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因为你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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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一下，就下到了午后，突如其来的到来，突如其来的离开，院子里中央种着的菜苗已然奄奄一息，最料想不到的是，雨一走就来了艳阳。
和雨一样，是个贪图吃撑的性子，太阳有一股子要把所有存下来的光与热都全部倾斜下来的气势。
“真讨厌。”俞妙琼眉尖一蹙，“把我的菜都祸害死了。”
怎么就没有恰恰好的阴晴呢？
“再救一下吧。”万聊息提步下了楼梯，正要蹲下去，沈微却拉住她的胳膊，万聊息转过头，不解道：“怎么了？”
“你这样会弄脏衣裳。”说着，沈微拿着布将她的袖子都提上去绑好，“衣摆提起来放在膝上。”
“你这个也会？”万聊息伸手让他细致地绑着，他间或问一句紧不紧，好不好。
听到这话，沈微随口道：“小时候家里农活会去帮忙。”
只是小时候没有这么讲究，通常都是袖子一撸就去了。
“你去游玩的时候，没见过吗？”沈微道，万聊息走了那么多地方，论理来说，是该见过农忙的时候。
“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万聊息动了动胳膊，说是去救一下菜苗，其实刚刚做了一会儿，就被沈微拨到一边，他占了她的位置，熟练地侍弄焉巴巴的菜苗。
“小时候去看过的，没有亲自去学过。”
“又不是什么值得去学的事，不会也没什么。”沈微回道，她高坐天上宫阙就好了。做个拨云看月，什么事情都是过眼云烟的万聊息。
“我晚些要去镇上一趟，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俞妙琼道，“本来想着等明天再去，现在天晴了，也还有余下的时间，一会儿就去。”
万聊息蹲在沈微的旁边，她没有什么想要的，侧过头去问沈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微摇摇头，俞妙琼也没有再问，转身就要走，万聊息递了一把伞，“带着吧，万一下雨了呢。”
沈微已经弄好了，想要站起来，谁知万聊息突然发难，摁住了沈微的肩膀，温和道：“你好像很少叫我了了。”
“我当时不是说了吗？你要叫我了了。”
沈微自从那次就没有叫过，万聊息以为是他不想，可他在睡梦里会叫，思来想去，也找不出原因，沈微内敛，但凡出一点头都会惊动他，可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要去逼一逼他。
沈微原本只当做那次算是床上的事情，下了床当然各回各位，万聊息金枝玉叶，她的小名又怎么会是他能挂在嘴边的。
“我……”沈微开了开口。
“你讨厌我？”万聊息迫近一分，沈微可以看见她浅色的瞳孔像是澄澈的湖泊，而沈微只能溺在其中。
“绝不会。”他一口否定，他讨厌谁也不会讨厌她，顶多只是有点痛苦和茫然，说不清楚道不明白，“这世上没有人会讨厌你。”
“那你叫我一声。”万聊息并不打算放过沈微，她最是知道一旦开战制胜，就要乘胜追击，直到对方溃散无法。
“……你……”沈微张了张嘴，“了……了……了了。”
万聊息满意了，手握住沈微的手，沈微挣扎了一下，艰难道：“我手上有泥……”
“嗯，每个人都是泥巴捏的。”万聊息反而抓的更紧，并且晃了晃。
像是在说，瞧，你这样的挣扎，都是徒劳。
“孩子脾气。”沈微心里想，心思回转了，才忽然想到万聊息还比他小，可不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吗？
常常的，常常都把她小给忘了。
“你想什么？”万聊息看他想的入神，问他。
沈微这会儿难得宁静，他温柔道：“我想，你还比我小些。”
虽然其她的比不过，但是年龄倒是比得过，他比万聊息多吃几年饭呢。
“哦，原来是这样。”万聊息歪了一下头，刻意把声音压得柔软，“那我要叫你，哥哥吗？沈微哥哥。”
沈微突然像是被一刀劈中，刀锋利直直劈开骨肉，速度太快，察觉不到疼，只在靠近心脏的时候，猛地感受到那颗心脏挣扎炽烈地跳动，一缩一胀，缩的时候觉得疼的无边，胀的时候碰到了刀刃，释然又恐惧。
像是血淋淋的吻。
他的面上像是要裂开了一样，有什么要从里面出来，可引起这一切的人全然不知，含着笑，眉眼鲜亮，吐字清晰。
“沈微哥哥。”
沈微抽了一口气，慌张地抽回手，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屋子里。
万聊息看着他踉跄地跑回去，有些觉得好笑，她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只是想到的是沈微在不系舟面对那些人的时候，霜刀雪刃，口剑齿锋，也不叫他这样。
一句“哥哥”，怎么就杀了他的心神？
万聊息回去的时候，沈微正在屋子里画符箓，她瞥了一眼，道：“那边再长些。”
沈微顿住了，接着就听她的话，把另一边写长，他现在有些怕，怕万聊息突然开口，他想着要是她开口，他就跑。
万聊息却低下头很认真地看他画的符箓，拿起一张，细细地看慢慢地摸，沈微对上她这样的检查，总是有些学生碰见老师一样，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写的很好，灵力也注入的刚刚好，你很有天赋。”万聊息道，“假以时日，必定有所作为。当初怎么选了剑？”
“大道剑为主。”沈微道，其实当初是觉得剑最潇洒，想要做侠士，况且当时也没有长辈教导他如何择道，胡乱想了一下，剑反而最不容易出错。
“你可以一起学。”万聊息道：“你这样聪明。”
“我师尊不擅长这个。”沈微道，不系舟虽然小，但是还是有个长老的，只是长老闲散，几年见不到一面，若是另拜其她，他是会生气的。
“我会啊。”万聊息两指一并，并不用笔，也不用朱砂，还不用画纸，凌空一写就是符箓，“我教你，不算另拜。”
沈微有点赧然，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和手链，眼睫掀起，将万聊息看在眼里，“你什么都会？”
“也不全是。”万聊息坦然，伸出手指拨了拨自己狐狸发髻上垂下来的珠子，很喜欢沈微的手艺，“我不会扎发髻，不会做饭，不想学琴和琵琶，但最喜欢琴曲和琵琶曲，也找不到好吃的店铺，我有很多不会，我嫌很多事情都麻烦。”
沈微心里想，他会扎发髻，会做饭，在沦波舟的时候最会的就是琴，琵琶他可以学，好吃的店铺他也可以找，他永远都不会嫌麻烦。
到现在，沈微其实也不知道当初见到万聊息的感受，还有几分。他只想，现在的日子很好，他兴许也可以松下来，至于往后的，往后再想。
万聊息坐下来，顺手把沈微拉过来，脸颊靠在他的腰间，“刚刚的妖气你感知到了吗？”
两人这段时间除了同床共枕，已经很少这样亲密了，沈微慢慢地抬起手摸了摸万聊息的头，后腰靠着桌子，“嗯。是那只猴妖。”
“俞妙琼和那只猴妖有关系。”沈微说，“至于其她的，就不清楚了。”
“猴妖，山神像……”万聊息想起了当初靠近那座石像的时候，石像里是妖气，妖怪寄身其中，吃香火倒是情有可原，后来再去石像，就不是妖气了，那时候的气息太淡，分不清是什么，并且如果离开石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想，我们去的第二次，那石像里的不是猴妖。”
“一个石像里，两个妖？”沈微皱眉，眼尾挑起，丹凤眼里泄出了一两分杀意，若不是万聊息在，他最初的想法是直接劈碎石像，将那些妖抓出来，再另行别法。
万聊息的手在他的后腰处拍了拍，把他往怀里拢，“那气息太淡了，分不清楚。但是快要消散了。”
“或许这就是猴妖要那抹气息的缘由。”
“那气息虽然短时间助长修为，但是时间久了，就会消磨意志。哼。剑走偏锋必然粉身碎骨。”沈微冷笑道。
万聊息闻言，从他的腰间抬起头，“你很讨厌他们吗？”
“算是。”沈微看她抬起头，语气柔和下来，手指眷恋地抚过她的小辫子，“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喜欢。”
若是两相无交集就好，沈微会视而不见，牵扯其中，就觉得烦闷。
他的世界不需要太多人，一个万聊息就够了。
“你会讨厌自己吗？”万聊息见到的沈微往往是隔着一面薄薄的纱，这个纱是她无法用灵力打开的，需要沈微自己出来。
“会。”沈微其实最擅长恨。
万聊息没有接着问，而是靠在沈微的怀里，他的怀里是暖和的，似乎隔着衣裳就能碰到下面的皮肉骨，就连身上冷芙蓉的香气都会暖起来。
万聊息昏昏欲睡，感觉到沈微依然慢慢地给她拍着背。她其实不是很讲究熏香，天上宫阙有很多香料，她不常用。后来沈微来了之后，见他闲着当蘑菇，就叫沈微用了解闷。
那时候的沈微不知怎么的，每日都换一种。
有一日，沈微似乎按耐不住，问她：“掌门，喜欢哪个？”
万聊息回答什么来着，哦，她说，我觉得前天那个最好。
沈微抬起眸子，丹凤眼里柔着两湖水，水里是月亮，他那时候久病初愈，本就白的脸色更是白，听到她说话，脸颊居然有些红，微不可见地弯出个笑来。
“你那时候笑什么？”万聊息问。
“嗯？”沈微听不清楚，弯腰靠到万聊息的头边，听清楚后，道：“因为你喜欢。”
沈微那时正跟着制香经上的方法制香，试了不下百种，万聊息就是不说话，心里又着急又无奈，还有些难过，脑子一热就问了，没想着要答案。谁知道，万聊息说她喜欢冷芙蓉。
原来，她是有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因为你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