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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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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泉在数数,从一到一,直到房门被打开,他抿紧嘴巴绷紧下颌,抬脚便踢。
进来的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挺括的西服,许是因为应酬,他身上带着浑浊的酒味,只略一抬手便钳制住了章泉的脚踝,他甚至腾出一只手把他脚上碍事的拖鞋摘下扔掉,带着粗粝厚茧的大手顺着他细直的小腿一路摸到膝弯。
他惯用提这个动词,提着章泉翻身将人抵在墙上,醉醺醺地说:“章泉,你今天好主动。”
一击不中,章泉还有第二击,这时候他也不嫌弃触碰罗泊了,扬手便拧,因为目标不小,这一下很是干脆利落,男人立时就嘶着声抽身,酒醒了大半,怒骂:“章泉,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听见这暴怒的声音,章泉松了口气,这才是他记忆中的罗泊,不像下午那个女人说的一般割裂。
他不言不语,试探的目的达成就打算离开了,临出卧室他把灯打开,灯光充斥了整间屋子,开门,一只三花小猫紧张兮兮地蹲在门口仰头看他,他不声不响把猫抱起来,抬脚向楼下走去。
“章泉,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我就不姓罗!”
章泉对这句话很习惯,心底一道声音告诉他这是罗泊的口头禅。
他想,这句话之后罗泊就会摔天砸地,目及之处尽是废墟,所以他熟练地掏出了套头耳机,打开平板开始看他最近迷上的舞蹈主播,顺手送了十几个嘉年华。
画着可爱妆面的女主播嘴很甜,说谢谢榜一大姐,章泉用手指戳着二十六键,回道:“不客气。”
他又点开自己的头像,放大看。
他记得,这是他魔改出的罗泊性转版,把头像上下左右巡视一遭,他满意地退出了直播间。
摘下耳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那时已经到了凌晨三点,楼上卧室的动静逐渐平息,章泉拎着平板上楼,把平板和家庭音响连上,而后把音量调到最高,在卧室门口放了一首好运来。
他对这一切得心应手,就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熟练。
音乐声响起的同时,他的小三花撒丫子跑了,残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章泉坐在卧室门前收回视线,等了大概半分钟,罗泊过来开门,原本得体的背头已经乱成了鸡窝,没精打采地盘踞在他的头顶,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损他的风采,把他单拎出去依旧能排在杂志封面。
罗泊气冲冲到他面前,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居高临下地瞪着章泉,章泉仰头看他,能看见他的嘴唇气得直抖。
看看看看,下一秒罗泊应该就要把他塞进小黑屋了,章泉十分笃定地想。
只是一秒,两秒,章泉还是自由身,他疑惑地抬起头,只见罗泊自己消了火。
罗泊跪坐在他面前,用商量的语气说:“章泉,咱们好好过日子成不,我在外面赚钱,回来不求吃一口热饭,就是,就是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就算是偶尔消停也行。”
章泉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的脸,他应该是很久没说过话了,第一次张嘴甚至没发出一个字节,第二次张口,嗓音喑哑:“你有病吧?”
章泉震惊得无以复加,这还是罗泊吗?
罗泊向来是只听自己想听的,不管不顾粘过来,埋头在章泉肩窝,炽热的呼吸冲击着他的皮肤,章泉很烦躁地揪扯着他的头发。
“那做做?嗯?做做吧做做,你算算我都忍多少天了?”
章泉手上的动作停了,果然如此,他这样对自己说。
家里的地板每天都有阿姨打扫,就是楼梯的边边角角都没有灰尘,罗泊将章泉的腿按平,跪在他两膝之间,他掰扯着章泉的手指,比成“耶”的形状让章泉看。
章泉开始不说话,直到罗泊把这当成是默许,兴冲冲解裤腰带的时候章泉开口了。
罗泊一开始没听清,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就听章泉睁着澄净的眼,说:“我不做,老了漏屎会被护工打的。”
好运来还在循环播放,配上章泉的这句话充满了诡异之感,罗泊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浇上了一盆冷水,他骂了声,劈手夺过章泉怀里的平板就想给他撅了。
章泉这一天天在家里抱着平板,原来就是学了些这个?
他气不打一处来,险些被气个半死,特别是下一刻章泉为了这么个铁块抽他,光抽不止,竟然还上嘴咬,他要是咬的是个地方罗泊也就不气了,但是虎口传来的钝痛让他霎时就被一种可怖的怒火席卷,他直接反手把章泉掀开了。
“唔——”
章泉是个很能忍疼的人,这一点罗泊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只是人毕竟不能跟铜墙铁壁相比,章泉被他甩到卧室门框,实木门框没有柔软的海绵包裹,几乎是瞬间章泉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软趴趴的,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白皙的脖颈挣脱睡衣的束缚暴露在罗泊视野中、一瞬间他有些恍惚,这一幕太过熟悉,仿佛带他穿越了时空,他隐约又看见了那让他热血沸腾的一幕,身下传来一声痛吟,罗泊恍然回神,全身血液沸腾着直冲脑门。
“章泉,章泉你别吓我,你醒醒……”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人捞进怀里,章泉睁着空洞的眼,嘴皮子动了动,他便慌乱地凑上前听他是说了什么。
“果然,果然你就是这样子,不会变的……”
半夜两点,别墅里亮如白昼,一片鸡飞狗跳,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章泉的不配合。
他不允许旁人接近包扎,罗泊倒是能不顾他的拳脚近身但是他又不会包扎,所以每次碰到这事都是罗泊先上去武力镇压,然后才是家庭医生上前,好点的情况家庭医生半个小时就能回房间睡个回笼觉,赶上不好的时候他前脚刚给章泉处理好伤口,后脚罗泊就得黑着脸带着伤过来让自己处理他。
这样的日子医生受够了,即使有着丰厚的薪水,但是雇主跟他对象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是个牲口也遭不住每天半夜被叫醒工作。好在坏日子要到头了,他找到了接班人,只要在罗泊面前引荐一下,他就能功成身退了。
不过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家庭医生推推眼镜,瞟瞟床侧抱着胳膊沉默的雇主,雇主的坏心情简直有如实质,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开口了等待他的将会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处理好了?”
雇主说话从不加主语,全靠他们自己理解,医生收拾好医药箱,点点头:“章先生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头上的包就能消下去了。”
“那他还叫得那么惨。”
医生语塞,心道你还管着人家叫呢,平时你折腾得人家又哭又喊也不见得你停下来。
医生皮笑肉不笑,动作还是十分恭敬的:“可能是章先生痛感异于常人。”
“不可能,他比我还能忍——”
“你有完没完?”
床上闭眼假寐的人吐字清楚,轻易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章泉蹙着眉:“说完就出去。”
医生尴尬地和罗泊对视,罗泊点点头他便转身出去了,关门的时候他看见章泉掀被坐起,他知道之后又会是一顿折腾,忙不迭远离战场。
前家庭医生推荐的是某高校毕业的年轻男人,具体资质和他的过往荣誉罗泊只是草草扫了一眼,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是个年轻男人,二十三四的年纪,能担上一句青年才俊。
“有照片吗?”
高考之后,罗泊已经继承了家里的公司,是一众同龄人望其项背的存在,毋庸置疑他对自己是非常自信的,只是凡事关系到章泉他都要再三核对。
家庭医生正说得神采飞扬,一瞬顿住嘴巴,他没想到现在的家庭医生还要看脸,偷觑着雇主的脸色,并没有在罗泊的脸上找到什么破绽,他斟酌再三,道:“五官还算周正……”
然后他就看见罗泊把压在一沓文件上倒扣着的镜子拿起来了,在镜子里左右端详着自己,白色反光从他高挺的鼻梁上一闪而过,他问:“跟我相比如何?”
家庭医生嘴角抽搐,连连道:“不如您,不如您。”
“哦,”罗泊放下镜子,一挑眉峰,“那让他来吧。”
辞去了这么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要说舍得是假的,家庭医生拎着自己的行李离开别墅时蓦然回首,即使是白天,二楼的一间房子依旧紧紧拉着窗帘,他目光下移,看到院子里栽种着的大片栀子花,正值七月,北方的栀子花进入盛花期,黄白交织送来阵阵清香。
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里,一再叹气,叹到第六声的时候二楼主卧紧闭着的窗帘被人拉开了,一张褪去婴儿肥的精致脸蛋探出来,叫医生恍神片刻。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走?”
与他的长相分外不符的是他豪迈的动作,那男生穿着睡衣就这么拉开窗户翻身坐出来,细白的小腿在半空晃来晃去。
“你,你你赶紧回去啊,危险!”
“我,我我知道危险,这不是抱着窗框了嘛!”
“老金,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走呢,薪水太低?还是罗泊又骂你了?”
老金急得直跺脚:“没有没有。”他环顾四周,看见院子里还停着那辆罗泊最近的新宠迈巴赫,知道那人估计就是在别墅里的某一个角落,要是被他看见章泉现在的模样,老金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么一大把老骨头了,一推眼镜,行李也不管了,提着裤子就往楼上冲,上楼梯时他一步三个台阶,上到一半被罗泊叫住。
罗泊皱眉看他的狼狈样子,越过他的肩头向大敞开的房门望去:“老金,后面有狗追你?”
老金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撑着膝盖一手指着二楼卧室的方向:“章,章先生又要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