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达人》雪藏青

120、生命的一半

　　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老年公寓的门口。车门打开，李桑怀举着伞走下车，她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果篮。

　　她来到老年公寓106室门口，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几下，门后传来开锁的声响。当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后头露出了一张苍老憔悴的脸。

　　当看到来人时，门后那双原本灰暗无光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惊喜又意外的亮光。

　　“是小怀啊。你这是……”

　　“林奶奶，上次听您说张大爷病了。我来看看。”

　　“你这孩子，来就来嘛，怎么还买东西。”

　　“就一些水果，花不了几个钱。”

　　“来来来，快进屋。小怀真是有心了。”

　　走进里屋，屋里的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老人。

　　“老头子。你快看！看谁来了！”

　　病床上的老人一动不动。

　　“张大爷情况怎么样？”

　　林奶奶给李桑怀倒了杯茶水，苦涩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家伙倔得很，不愿意待在医院。”

　　“张大爷这是……”

　　“肝癌。我平时就让他少喝酒！少喝酒！这老东西就不听我的。这下老实了。以前因为这事我们总吵架，往后啊，想吵也没得吵了。”

　　林奶奶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抬手默默抹了抹眼眶。

　　李桑怀坐到床前，伸手握住张大爷那只如同枯树枝的手，她闭眼感受了一下，张大爷体内的生机十分微弱，那生命力如同即将燃尽灯油的火苗。

　　“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的寿命。”李桑怀此刻心中已然知晓了张大爷最终的命数。

　　屋子里沉默片刻，李桑怀忽然开口问：“林奶奶，您上次说您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他活？”

　　林奶奶忽地想起上次在院子里遇见李桑怀时说的那些话。想到这些她脸上的笑容反倒没有之前那般苦涩，像是想到了许多开心事。

　　“小怀啊，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还不能理解。当一个人走进你的生活，成为你的依赖，成为未来几十年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他吵吵闹闹无论遇到什么苦难和困难都能互相扶持即将走完一生时，或许你会明白的。”

　　李桑怀盯着林奶奶嘴角扬起的笑容看了很久，似乎是在试图消化和理解。

　　“林奶奶，如果……我是说如果有这么一种可能性，您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他活下去吗？”

　　林奶奶看向病床上的老伴，嘴角依旧挂着笑，眼神中满是沉淀了数十年的爱意。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如果真的有那种可能性，我愿意。我家老头子宠了我一辈子，他会同意的。他知道我是个自私又自我的人。在一起大半辈子，我想做的事，他都会支持我。如果有的选，我想再次自私一回，我宁愿走在他前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李桑怀握住林奶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默默感知着林奶奶的生命力，心中计算着这具年迈身躯剩下的寿命。

　　还有两年，也仅仅只剩两年了。

　　“林奶奶，您相信神迹吗？”

　　被李桑怀忽然这么问，林奶奶微微愣神，随即笑道：“相信。年纪大了总会神神叨叨的。我经常烧香拜佛，有时候还挺灵验的。”

　　李桑怀嘴角微微一笑，手心散发出一团淡淡的光晕。

　　“如果这是您的心愿，我可以帮您实现。”

　　林奶奶诧异地看向手中的亮起的光晕，还没等说些什么，她便不省人事地趴在床边静静地睡去。

　　李桑怀从林奶奶的身体中抽取了一半的生命力灌入张大爷体内。

　　按照与老板娘的约定，七天后她将被收回法力，在这最后的几天里她想以心愿官的身份为身边的人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

　　眼下她能为这对恩爱的老夫妻做的也只有这些，她希望互相扶持了一辈子的林奶奶和张大爷能够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如此便不会让其中任何一人独留于世间承受孤独和痛苦。

　　李桑怀退出房间，将屋门轻轻关上。此刻外头依旧下着小雨，头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她抬头循声望去，院中大榕树的枝杈上落着两只被淋湿了羽毛的鸟，鸟儿正挤在一起互相梳理着彼此的羽毛。

　　“在天愿作比翼鸟……说的便是他们吧。他们的时间还有一年，而我，还剩下七天。剩下的时间还能做些什么呢？”

　　李桑怀站在院中，抬头看向二楼公寓的窗户，窗户中没有灯火，屋里没有人。看起来那个男人这些天没有回来过。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落寞，呆呆伫立片刻后举着雨伞转身走出了院门……

　　影视基地。

　　杀青现场一片欢呼，在一片掌声中被众人簇拥的林雅丽眼眶中擎着泪看向人群中的一人。

　　那人手捧鲜花从人群中走来，优雅绅士地将鲜花递向林雅丽。

　　“雅丽，这是你的第一部戏。恭喜你！杀青了！”

　　“谢谢！”

　　林雅丽惊喜地捂着嘴，接过陆也手中的鲜花，随即扑进了陆也的怀里。二人紧紧相拥，脸上都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人群最末端的一个角落里，罗欣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前欢喜的场景与她此刻落寞的心情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数月前，陆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突然关心起林雅丽的点点滴滴，他的眼中除了林雅丽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

　　罗欣兰不明白陆也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当二人手牵手从她面前走过时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

　　男人善变，可是在罗欣兰的眼中陆也绝不是那种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至少曾经的陆也不会对她如此的冷漠。

　　就在罗欣兰发呆愣神之际，她手中的电话响起。她神情恍惚地接通电话，里头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喂，罗小姐，是我，小怀。李桑怀。”

　　罗欣兰还没有回过神，电话里头又响起了李桑怀的声音。

　　“很抱歉再次打扰你的生活，我很快就要去很远的地方，在那之前，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对不起，我……我现在……”

　　罗欣兰此刻的脑子很乱，还没等精神恍惚的罗欣兰拒绝，电话里又响起了李桑怀的声音。

　　“是关于你妹妹的事，你妹妹叫罗喜兰，对吗？”

　　……

　　孟氏奇缘奶茶店内，老板娘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柜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不远处李桑怀与另一人的谈话。

　　“小怀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像特务接头似的。她对面的女孩子也瞧着眼熟，嘶~好像在哪见过呢！啊~想起来了，是那天的那位顾客！”

　　隔着一张不算大的餐桌，罗欣兰看向面前的这个女孩。在她的眼里，此刻的李桑怀变化很大，好像如同陆也那莫名其妙的变化一样，都像换了个灵魂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罗欣兰都感觉这两人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只保留了原有的皮囊。

　　眼前的李桑怀举止温文尔雅，不再是之前认识的咋呼女孩。一个人骨子里气质的改变是装不出来的。罗欣兰不知道李桑怀最近经历了什么，竟也有如此大的变化。

　　罗欣兰甩了甩头，不再胡思乱想。

　　“你认识喜兰？”罗欣兰问。

　　李桑怀捋了捋耳旁的发丝点点头。

　　“不仅认识，我们曾经是……是朋友。早在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很眼熟，你们姐妹长得可真像。”

　　“我们是双胞胎。你找我，是与喜兰有关？”

　　“嗯。我将要出趟远门，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作为朋友，我曾经对喜兰有所亏欠。在我走之前，我想再见她一面，给她一些补偿。如果可以的话……”

　　未等李桑怀说完，罗欣兰便打断道：“她的情况不太好。即便你想给些补偿，也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她……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喜兰怎么了，她的状况有些复杂，有些……有些一言难尽。”

　　……

　　半小时后，丽都医院病房外，罗欣兰轻轻打开门走进病房，门外的李桑怀犹豫了一下跟随走进病房。

　　她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一个女孩。她记得那女孩的脸，脑中涌现出关于这张脸的所有记忆。

　　“曾经为了完成心愿任务，伤害了善良的你，如今我也遭受着同样的惩罚，被心爱的人利用和欺骗，这种感觉果然很痛苦。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李桑怀心中喃喃自语轻轻坐到床前，探出手轻轻握住罗喜兰的手。仅仅在触碰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这……这是……”

　　一旁的罗喜兰见李桑怀的面色瞬间失去了血色，便连忙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这……这仅仅是一具躯壳！灵魂并不在体内！她的灵魂被抵押了！是心愿官的手笔！”

　　李桑怀忽然想到前阵子自己失忆那会小五给她看过的资料。

　　小五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白灵为实现女孩的心愿，准确的说是为了得到那女孩的灵魂，所以才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所以说，无论这个白灵怎么对你，都是假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这一刻李桑怀忽然想明白了一切，她猛地站起身。

　　“小白！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