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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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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香溢紫郡大门的路上，林听就决定了，不用等到七天，今晚就把这份家教辞了。
当晚，还没等林听打过去，陈兰倒是先打来了，但似乎跟预期得不一样。
“林老师，这两天辛苦你了，听陈叔说，你和知熠相处得不错，费心了！”
林听一愣，哪里相处不错了？四天加起来两人对话不超过一只手。
“陈阿姨，您怎么知道我跟陈知熠相处得不错？”
“我今天跟陈叔联系了，他问过知熠，觉得两人上课氛围怎样？相处起来是否合拍？知熠只说氛围挺安静的。”
可不安静吗？都捅了瞌睡窝了。
林听有点尴尬，还好电话沟通，要是面对面，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知熠是个喜静的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内心宁静、温柔强大的女生，所以肯定你和知熠能够相处的来，果然磁场很对，后续会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得。阿姨真的很开心。”
“阿姨，谢谢你的认可，但我可能胜任不了了。”
“林老师，怎么了？是觉得薪水太低了，这些我们都可以再详谈。”
“不是的，阿姨，是我自身的问题，小区离我学校有点远，每天来回有点不太方便。”
胡说，挺方便的，一趟公交就可以坐到，就是想编个理由。
“这是小事，明天开始我让司机接送你，也是我考虑不周到，大热天让女孩子在外面跑。”
林听对陈知熠没有好感，但是对陈母还是很欣赏的，仪态端庄，说话举止都很温柔，而且看得出来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某些做法没有让母子关系达到平衡，但出发点肯定是爱他的，一点没有商场上女强人大杀四方的狠劲。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老师，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找过好几个家教老师了，都是来了一天就走了，知熠也很排斥他们，但你不同，能坚持下来三四天，而且真的是第一次，知熠没有反感，还觉得你们相处的不错，所以我觉得他是信任你的，认可你的。其实学业能提高多少我们不在意，就是想找到一个能够开导他的人，能和他成为朋友。现在孩子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强，他对我们隔阂太深，不会主动跟我们说心里话，压抑太久了，确实担心他心理出问题。”
这倒是，这几年有关学生因不堪学习压力或者家庭矛盾而走上极端的社会新闻频发，各种抑郁症、焦虑症、社交恐惧症、多动症、自闭症等等心理问题层出不穷，如果不能及时干预，的确会酿成悲剧。
“所以林老师，请你继续做陈知熠的家教老师，拜托了。”
林听终究是拒绝不了一个母亲的殷切的要求，再次同意了，不过同时也拒绝了让司机来接送她的请求，一是突然间有豪车出现在校园门口接送自己绝对会引来不堪的谣言，二是她有下一场的兼职不想被陈家人发现。
结束了通话，林听觉得既然再次答应陈母了就真的得负起老师的责任，不能辜负一个母亲的希望，她决定不在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
于是打开电脑搜索“如何与比自己小的男生相处？”，希望从网上能找到一些方法。
林听是在单身家庭长大的，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唯一的男性就是舅舅，不过并不住在一起，所以她与男生相处的经验也就是学校里和男同学之间，性格使然，在学校里她也是独来独往，除非老师安排，很难主动和男同学说话，总之经验缺乏。
第一、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不切实际，他的钢琴、小提琴、表演等这写高雅艺术林听不懂，她喜欢的制作衣服、刺绣这些针线活更不可能是他的偏好，光这一项两个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第二、互相理解对方。这就要看两人三观能否有重合，很多观念都是伴随着成长环境和轨迹形成的，所以能达成一致吗？很难。
第三、找到两人相处的模式。如果能找到就不会网上找答案了。
第四、拿下他成为你的裙下之臣。什么乱七八糟？林听看到这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有那么一天，不是地球反转了，就是社会变革了，亦或是他俩集体中邪了。
。。。。。
林听在网上搜索了好久，一页一页打开，答案五花八门，然而没有一条有卵用。
她放弃了，关掉网页，见招拆招吧，暗下决定，再给两人一个星期磨合期，实在处不来，谁劝都没用了，一拍两散。
第五天林听到的时候，陈知熠终于从榻榻米上挪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桌前，连衣服都换了，不是松垮的家居服，穿的短袖和休闲裤，头发也理的干干净净不再乱七八糟支愣着，可算有了高中该有的朝气样。
一时间林听都觉得是不是吃的安眠药药效未过，看晃眼了，特意多眨了几次眼发现是真的，不可置信地浅笑了一笑。
陈知熠头都没抬，语气慵懒，“林老师，想笑就大声笑，偷着笑算什么？”
“啊，有可能我今天吃错药了吧。”
暗有所指呢，陈知熠扯着嘴嗤笑一声，手搭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林听，漫不经心道，“林老师，挺会揶揄人呀。”
林听眉毛挑了一下，笑笑没说话，视线看向书桌，这才看清他方才读的书-《艺考指南》。
“想参加艺考？”
“怎么？林老师也想当我爸妈的说客？”提到这个，陈知熠立马收起刚刚慵懒的姿态，变得谨慎起来。
林听撇了撇嘴，一脸嫌弃，“你可真瞧得起我，我没那么多闲功夫。”
陈知熠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手臂从椅背上收回来，坐正继续翻阅桌上的书，留给林听一张冷漠的侧脸。
林听不恼，拉开书桌另一侧，她常坐的椅子坐上去，准备好好跟他聊一聊，话题到这儿了，这是个机会。”大学生不是你想象得那么闲，哪有时间天天打电话？再说了我来你家的工作是辅导你功课，我做事有分寸，除了自己本职的工作，其他我一概不听不闻不看，说白了这些都是你家的家事，我有什么资格管呢？你不用对我如此防备。”
陈知熠眼尾扫了一眼林听，说话时神色平静，看不出真假，又继续翻起书本，假装没听到不在意。
”孩子的理想跟父母的期望有冲突是很正常的，但人生这趟旅行开往的终点在哪里？掌舵人是自己，不是父母也不是别人。“
”你。。。“陈知熠倒是没想到她会怎么说。
”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陈叔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说实在的，我觉得你是个有骨气的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能够坚持自我。父母的话有道理的听，没道理的过个耳就行。反抗有很多形式，效果好的两边互相妥协皆大欢喜，效果差的就是你这种，杀不杀敌不知道，先自损了八百。你自己想想看这一年赖在家里，是学业搁置了，也没换来你父母的妥协，何必呢？这是你父母给的条件好，经的起你赖，就算你赖一辈子也养的起你，你敢放纵自己不是也因为这一点？“
陈知熠”啪“的一声，合上书，不解和愤怒都在脸上，”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骂我是家里的蛀虫？”
“我可不敢，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陈知熠“咻“地一声站起来，脸因愤怒涨红了，只觉得身上的遮羞布被瞬间扯开，他没来得及做准备。
林听看的出他被刺激到了，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让他认清现实，反抗、坚持要的是一腔到底的孤勇，而不是表面文章，自以为是的坚持了自我，实际上是只浪费了最宝贵的时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拿自己学业来做双方的赌注逼父母退让，而且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反而会更加努力的学习，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资源去实现梦想，哪怕父母不提供任何帮助，我一样也可以做到，让他们看到你的决心。记得梦想是自己奋斗来的，而不是斗争斗来的。”
“你这种无声的反抗想要的结果不就是希望能得到父母的理解和认可，以后在追梦的路上有人帮衬着，但如果你父母一直不同意你就这么耗着？你要耗到什么时候呢？又或者你铁定走这条路了，但路上只有你一人，遇到的任何问题、经济、人脉、资源都要你自己来解决，你承受的住吗？休学在家这么久这些现实问题你都没想过？如果你没想过，我建议你还是听从你父母的安排吧，或许不是你想要的，但一定是合适你的。”
“你闭嘴！你不就一个破家教老师，有什么资格在这边说三道四，你自己都说了这是我家的家事。”
林听站起来，和他对视，她清楚地看到陈知熠眼角发红，额头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从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也算被迫上了一堂血淋淋的现实课。
血淋淋？还好吧，比他惨的比比皆是，连自己都算一个，只是踩了点他的自尊，让他认清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一纸荒唐，毫无意义。
林听其实可以婉约一点敲醒他，但她觉得没必要，都是成年人了，这点承受力应该有的。
林听将他桌上的书收起来，陈知熠大喊，“别碰我的东西，你没资格碰。”
林听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处在象牙塔里的孩子，说话都这么孩子气，她只是把书合起来挪了个位置，换上包里带来的高考真题。
“我想今天话说成这样，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了。我刚刚说的话，你听的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其实我是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你母亲找上我的时候，主要目的是希望让你解开心结重新回归学校，从来没有提过让我汇报你最近的情况，更没有让我劝你放弃艺术梦想，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象。我比你大四岁，人生阅历上比你多一点，有梦想是好事，能够坚持到底更是难得，实现梦想是靠决心、靠行动，有决心谁都拦不了你，但不付出行动同样一事无成。”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想也不用等你妈辞退我了，我晚上会主动请辞的。”
说完，林听转身离开，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她转头看着陈知熠，笑着说，“期待有天能在荧幕上看到你的表演，这是真心的。”
陈知熠愣在原地，说不清什么感觉，像被打了一巴掌又给了个甜枣，她说的话让自己觉得不堪，但又在最后送上了梦想的祝福，这是第一次他的梦想得到了支持和理解。
他看着林听离开的背影，走路的姿势和坐着的时候一样，也是直挺挺的，抬头阔胸，仪态很好，好像无论什么情况她的腰都不会压垮。
她真是个奇怪的女生！
你说她无聊，可说的话跟软刀子一样往你肺管子里戳，你说她冷淡吧，对待野猫比对待人都温柔，还有坐在你身边的时候她安静得只剩呼吸了，但你就是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这几天，陈知熠总是会时不时偷看她一下，见她第一眼，陈知熠就感觉到她厚重的黑眼框下，看似平静如水的双眸里涌动着滚滚浪潮，是个有故事的人。
被她吸引，想探索她身上的故事，但又克制靠近。
没想到，这下彻底没戏了。
陈知熠心底酸胀，有些后悔。其实她刚刚说的都没错，这近一年的抗争，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自己陷在无止的困境中。
逃避现实、找不到方向、对所有人都有敌意、多少有点自暴自弃了。
猛地被戳穿，难堪至极，所以口不择言，但没想赶走她。
他想留住她，她是唯一看懂自己的人，也是敢当面说真话的人，很难得，但高傲的头颅却低不下来。
陈知熠坐回书桌前，把这几天收到的真题资料放在一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有手写的，也有机打的，彩色笔凸出了重点，解题过程详细、逻辑分明，看得出是一份精心准备的复习资料，一点都不含糊，学校老师都不见得如此用心。
林听走到一楼，碰上端着水果盘上来的陈叔。
陈叔看到林听下来，意识到不对劲，还还没到一小时了。
没等陈叔张口问，林听先开口，“谢谢陈叔这几天的照顾，从今天起我就不来了，我会跟陈妈妈说清楚的。”
说完快速离开，没给陈叔问清缘由的机会。
陈叔叹了一口气，以为这次会不一样，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陈叔理解陈知熠的想法，归根究底还是对母亲的隔阂太深，觉得这些家教老师都是母亲花钱买来监视他的耳目，怎么可能信任他们。
他还是上了楼，书房的门没有关，就见陈知熠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堆复习资料发愣，双手慢慢地抚过每一份资料，似乎很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