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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事不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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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给很多次错觉,明明能感觉到他的特殊,她也将那些特殊理解成喜欢,理解成可以发展的基石。
两人之间的某些行为,在傅目分心里也早已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可今晚,他支支吾吾的语气,一点不给的机会,都在证明着是她想多了。
又或许,那些只是她一个人以为的界限。
难过时的彻夜谈心算不了什么,失意惊慌时一个拥抱好像也代表不了什么,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在难过时一个宽解和安慰的拥抱也再正常不过。
是我想多了。傅目分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居然连一个追求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拒绝掉了。虽然他的话语支支吾吾,但是他的态度干脆的像拒绝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心脏泛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此刻傅目分只觉得像只走失的小猫,失去庇护,前后都是一片黑暗,不知走向何处,也不敢回头。
下了车,傅目分强撑着与裴首阳告别,嘱咐几句开车小心的话,然后转身走进声控灯还未亮起充满黑暗的楼道。
走的时候还在佯装着大方,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可眼尾的腥红早就将她出卖的彻底。
车停在单元门口,她走的很快,身影迅速窜进黑暗中,又走的很轻,怕楼道的声控灯亮起,暴露她此刻的无助的脊背。
她急切的需要一个人待着。
那是她疏解悲伤与难过的方式。
傅目分站在电梯口,按下了电梯,两个电梯都还在高层,需要等。
她知道外面裴首阳还未离开,车子启动的声音还未传过来。
手机叮咚叮咚的声音此刻不断传出,一下又一下。震亮了这一方不大的电梯口。
傅目分好像侧面长了眼睛,接受到了外头来自于那人的视线。
但她感觉不到视线是热是冷,能让人感到希望还是绝望。
心脏和大脑在不停的互搏,一方想让她看看,一方又阻止着她看过去。
叮~
电梯来了。
她干脆又无措地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傅目分塌下原本还直着的腰,靠在角落,缓缓蹲下去。
半分钟,又重新站起来,走出电梯。
她走进房间,将包随手丢在一旁,脱掉脚上让人不舒服的鞋,赤脚走到床前,顾不上脸上还未卸掉的妆,一头扎进被子里,任由自己塌陷在被子上。
明明今晚只吃了个饭,说了些话,可身体却像走了一整天路一样疲惫。
半晌,她又从塌陷的被窝里撑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碍事的装饰品一件一件取下来放在床头柜。
傅目分平时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敏感,在感情里像只春雨后放晴冒刚出头的蜗牛,好奇的打探着外头的一切,也愿意为了叶上的新鲜的露水而努力往前走,但如果有人在此时碰她的触角,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缩回,而下次再勇敢伸出触角还不知会在什么时候。
楼下,裴首阳坐在驾驶座,自顾自的冷静了很久。
他不抽烟,但此刻却想有一支烟来帮他缓解那窒息又细密的疼痛和颤抖不止的手。
他不敢开车走掉,怕以后都不能回头,况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有些不允许他开车。
双手抖动没有丝毫的缓解,尽管已经过了很久,久到高楼上那户窗户透出来的白光灭掉,周围都死寂般沉静。
裴首阳深吸几口气,极快速的调整自己的状态,好一会,人稍稍平静下来,才踩上油门离开。
裴首阳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红灯还有70多秒,他拨通了电话。
嘟嘟几声后,对面接通了电话。
没等对面开口,裴首阳抢先道:“等不了了,加快动作,提前计划”
对面低沉的嗓音从扩声孔传出来“可是,计划提前的话不一定能全部抓住。”
“我有办法,按我的来。”
……
电话掐断,红灯已过,此处离傅目分小区不过1公里距离。
裴首阳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他简单交代了一句自己此刻的位置便挂断了电话。
裴首阳将车停在路边,长长叹了一口气,趴在了方向盘上。
只半个小时,裴秀的人便到了此处,那人轻声提醒趴在方向盘上似是睡着了的裴首阳。
裴首阳直接从中控台跨了过去,坐到副驾驶。
那人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原本看着裴首阳的脸,站在他面前,傅目分感觉自己委屈一路往上,堵在了嗓子眼,刺激着泪腺,但此刻一个人待下来,倒是没有了一丝一毫流眼泪的想法与动作。
她将自己收拾干净,卸掉了脸上花费不少功夫的妆容,才打开手机。
消息很多,大部分来自易玲玲,询问她的情况。
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过去。
对面立刻心领神会,发了一堆安慰的话。
尤其是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在聊天界面排成一排,搭配着聊天框的绿色,醒目又辣眼。
傅目分没再搭理她,置顶裴首阳仍旧在那里。她突然有点手抖,深吸一口气点进去,点开转账,那一行字最后面还是显示着裴*阳,才放下心来。
她开始退缩了,裴首阳说不需要她的追求,是不是代表着也不想跟她在一起。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明明他拒绝的时候,也支支吾吾的,显然是有一些无法让傅目分知道的原因。
可想了好久,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越想越没有尽头,越想越不甘心。
傅目分觉得,如果就此作罢,会很遗憾。
可如果她再鼓足勇气为自己努力一次,在别人眼中是否是死皮赖脸的打扰。
真的很烦,越想越烦。
她开始有点后悔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早上八点,一夜未眠,闭上眼睛,脑中各种各样的事情,杂乱无章,毫无头绪。
她开始盯着手机,以往这个点裴首阳会发来早安。
但今天没有发。
他难道真的要跟自己保持距离,划清界限了?
划清界限?
一想到此,心口就抽抽的疼。
一夜未睡,熬个通宵,加上情绪起伏,“不会要猝死了吧”她喃喃自语
接下来周日这一整天,傅目分步数应该没有超过15。
早餐没有吃,中午12点下床拿了个外卖,吃了两口,菜不好吃,也没胃口。
一整天,窝在床上,浑浑噩噩,像个活死人。
终于,在晚上七点钟,她想通了。
“我再试三次,事不过三,三次不行,就放弃。”她说。
事不过三,再给自己三次机会,如果努力了,还是没有用,那就是有缘无份,不怪得谁。
小时候,父母总是很宠爱她,尽管并非富贵人家,但该有的一分不少。
养成了从小她不缺勇敢,但缺乏坚持的性格。
从前那种得不到回应的作为,都还历历在目。直到最后变得麻木,变得没有任何要求。
她害怕,害怕历史重演。
所以后来,她变得一旦受挫,便会保着自己的自尊心,悄无声息地后退,直到消失在那一个圈子中。
但是每每想到裴首阳,想到他的一切,又充满了不甘心与难过,总觉得不该一次就放弃,总觉得他和那些都不一样,他应该要得到特殊一些的机会。
她愿意再试三次,但不能表现出来在试探,这样如果还是被冷漠的拒绝,她还能维持好她的人设,保护好自己的自尊心悄悄离开。
想到此处,她拿出手机。
一整天,裴首阳都没有再发来消息。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最后一条他已经到楼下的话语。
“真冷漠啊。”傅目分忍不住吐槽。
其实傅目分早就知道,裴首阳虽然面上温和,阳光又开朗,貌似谁都能处得来,像个小太阳似的持续发光,但只有走近了他才能感受到,他其实很冷漠。
他对谁都态度好,可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可能上一秒你以为跟裴首阳成为了朋友,可下一秒他又会笑着问你是谁。
她按了按闷痛的太阳穴,想到昨晚送给他的手串,,便找到了话题开口。于是敲敲打打,最终发了几行字:
【你要不把手串还给我吧?】
【那个手串我开光了,如果你不还给我,以后肯定给你造成困扰】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拿吧,不劳烦你跑一趟】
既然被他拒绝的这么干脆,那也应该把她送的东西拿回来,这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不打扰。
然后将手机丢了几米远,闷在被子里无声的叹气。
此时裴首阳正在一高层办公室内。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张办公桌前坐着一位女人。
女人烫着大波浪,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几缕皱纹,堆在眼角,但其他地方仍旧白艳,气场很强。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裴首阳拿起手机打开。
他皱着眉头看完,然后起身。
道:“姨妈,我先走了,不早了,你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女人就是裴首阳的大姨,鼎鼎有名的商界女强人,性格风火,说一不二。
她挥了挥手,将视线从桌上摊开的文件中抬起,道:“去吧”
裴首阳今天没有开自己的车出门。
车子已经被跟踪了,他的车里被放置了一种微型定位追踪器,一旦开车,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从索菲特回来那天晚上,他受到了来自未知号码的挑衅,警告他不要试图找他们的位置,还配了一张图片。
图片是他和傅目分并肩而站,地点在酒店地下停车场。
看到照片那一瞬间,裴首阳瞳孔一震,猛的收缩,随后立马拨出那个号码,打了许多次,每次机械女生无情地播报着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那一晚,他没有睡好,做了很多的梦。
或许是他小时候经历了太多,常人很少会清晰的记得五岁左右的事,而他,五岁发生过的事,全部印刻在他的脑海,分外清楚。
他梦见了小时候,一个晚上,在医院,母亲带着他站在icu门外,看着里面仍旧昏迷着的父亲。
母亲嘱咐他待在原地,自己去询问医生情况。
ICU本来就闲人免进,此时更是寂寥的可怕。堪堪门把手高的裴首阳坐在门口地上,头埋在肘弯,企图让自己进入睡眠来缓解害怕。
那时已至半夜,他才五岁,早已困意深浓。正在害怕中昏昏欲睡之时,突然,楼下急诊传来刺耳的声音,那是救护车的声音,很多辆救护车的声音。
城区发生了很严重的连带车祸,很多人受了重伤。
霎时间,所有医生、护士倾巢而出,推药的车,担架,等等,紧急出动,撞击,摩擦,交谈…等嘈杂声不绝如缕,划破长夜,甚至连带着上方楼层能感受到震动。
小裴首阳被下面传来的动静吵的睡意全无。但也是这些声音,让裴首阳那股害怕减少了许多,母亲依旧未见踪影。
他站起身,环顾了四周,朝着楼梯间走去。
他下了好多层楼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达了第几楼,只觉得再走的话,可能自己回不去,妈妈找不到要担心了。
他记得楼层,所以打算坐电梯回到原地。
他吃力地推开那扇大门,小小的身躯钻了进去。
五岁左右的年纪,字都不认识几个,不过学习拼音的年纪。
一眼望去,长而杂乱的走廊两边摆满了病床,都是刚刚办理入院的。
第一次见到如此惨淡的大场景,裴首阳睁大了眼睛。突然,从门口窜出来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
逆着光,鲜红的衣服刺眼,嘎嘣一下突然蹦到他眼前,将小裴首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