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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刘钰在中午十二点脱离危险期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章泉一颗心铿然落地,找回了几分手脚的存在,他动了动手江逸远就看了过来,目光询问。

      到了现在章泉要是还发现不了江逸远的不对就奇怪了,他把手指从江逸远手里抽出来,又覆到他的手背上,摩挲着企图让江逸远手背回温。

      “你今天是怎么了?”

      江逸远听到他的问话露出一个不冷不淡的笑容:“我还能怎么?”

      他这样说话,更让章泉确定了他现在心情奇差无比,他想到什么,但是觉得那太过无厘头了,应该不是江逸远发脾气的原因。

      江逸远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没有从章泉手中抽出手,只是看着他冒出毛茬的脑袋顶,说:“为什么只要随便遇到个什么东西你就会把我抛到脑后呢?”

      “……什么?”

      章泉觉得江逸远的话很莫名其妙。

      “什么把你抛到脑后,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早饭,”江逸远看他惊愕睁大的眼,继续补充,“为什么不吃我做的早饭,只一门心思想往医院跑。”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语气强硬,更显得咄咄逼人起来。

      “因为刘姨进了ICU啊,一顿早饭怎么能和刘姨的生命相比呢?逸远,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在楼梯间交谈,隐隐有回音震荡,章泉伸手握住江逸远肩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江逸远,直到后者眼睫颤了颤,像是从某种癔症中脱离出来。

      江逸远回抱住章泉,声音染上一丝痛苦:“对不起,对不起章泉,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竟然难以忍受你不接受那一顿早餐,只是一顿早餐而已,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没有安全感。”章泉伸手摸了摸江逸远的发顶,毛茸茸的发丝蹭在他的掌心,他安慰道,“我知道的。”

      章泉也曾经因为江逸远的拒绝而患得患失,焦躁不安,不过他远没有江逸远这么严重。

      江逸远看起来很累了,或许只是多重因素作用才让他变成这样的。

      章泉没把他今天的反常放在心上,他深深吐了口气,说:“逸远,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江逸远埋首在他颈间,乖巧地蹭蹭他:“嗯。”

      刘钰手术成功无疑让所有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尽管她人是脱离了危险期,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江逸远连续三天陪章泉来探望,前两天都只能隔着玻璃窗探望,第三天才允许家属在规定时间内进病房。

      今天他们来得稍早,还不到时间,江逸远便陪着章泉去医院休息区坐着。

      他们才安然坐了不到两分钟,章泉身边就多出了一个虎视眈眈的不速之客。

      是罗泊。

      他们这些天常常见面,虽然每一次罗泊都是点到即止,但章泉还是不敢对他放松警惕,他微微向前倾身,挡在江逸远身前。

      “我……”

      “放松一点章泉,我觉得这种时候罗泊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罗泊刚张嘴就被江逸远截断,登时怒目瞪向他,看着江逸远臂膀环住章泉的刺目模样心里一痛。

      刘姨还在病房,章泉也还在眼前,罗泊捏得手指骨节咯吱作响,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一拳打翻江逸远的冲动。

      “——老板,你怎么来这里了?”

      安静的休息区里,音量稍微大一点就分外明晰,三人看向来人,视线不约而同汇聚在对方手里的袋子上。

      小陈甫一靠近就后悔了,老板人高马大,往哪里一站都很是显眼,章泉刚才背对着他,气质不显山不露水的,很难注意到,他急着给老板送药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僵凝氛围。

      小陈站定脚步,感觉他们三人组成的三角形结构分外锐利刺人,叫他如芒刺背。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药交给了老板。

      直到罗泊沉默地接过,他才放下心:“那老板我先去开车,稍等送你回公司。”

      罗泊只略一抬手,视线仍旧黏在章泉身上。

      章泉跟小陈算得上熟人,熟人见面,免不得要抬头看两眼,跟着小陈的动作他也不免看见了罗泊接药的手。

      先前他以为那药可能是罗泊自作主张为刘钰拿的,看到罗泊手指关节上绽开的伤口才明白过来。

      他不感兴趣地垂下眼帘,没看到罗泊快要溢出眼底的失落。

      三人之间沉默良久,率先是罗泊有了动作,他自顾自在与章泉相邻的座位坐了下来,他坐得很小心,明明那么大的骨架,不知怎么个姿势坐的,坐下竟然能跟章泉之间隔出十公分的安全距离。

      坐下后他也很安分,拆药,上药,包扎,得心应手,坐好一切后就安静坐着,不说话,也没有向章泉抛出他那恼人的视线。

      要不是隐约从他身上飘来药味,章泉都怀疑他右边没有坐人。

      章泉摁亮手机屏幕,距离探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往江逸远那边挤了挤,想靠着他小憩一下。

      江逸远帮他调整好姿势,章泉正要合眼,看见脚尖前多了一双朴素的布鞋,他视线上移,看清那是一个大爷,挎着布包,身体佝偻的不成样子。

      这里是休息区,到这里来还能做什么,章泉直起身环顾了一圈四周,只能看见一层乌泱泱高低不平的人头。

      反正他们也不用等很久了,章泉握着江逸远的手松了松,正准备站起身让个坐,身边的男人已经快他一步站了起来。

      “哎爷,爷爷,你坐我这儿吧。”罗泊轻咳一声,磕磕巴巴说道。

      那大爷还是个耳背,罗泊音量不低,可他还背对着他们左顾右盼寻找座位。

      罗泊只好走上前拍拍他,给他指座位。

      老大爷带着浓重的口音连声道谢,罗泊心不在焉地胡乱应了一通。

      他扶着老大爷落座的时候就后悔了,毕竟是个老人,穿着不算体面,身上也带着一层不算体面的味道,罗泊自己都闻着发晕。

      他悄悄看了章泉一眼,只看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穿着雪白的羽绒服靠在江逸远肩上,像糯米团子一样可爱。

      如果现在待在他身边的是自己,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不止一次涌现在罗泊的脑海中,一日比一日疯狂,是他要发疯的前兆。

      罗泊怕自己冲动之下干出什么混账事不敢再留,连老大爷指着他的手问出的关心都没有回应,狼狈地冲出了休息区。

      在他走后,章泉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逸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周遭的一切都如潮水般飞速向后掠去,只余他和章泉,以及越来越远的罗泊。

      章泉眼睫纤长,瞳孔上的睫毛微卷,眼尾的则是直直的,当它们濡湿成一片的时候分外无辜可怜。

      那副场面,罗泊早在四年前就观赏过了。

      他已经退而求次接受一个被罗泊肆虐过的章泉了,为什么他还要阴魂不散。

      处处提醒他他的失败之处。

      江逸远向后仰头,脖颈绷直,这才让积压在胸口的郁气散出。

      江逸远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要成为有钱人,他努力学习,学业上远远甩出同龄人一大截,他也去学一些五花八门的兴趣班,书法,绘画,吉他,舞蹈……

      只要能提升自己,他就会洋溢着甜甜的笑,对爸爸妈妈说:“我想……”

      他的爸爸妈妈很疼爱他,几乎是有求必应,直到他的眼界越来越开阔,方圆几十公里的小作坊兴趣班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不想束手束脚地活着,他要自己再也不用整天带着虚假的笑脸,他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向上爬,他要直上云天,成为别人望其项背的存在。

      初中某天放学,他和几个好友从麦当劳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店门边席地而坐的男生。

      脏,这是他们一行人对地上男生的第一印象。

      还是夏天,他却穿着长袖长裤,他像是淋过雨,衣服是黏在身上的,头发也是一团一团的,像个小流浪汉。

      感受到江逸远一行人的视线,那个男生挠了挠头,飞快地抬头瞄了他们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

      有同行的好友催促江逸远走,可江逸远却像是被下了降头,扯都扯不动。

      “你们先走吧,我想起来我耳机落在店里了。”

      江逸远听到自己这么说,然后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进了麦当劳,飞快点了一份套餐打包。

      推门而出的时候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心脏跳得飞快。

      他提着袋子回到刚才驻足的地方,慢慢平息自己的心跳。

      地上的男生已经换了动作,他支起一条腿,隔着裤子在挠腿。

      江逸远叫了他一声,对方没应。

      第二声,对方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并不明显的瑟缩,他在害怕。

      江逸远格外熟练地摆出他的招牌笑脸,微弯着腰:“你饿不饿?”

      男生蹲起来了,他眉头压得低低的,很可爱地说:“你是爸爸派来的吗?”

      “不是啊,我只是多买了一份饭,现在吃不下了,正在寻找有缘人帮我分担。”

      男生看样子不信,江逸远只好把袋子放到他面前,说:“我还要赶回家,这份饭我可以放在这里吗?”

      男生没回话,只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可是江逸远的笑容无懈可击,他根本想不出对方会有什么坏心思。

      他昨天晚上从家里跑出来,后背的伤火辣辣的疼,腿上的伤口正在结痂,痒得不行,但这些都还算可以忍受。

      最要命的是,他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恐怕他就直接饿死了。

      他试探地抬了抬指头,江逸远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听着江逸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再见啦。”

      章泉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他越来越远的清瘦背影。

      直到江逸远彻底消失在眼前,章泉才慢慢地蹭出了阴凉,去够那袋食物。

      上半身探出阴影的时候他被胸口的反光闪到了眼,忙伸手遮挡了一下,又凉又硬的金属硌得手疼。

      章泉扯过领口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胸针,胆大地浮现出一个念头——要是今天他还没被抓回家的话,他就去把这个胸针卖掉。

      昨天的宴会上章家洞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它弄丢。

      它,应该很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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