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边界》消失的鬓角

38、第 38 章

　　来程家时带的行李不多，走时也是轻轻松松的一点包裹。

　　赵桦烟和阿婆之前居住的小区离似锦陈都很远，虽在同一个市，但程家在市中心拂兰区，她们的家在最偏僻的新欧区去了。

　　那里常年被市内或者市外的人诟病是津市最落后，经济发展最慢的一个地方。

　　也有人推荐，生活节奏慢，很适合养老，不过反驳的人不再少数，毕竟地铁线都没通几根，医疗水平和其他区域相比，不在一个档次。

　　在那里养老，但凡有个疑难杂症，是看不了的，必须往外跑。

　　对此那些支持新欧区的人就会回复一句，住外地的人不也要跑到津市市医院？

　　在新欧生活，物价低，房价低，交通出行已经比大多数城市要方便。

　　空气质量好，风景优美，生活压力小，真是太推荐大家来新欧。

　　网上风评各有优劣，但真住到新欧好几年的人，再去其他地方生活都会不适应，还是会怀念，会想回到新欧来久居。

　　赵桦烟和阿婆的家在千山镇。

　　这个小镇有一大半的区域被浩瀚的大海包围，街道干净，建筑规整，小吃街，步行街，来往的车辆没那么多，也很少看到西装革履，步伐匆匆的上班族。

　　因为年轻点的都去外面打拼去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要么年纪大，安心养老的，要么就是回家乡创业的有志青年，要么就是没有斗志，只想规规矩矩守着自己一家店铺度日的普通夫妻。

　　附近有个千山洞，是个景区，每年旅游旺季的时候，都会给小镇带来不少收入。

　　赵丽自营的孤儿院倒闭后，就是在镇上开的粉馆。

　　她把原先父母给她留下来的裁缝铺改成通畅的布局，因房间是纵深的长条状，会有些狭窄，为此不少人会觉得不舒适，流失不少顾客。

　　然而赵丽也没办法，因为要去租别人的房子，租金很贵，有那点钱，她更愿意攒下来供赵桦烟读书。

　　且那时，她身体硬朗，赵桦烟除学费外也不爱消费，对于她们二人来说，生活虽不算富裕，但是也没到拮据的地步。

　　赵丽就歇了那些心思，本本分分地经营着自己这家小粉馆，而二楼的房间，就是她和赵桦烟平时休息睡觉的地方。

　　比一楼宽敞些，因为房子往前延伸了一部分，做下面房间的檐角。

　　这样一来，分成两个房间，正常的长宽建设，看上去就要温馨舒适很多。

　　前面一个是客厅，也是赵桦烟写作业的地方。

　　赵丽给她买了书桌，还买了书架。大多时候，她在下面忙活，女孩子就在楼上窗户边写作业，写累了，抬起头，可以看见蓝蓝的天空。

　　并列的另一间就是她们的卧室，右侧凿出去一块地方当阳台，平时洗衣晾晒还算方便。

　　赵桦烟如今都还记得，夏天头顶的风扇会呼呼地转着，小小的房间总是很干净整洁，窗帘飘动着，她在书桌前，不觉炎热。

　　冬天的时候，客厅里会烧一个小炉子，里面放蜂窝煤，窗外雪花飘落，她穿着厚实，围着炉子烤火，浑身都暖。

　　在那些时刻，她可以说无忧无虑，几乎没有烦恼，不用担心任何不好的事会发生，所有美好的感受都自然地汇入身体里面，变作一股股能量充实在人生。

　　直到阿婆查出癌症……

　　出租车轮胎擦着地面停下，赵桦烟打开车门下去。

　　她站在这熟悉的房子前，一时没动。

　　粉馆的招牌掉到一半，卷帘门边缘生出铁锈，二楼窗子玻璃面覆着一层灰尘。

　　赵桦烟低下头，从兜里掏出钥匙，上前先将卷帘门打开，往上推，里面场景逐一显现出来。

　　很久没有营业，但里面桌椅地面倒是没多少灰尘，依旧如刚离开的时候一个样子。

　　赵桦烟手从第一张桌子划过，慢步走到尽头，这里是厨房，以前总能在这里看见阿婆的身影。

　　她就这样站着，然后环视一圈，很慢，非常慢，目光落在哪里，就要盯着看好半晌。

　　几分钟后，她离开一楼，从外面的露天楼梯上去二楼。

　　旁边做了一个围栏，过道不宽，她打开门，看清里面的客厅，又是在门口驻足几秒，才进去缓缓将门反手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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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翻出鱼肚白，不久，日光从云层里悄然冒头，丝丝缕缕的红光从阳台上的帷幔下照进卧室。

　　赵桦烟睁着眼，一宿没有睡着。

　　大抵是因为睡眠不足，心脏搏动得突突的，但她精神很好，一点困意都没有，神志非常清醒。

　　没有必要再睡下去，晨光微熹里，她起床去洗漱，紧接着，早饭都没吃，就出门去找兼职了。

　　最终是在一家面包店当收银，正巧是暑期来临，店长怕到时候忙不过来，所以打算多找个人。

　　赵桦烟去的时候，招聘的单子刚贴出来，人就顺其自然地开始上班。

　　面包店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

　　赵桦烟接过工服换好后，店长教她怎么在电脑上操作，面对突发情况又要如何处理，事事都交代，很细心，人也温柔，好相处。

　　见女孩子认真听着点头，这会儿店里也没来人，张舒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在对面。

　　这里是休息室，平时他们大家会进来喝水午睡，没人的时候，也可以闲聊休憩。

　　张舒倾身倒一杯水，递给赵桦烟：“别客气，既然来了，大家就当朋友相处哈。”

　　赵桦烟接过来：“谢谢。”

　　张舒抬眼：“你多少岁了？”

　　她猜测，“十八九岁吧？大学生？”

　　赵桦烟抿一口水，咽下去方才道：“十八了，刚高考完。”

　　“哦，”张舒笑着表示理解，又说，“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的？”

　　赵桦烟：“我就住在镇上。”

　　“诶？”张舒说，“以前没见过啊。”

　　想到什么，她恍然明白，“我开这家店也的确才一年不到，倒是也正常。”

　　张舒年轻，二十六岁，没结婚。

　　她目光落在女孩子身上，对方端着水杯，垂着眼，脸型流畅，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冷艳。

　　这样天生丽质的长相，穿着他们店黑色polo衫，本来是有些修身的款式，落她身上，完全不泯然大众，还有空余，真是应了那句，人好看，穿麻袋都好看。

　　她个子应该逼近一米七，甚至不止，头小脸小，脖子细，身材清瘦，手指纤长，衬衫下摆都塞进下身牛仔裤腰。

　　裤子修身款，黑灰色，贴着她长腿往下延展到脚踝，腿型特别漂亮和笔直。

　　在张舒见过的所有直观上一眼看上去毫无疑问就是美女的女性中，赵桦烟是唯一一个目前为止，在她角度看来，美的毫无瑕疵的那种。

　　很多人单独看的时候，你会觉得漂亮，但凡和其他各种类型的大美女站到一起，差距感会一下子显示出来。

　　比如眼距过宽，头肩比不行，五官太紧凑，个子矮，骨架太大等等，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足在里面，但，面前这个女孩子……

　　张舒歪下头，眉毛轻扬。

　　这个人应该不会有人说她不好看，美的客观那种长相，无非就是个人审美差异的不同，然后有个惊艳度的划分而已。

　　而以张舒长这么大，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以及经历来看，赵桦烟这种长相是男女都能被吸引的那种。

　　神奇就神奇在一点，虽然五官立体精致，但不是明艳型的，当然也不是甜美可爱型的。

　　如果硬要用词来形容的话，张舒觉得就是清冷和艳丽的结合，让她脱离御姐的普适长相，又不会弱化自身五官的冷感。

　　很惊艳，还越看越好看，然后忍不住再三被吸引去不禁盯着看，去注意的脸。

　　在加上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稳安静的气质，吸引力直接全方位拉满。

　　无关她人品，家世如何，就是这么副样貌，走哪都绝对是视线焦点。

　　一般男的，哪怕长得再帅，没点极具个性的特征，怕是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要想看上去稍微有点势均力敌，大概只有那种肩宽腿长，个子高，长相很有攻击性，性格野冷，丝毫不掩饰凌厉感，同样性、张力拉满的男人才配得上。

　　而女的，张舒觉得，她们在心里尖叫就好了。

　　真的。

　　张舒又看一眼，视线放在女生的下颌，眼都没眨一下。

　　该怎么说。

　　就是目光不管是落在对方哪一处，心里都痒，没满足，看不够的感觉。

　　跟全身上下都是漂亮的宝贝一样，一眼扫过去的时候，不知道看哪里，因为哪里都是吸引点。

　　张舒自己是直女，也不会幻想和赵桦烟这个女生谈恋爱，纯粹就是欣赏美丽事物的心态。

　　最近短视频兴起，她想如果是面前的这个女生上网，去做网红，绝对的美貌领域常青树，肯定会火爆，积攒大量的女粉男粉。

　　就是进娱乐圈，气质长相也是独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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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恪臣学校七月八号放假。

　　上个学期的寒假他没有回家，在外面租的房住。

　　高阳明和他并肩往校外走，问：“你今年依旧是住外面，还是回家去？”

　　来来往往的都是大学生，天气热，阳光直射地面，行李箱的滚轮声密密匝匝一大片。

　　光线太亮，程恪臣眼皮懒倦的耷拉着，嗓音也散漫：“回去。”

　　高阳明知道赵桦烟阿婆逝世的事了，现在听程恪臣这么一说，他没来由地有些感慨。

　　“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他天生就很感性，现在一想到这件事，他心情都有些沉闷，“妹妹现在那就是一个人了?"

　　程恪臣没说话，在往前走，步子很慢。

　　高阳明有些惆怅和难过：“哎，要是世间没有苦难和病痛就好了。”

　　既然程恪臣要回去，那两人是顺路的。

　　高阳明站到马路边，他们等待出租车，打算去机场。

　　他盯着飞速驶过的车流，情绪还有点没起来。

　　“回去后，我约你，你多带妹妹一起出来玩。”

　　程恪臣这次没沉默，语气很淡：“她可没兴趣。”

　　高阳明想起赵桦烟那性子，叹气：“说的也是。”

　　都坐进车，车子往机场赶去。

　　高阳明忽而道：“不过，”

　　他以自己的感受来衡量，“玩不玩肯定是她的选择和自由，但是这个时候，有人陪着，给予她安全感应该也是重要的吧。”

　　高阳明太能共情，共情到会把自己带入其中。

　　“反正如果是我处在那样的一个情况下，我希望可以有人直接跟我说，不要担心，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会陪着你的。”

　　程恪臣扭过头看向窗外。

　　“真恶心。”

　　他口吻随意，高阳明清清嗓子，也意识到有些过于直白，把他一个钢铁直男都给搞得不好意思。

　　他们大男人之间，如果谁遇到这种事，往往搭上肩膀，喊一声，兄弟，我理解你，放心，以后我们喝水，你吃肉，好的都给你。

　　当事人笑一通，这个安慰就是起效果了。

　　女孩子嘛。

　　这样简单粗暴怕是要不得。

　　“总之，”高阳明劝程恪臣，“你们俩好歹熟一点，回去后安慰安慰她，就算说不出什么好话，也可以买些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