半拍又爱逃避的性子...

      这以后若是遇上个厉害点的婆母或是妯娌,可怎么得了哟。

      陆婉浑然不知身边的叶姑姑已悄悄操心起了她的终生大事,还兀自逛了许多摊子,想着给自家兄弟姐妹带点小礼物回去。

      “你赔我八百钱!赔我八百钱!”

      刚行几步,就听见身后一个小摊起了吵闹之声。等陆婉回头,只见一衣衫朴实白发苍苍的老叟,拉着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不放。

      “这可是我曾祖父传给我的传家宝,是上好的蓝菊木雕。你这小郎君瞧不上便罢,却还故意损毁,今日你不赔钱,我们便去见官!”

      那老叟扯着小郎君的衣襟,满目痛惜双腿也气得发颤。话还没说完,两道混浊老泪更是落了下来。

      而那小郎君急得面红耳赤,一边叫喊“你这老汉好黑的心肠”,一边去掰开老叟的手腕。

      陆婉眨了两下眼再去看时,那老叟已连人带摊子倒在了地上,抱着腿哀嚎不止,身边全是被打乱的木雕。

      在当今律法严明官风清廉的大昌国,百姓是最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之事的,更别说这小郎君一看就是自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

      眼见着围观跟骂的百姓越来越多,只带了两个侍卫的小郎君,也快要招架不住了。

      陆婉再次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对。

      她总觉得有人被骗了。

      再加上那位小公子,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请等一等。”

      她轻轻巧巧的声音突然插进人群里,正准备咬牙掏钱的小郎君和暗喜拿钱的老叟都同时向她看来。

      “老人家,你手中的传家宝,不是蓝菊木,是桃花木。”

      她本就生了一张秀美小脸,加之她说话时,眸光如雨后青山般纯净,倒是让本来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什...什么桃花木,小姐可别乱说。”

      原本瘸着腿的老叟眼神有些飘忽,伸手欲拿那八百钱便走。却被突然回过神来的小郎君一把抓住手腕,咬牙切齿道,“想跑?”

      方才一片混乱之中他并未细看,现如今仔细瞧那传家宝,却越瞧越不对劲。

      “老人家,”陆婉的语气柔柔缓缓,眼神也极为纯真,“桃花木的木纹比蓝菊木的木纹深一些,且蓝菊木在日光下会微微泛有蓝光,很好分辨的。”

      “是不是你家曾祖父当时被人给骗了呀?传给你的时候你也不知,所以才误会了这小郎君是与不是?”

      “那你应记恨骗了你曾祖父的骗子才对,何苦让这位小郎君难堪呢?桃花木木雕最多值五十钱,让这位小郎君赔给你五十钱就好啦。”

      她语气轻快的说完,神色却又很严肃,仿似在和这一老一少商量什么正经的大事。

      而有些浸淫小生意门道多年的商贩,早已看出了端倪。有好事者躲在人群里喊,“哟,八百钱变五十钱,亏大咯。”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已经有不怀好意的人怪笑起来。

      眼看着要发财的老叟气急败坏,以为眼前这小娘子是在故意阴阳怪气,瞬间目露凶光道:“哪里来的小娘子,一张嘴好生厉害,胡说八道胡搅蛮缠,简直比茅坑的石头还臭!”

      “诶?”

      自觉给人留了条后路的陆婉,愣在了原地。

      什么呀...

      其实她不是不清楚这老叟是故意讹人钱财,只是她心念着这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加之可能是家里有难处才无奈行骗,于是言语之间给他留了几分薄面。

      万一闹上衙门掰扯起来,也不至于让他受罚太重。

      可哪曾想,她到底是低估了这老人家黑心的程度。

      陆婉向来不太会跟人吵架,被这老叟骂了一通之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驳回去。

      她心中确是有些气,可她偏在这种时刻又反应迟钝。

      待到她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带柳和带苗两个伶牙俐齿的小丫鬟早已还了回去。

      陆婉有些懊恼,为何自己偏不是个口齿伶俐头脑灵活的性子,就连吵架也比别人慢半拍。

      而那察觉自己被讹了的小郎君,则嚷嚷着要报官,让两个侍卫按住了人。

      此时的街道,比陆婉去劝架之前更热闹了。

      也不知她这一插手,到底是福还是祸。

      吵嚷的街道上,坐落着一座不起眼的金玉酒楼。推开窗就能看见街道的雅座里,坐了三位风格迥异却又引人注目的公子。

      一身白衣儒雅俊朗的,是林姓世家的二公子,林言清。他生得风度翩翩气质不凡,就连说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儒雅俊朗。

      “没曾想陆兄家中的四小姐,竟还是个热心肠的。”

      他口中的陆兄,说的便是陆婉的二哥陆风,时任上京巡防营的副将,上值时也曾见过几面,自然也知晓陆风家中有两个尚未出嫁的妹妹。

      坐在林言清身边的,是一位面色稍冷眼神锐利的黑衣公子,而他正是明王手下剑卫队的高手,剑一。

      剑一只看了一窗外的热闹,便又将眼神收了回来。此次出行,是有要事,不易多生事端。

      “公子,该走了。”

      被剑一尊称为公子的,是坐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却一直未曾说过话的俊美男子。

      他双眉飞扬入鬓,一双狭长却又漂亮的凤眸下,是高挺的鼻梁与精致的薄唇。这般长相已不仅仅是完美,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张扬,仿佛他生来便是焦点。

      而他一身难以让人忽视的行头,更是将他这种张扬放大到了极致。

      手指上戴的是水色极好的玉扳指,发顶上束的是价值不菲的金冠。一身绣了云纹的黄衣,穿在他身上更显金尊贵气。即使是坐着,也隐约能见宽肩窄腰下的一双长腿。

      端的一身高贵非凡。

      他俊脸之上无甚表情,一双墨黑的眸子里暗暗沉沉。因此只是静静坐着,却与生俱来带有一股压迫之感。

      偏他剑眉星目俊逸非常,若是有大胆的女子在场,怕是要顾不得害怕他那周身气度,也得偷偷多看两眼。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外表与气派皆极其出色的男子。

      而他张扬的长相与气场,与楼下白脂玉一般的陆婉完全相反。

      一个纯净内敛如水,一个张扬放肆如火。

      其实这也不怪陆婉,谁让“明王”这两个字,给了他张扬的底气呢。

      他是当朝位高权重手握赤玉军的明王时夜,戍北三年,去年年底方才班师回朝。

      只是朝中大臣们,谁又不知他从小便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整治起人来更是狠辣无情,铁面无私。

      上京城中如此多的贵人,他对谁都挑剔,很少给人留情面。

      坐在龙椅上的康德帝,不仅对他诸般包容,更是让他掌控赤玉军多年。

      只见这位向来挑剔的王爷,扬起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后,赏了陆家四小姐两个字,“愚蠢。”

      多年不见陆婉,她竟长成了这副无用的性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她竟这般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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