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茸鸣》藜蔓几何

5、心动的轨迹

　　夕阳斜斜地铺在球场上，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胡嘉鸣正运着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浸湿。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混着远处学生的笑闹，节奏清晰而有力。

　　费晓茸站在场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他一声：“胡嘉鸣！”

　　他回头，篮球仍在□□穿梭，没停。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衬得他整个人像是镀了一层金边。他把球传出，小跑过来，微微喘着气，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学姐？”他歪了歪头，汗珠顺着下颌滑落。

　　她抿了抿唇，故作随意地问：“你初中就打篮球吗？”

　　他点头：“嗯，初中也打。”

　　“那你认识何向煦吗？”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个女生？”

　　“嗯。”

　　“认识啊。”他笑了笑，“她打球挺厉害的。”

　　费晓茸激动地“嗯”了一声，眼睛瞬间亮了，目光落在远处的篮筐上：“我好喜欢她，她好帅。”

　　篮球刚好传到胡嘉鸣手里，他下意识地接住，起跳，投出——那颗篮球随着夕阳的光晕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稳稳地落入篮筐。

　　落地时，他看向她，嘴角带着一点得意的笑：“那我帅吗？”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阳光下，少年笑容耀眼，她装作轻松地说：“帅。”

　　他也笑了，眼睛弯起来，像是盛满了夕阳的光。

　　两人，像共享一个秘密。

　　青春是一场无人监考的随堂测验——而心动，是最后一道超纲题。

　　费晓茸正在黑板上抄写今日的英语短句，粉笔尖突然“啪”地折断。她回头，看见教室后门探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是胡嘉鸣。

　　他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晨跑的汗水，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报告。”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全班瞬间安静，四十双眼睛齐刷刷转向他。

　　费晓茸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迟到？”

　　“请假。”他快步走到讲台前，递上那张被揉得发软的纸条，“我妈签的字。”

　　她展开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

　　胡嘉鸣因家事请假半天。
　　家长签字：吴美霞

　　那个“霞”字最后一笔拉得老长，像条心虚的尾巴。

　　费晓茸用指节敲了敲纸条：“自己签的？”

　　胡嘉鸣眨眨眼：“您要打电话核实吗？”

　　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她瞥见他运动鞋鞋带散着，裤脚还沾着篮球场的红土——哪门子“家事”需要先打篮球？

　　“理由。”她抱起手臂。

　　他忽然俯身，撑住讲台边缘。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秘密。”他压低声音，“但如果您批准……”

　　一张叠成方块的纸片从袖口滑进她的教案本。

　　费晓茸挑眉展开——是张数学竞赛报名表，参赛人姓名栏工工整整写着：胡嘉鸣（推荐人：费晓茸）

　　她抬头时，他已经退到安全距离，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早上七点就去交表了，结果没找到王老师。”

　　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她终于把假条对折，塞回他手心：“下不为例。”

　　胡嘉鸣转身时，她忽然补充：“竞赛班每周三晚上加练。”

　　他背对着她挥挥手，校服袖口滑下去一截，露出手腕上的错题序号——那是她昨天熬夜给他标出的。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根本没去交表，而是在篮球场写了三张请假条草稿，最后选了字最丑的那张——因为“看起来比较惨”。）

　　这已经是这节课费晓茸第三次看向教室后排靠窗的空座位。

　　胡嘉鸣的桌子干净得反常——往常那里总堆着卷边的习题册和喝了一半的冰红茶，现在只剩下一缕斜斜的阳光，落在没人坐的椅子上。

　　“青春里最拙劣的谎言，总是说给最想被看穿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