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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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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进去坐坐吗?”
“算了吧,我不太方便。”
“那……”
李盈身后的电梯发出轻微的叮声,是来送药的人,章泉听到他在核对信息,避开李盈接药的时候很是如芒刺背。
透明塑料袋上明晃晃印着红色药房标志,即便他极力隐藏也逃不过李盈双眼。
“这是什么?”嘴上这么问着,他已经伸手夺过了那一袋药盒,塑料袋摩擦着在他手下展开。
章泉抬手挡了一下,被他飞快地背过身去。
“没什么,我肠胃一直不好,你知道的。”
“但只要规律作息不吃刺激性食物就不会有事,不是吗?”
李盈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药,眉宇皱着,抬眼扫向紧闭的房门,“他在里面?”
他指的是罗泊,章泉咬着唇摇头。
“那我们进去聊聊?”
“还是在这里……”
电梯又是叮一声响,李盈轻挑眉峰,左耳上挂着的口罩摇摇晃晃:“你确定?”
吧台上的浓缩咖啡只开了一半,李盈跟进去看见直接顺手投进了垃圾桶,咖啡液迅速洇湿了里面的纯白T恤。
章泉看见没说什么,只是把垃圾桶踢到角落,绕到吧台给李盈倒热水。
“有事吗,过来找我?”
“有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我爸妈回来了,想见见你。”
“我……”
“你工作忙,不方便,我知道,所以已经替你拒绝过了,不过你也知道他们拿你当亲儿子疼,我这样说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章泉预备脱口而出的理由被堵回来。
不论怎么说,高三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是李叔叔和李阿姨陪他度过的,就这一份恩情,不管章泉心里多纠结,这顿饭都是要吃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他端起水杯,牙齿在杯沿磕了一下,嗫嚅着:“这两天是休息日,叔叔阿姨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去丁香楼。”
停了一刻,又补充道:“那里的麻婆豆腐很不错,我记得阿姨很爱吃吧。”
李盈表情意外,他原本是不对约章泉出去抱希望的,听他这么说自然是连连答应,脸上终于不是勉强的笑了。
一扫而去连日的阴霾,他忍不住跟章泉说比赛的好消息,只是刚起了个头又被章泉不轻不淡挡回去了。
他注意到章泉一直在看客厅的时钟,抱着手臂的手指也在不停轻点,像是在忌惮等待什么。
“时候也不早了,你是怎么来的?”
他的话题转移得太生硬了,李盈看向落地窗,正是中午,冬日暖阳挥洒金光,怎么看也不晚。
他又看向章泉,对方却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李盈无声笑了下,声音有些磕巴:“啊,好,那章泉哥我就不打扰你了。”
离开的时候章泉没送他,是被李盈强留下的,他在这里没留很长时间,玻璃杯里的水还是热的,被他塞进章泉手中,嘱咐他过去吃药。
章泉没有推脱,在他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坐回了沙发,一颗一颗吃药。
最后一颗药片咽进肚中,门厅传来落锁声,李盈离开了,正是十二点,李盈卧室里传来响亮的播报时间声音。
章泉端坐着听它结束,肩膀松懈倒上手边的抱枕。
就这样住在冷清的大房子里,着实无聊……
李盈出门后并没有离开,他嘴唇无声开合两下,陡然把口罩和帽子脱了个干净。
他新换了发型,是理得极短的寸头,从额角到发顶,盘踞着一条明显狰狞的疤痕,衬得他莫名匪气。
这是比赛结束的那天被打出来的,当时他刚和教练及队友分开准备来找章泉,只是比章泉更早见到的是一辆张狂的摩托车。
就停在章泉所在的单元楼下,那人戴着头盔,只在颈侧露出几缕红发,李盈多看了他两眼,对方竟然也在打量他。
见李盈要进去散漫地喂了一声。
“你是要找章泉吧,他不在家,跟我来吧。”
李盈没有蠢到别人一句话就能把他拐走的地步,不过对方下一秒就拿出了一条项链,是他刚赚钱的时候送给章泉的。
头盔男指指楼上,意有所指:“那家的主人现在在跟我们老大谈生意,不在家,懂了吧?”说完拍拍摩托车后座。
于是李盈便跟着他去了,上车前把自己的实时定位发给了教练,要不是上车前他心神一动,想必他当天就会在巷子里被打个头破血流,再也见不到章泉了。
李盈轻轻笑了声,那只一直藏在袖口的右手不易觉察地颤抖着,颤颤巍巍露出中指缠绕的绷带。
他的手已经废了,那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也别好过。
外衣口袋里的硬质金属已经被捂热,紧贴在腰胯处,让他兴奋得手臂直发抖。
旁边的大门传来响动,李盈立时松了手腕,他以为是章泉出来了,腹中编撰着谎言,转身才发现出来的是章泉的邻居。
李盈和他只见过寥寥两次面,收回视线并不搭理他,倒是对方支吾着叫了他一声。
“那个,你在等章泉吧,他可能在上班,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回来。”
李盈睨了他一眼,抬抬下巴嗯了一声。
“那你是干站在这里等啊,要不要进来喝点水?”
非亲非故的,这人真的很烦,李盈面色不耐地看他,声音冷冰冰的:“不用。”
这样强势拒绝,再紧追不舍就很奇怪了,洛奇咬了下内唇,犹豫看他半响才回屋关上门。
刚和上门洛奇后背就被别人用力拍了一巴掌,他吃痛地叫了一声,还没直起腰头就被他搂住了脖子。
“他走了?”
洛奇胡乱扑腾着,很愤怒的样子:“没走!都怪你干的好事,你说你惹他干嘛,现在好了,人都堵在门口了,你想出去?没门!”
“啧。”
红发青年不耐烦地松开手,伸手就要开门,被洛奇眼疾手快打开手。
“你干嘛!”
“出去啊,反正他上次也没看见我的脸,我怕个毛啊。”
洛奇险些要被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疯,指着他鼻子的手一直在抖:“你疯了吧,你头盔也不戴,和他近距离交手还觉得人家没看到你的脸?”
“哼,要是真被他看到了现在我就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了。”
洛奇被他这句话砸醒了神,庄瞳说的也在理,不过或许是他不如他们做的亏心事多,和受害人遇上总是会出于愧疚逃避。
庄瞳估计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低落,竟然把长马尾甩到身后过来安慰他:“别这么紧绷,洛奇,我们做的事都是受人指使,又不是顺着咱们的心意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他要真想报仇,就该去找老大啊。”
他说话尾音上翘,一个尊敬的称呼从他嘴里吐出来也带着挑衅之意,洛奇心头沉沉的,自顾自去厨房。
“老大也没有明令叫我们去收拾他一顿啊……更何况,你下手还那么狠。”
“洛奇,有些事只用点到即止,聪明人领会到自然会去做的……”
到底是怕章泉开门杀自己个措手不及,李盈在十八楼短暂逗留后就下来了,他一直等到了日落,也不见罗泊的身影,手中烟盒的棱角已经被他搓软,里面的香烟还一根未动。
他不会抽烟,也不喜欢烟味,从前只在章泉指尖见过的东西猝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率先感受到的竟是无措。
单元楼门厅灯光逸散到脚边,并不明亮,只依稀能看见香烟的轮廓,李盈倚墙坐下,慢吞吞抽出了一支叼进嘴里,滤嘴有些苦,烟丝的气味也很冲鼻。
李盈左手点烟,火光窜出时映亮一双含泪的眼睛。
他再也不能打游戏了。
活到现在,他有父母和喜欢的人,并不能只靠着热爱做事,带着一只有问题的手,他还能做什么维持生计。
“罗泊,你等等我!”
随着声音一同而来的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喊着罗泊的名字跌跌撞撞跑过来。
李盈嘴唇一抖,嘴里的香烟掉下滚到了远处的灯光下。
他隔着衣兜狠狠按了下折叠刀,扶着墙站起来。
他见过罗泊很多次,见过他高中时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模样,也见过而今他呼风唤雨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只是没有哪一眼能叫他像今天一样那么恨。
只是因为自己和章泉扯上关系,他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毁自己的生活吗,天下竟然会有这样任性的人。
远处的两人已经走进,李盈不着痕迹将卫衣兜帽拉低,双眸紧锁着那个穿着大衣梳着背头的男人。
他旁边那个满脸焦急的青年很是碍眼,挡在他和罗泊之间。
“和美国的单子不能给你,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其他的我都能忍,但这个不行!”
嗒——罗泊站住了脚步,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江逸远,这个曾被他羽翼庇佑过的男人翅膀也硬了,现在竟然来跟他抢生意做,狗屁的重要,既然这个单子能帮他拓展海外市场,那用脚指头想想对自己的公司也是百利无一害。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也不明白吗。
还是他和章泉一样都是好学生,上这么多年学真把脑子上出问题了?
罗泊舌尖卷过犬牙,被他气笑了:“好啊,生意能给你,那等价交换一下从见天起你就搬出锦州行不行?”
这么冷的天,江逸远额发却是湿的,他只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衣,笑容苦涩勉强:“罗泊……你这是强人所难。”
“哼,既然是主动来找我谈条件,不拿出些诚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江逸远,你是还拿我当四年前的蠢货吗?”
江逸远没说话,他像是被人劈头盖脸甩了几个巴掌,不仅说不出话,脸色也是一等一的难看。
“我,我……”他茫然四顾,不知看到什么竟惊叫一声,像一柄出窍的刀,猛然扑向罗泊:“小心!”
罗泊被他吓了一跳,怕沾染上他晦气往右躲了一大步,衣摆都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圆滑的圈。
哧——
刀锋没入,瞬间染红了一片衬衣,江逸远晃了晃站直身体,在他身前,李盈满目不可置信,他颤抖着手,大睁的眼睛满是惊惧,还来不得再有下一步动作就被罗泊踹飞了。
没了支撑江逸远铿然倒地,他双手紧捂着腹部,血液不住往外冒,从他的指缝溢出,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经过,见到这幅场面控制不住尖叫,江逸远才放心地晕死过去。
李盈这种智力不正常的他指望不上,罗泊这种胆大心狠的他更是不能放心,思来想去,还是随便一个路人最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