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怜［恶生］》鬼半京

7、第七章

　　B市距离云市只有两个小时不到的高速车程，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B市市刑侦大楼。霍行之能做的事情不多，再三跟两边人解释过自己的发现后，余下的也就不需要他再忙活。

　　霍行之跟乔岩打了个报告，要去B市转转。“我这十几年都困在笼里，这还是第一次出来，总得给爸妈他们买些土特产。”

　　乔岩跟他关系近，也知道他跟家里的关系真实如何，一想，确实快到霍行之回家省亲的日子了——霍行之的家就在云市，但他每年只会回一次家，这是他父母要求的。
　　乔岩什么也没说，让顾洵照看着点。

　　顾洵知道他说的“照看”有两个意思，都应下了。

　　霍行之在路边拦了个车，上车的时候，司机看了顾洵好几眼，那好奇心都要从眼睛缝里挤出来了。但顾洵那张漂亮的冷脸，哪怕顶着十几岁的样貌，也能冻人三尺。司机没敢开口。

　　霍行之说了个方向，让司机随便开。他一路上看着车窗外，也不说话，只是嘴角噙着点笑。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霍行之让车停在了一片老旧街道跟前。

　　街道很窄，路边的楼房后边就是自建的小区。小区的房屋联排密密匝匝，墙皮未经粉刷贴砖，起了斑驳的青苔，污水雨水流淌的痕迹经年累月划了交错的道道。垃圾桶和晾衣绳横七竖八，垃圾和污水七零八落地躺在路中间、墙角下。也有几个窗户打理得很好看，窗台放着开着各色小花的盆栽，朝上望去，看得到窗框和天空接壤处挂着的一串风铃。

　　霍行之径直朝里走。绕过几排楼后，顾洵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只拥有敏锐网络的蜘蛛，不会错过落在网络上的一滴雨水。顾洵捕捉到了那点微末的湿意。

　　恶生。监管者绝对不会弄错的存在。
　　于是他骤然明白了霍行之到这里来的原因。

　　霍行之回头问他：“怎么了？”

　　顾洵凝望着霍行之，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溢出从未如此直白的情绪：恳切、悲哀。
　　霍行之恍若未觉，漆黑的眸子回望着顾洵浸满情绪的眼睛，视若无睹地噙着笑，又问了一遍：“小顾，怎么了？”

　　顾洵的视线朝霍行之身后——那蛛网中感知到的雨滴方向——望了一眼，只能明明白白地问出来。“教授，您想要做什么？”

　　霍行之没有回答，他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顾洵，反问他：“小顾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顾洵无言。霍行之只是看着他。大约四五秒后，顾洵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他朝霍行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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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生并不神秘，最初祂们被人类唤作神明。老套的故事，人类的贪婪总是会聚沙成塔，最终导致覆灭。于是溃散的神明成了感染源，感染的东西变成了“恶生”。

　　这只恶生是个女人，近四十的年纪，形容枯槁，蜷缩在冷冰冰的自建房里。她的肉已经跟地板、墙壁长在了一起，几乎只剩下一层包着骨头的皮。像一块凝固在瓷砖上的油蜡地毯。

　　她快死了。

　　霍行之跟顾洵的到来没有引起她的半点兴趣。她的跟前摆着三颗心脏，拳头大的心脏，已经乌黑，被什么东西反复捶打过，变得软烂没了形状。
　　是女人用手捶的，她已经贴在瓷砖上的手被血染红了，也变得乌黑。

　　不用猜，这三颗心脏无非就是那三个受害者的。女人的脸上挂着泪、噙着笑，死死地盯着这三团烂肉。她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浅。

　　霍行之没有看她，进去后就走到了书桌跟前，在桌面上翻翻找找，又打开电脑打字、点击。
　　和来的路上一样，他的目标明确，好像他不是来寻找，只是来验证。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阅览完毕，记下想要的东西后，他拿起女人的笔记本电脑递给顾洵。

　　“小顾，把这个吃了。”

　　顾洵接过电脑，本能跟意识在做着剧烈的挣扎，这让他的手有些颤抖。
　　“教授。这是证据。”

　　霍行之：“我知道。但这个东西跟‘甲虫案’关系不大，再说‘凶手’不是已经在这了吗？我并没有扰乱大力他们办案。这样说你安心些了吗？”

　　顾洵还是没有动，手指把笔记本电脑的壳子按下去了几个凹印。

　　哎。霍行之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

　　“这样吧，小顾。”霍行之笑看着顾洵的脸，像一只诱惑水手的鱼人，“你听话，我就奖励你一次。你可以从我身上拿走任何你想要的。好吗？”

　　顾洵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大的点。

　　霍行之接着加码，补充道：“给你三秒钟考虑。”

　　第一秒还没有跳出口，顾洵的腹部连同衣服已经竖着裂开了一张雪白的大嘴，里头如鲨齿般排了三排白色尖牙。笔记本电脑被丢进去，像是水滴入海，转瞬不见了。雪白的大嘴合拢起来，顾洵的衣服也恢复了原样。他的瞳孔也恢复了原样，但那眼神发直地看着霍行之。

　　霍行之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吭哧笑着吐出两个字，“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