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金朲

57、第 57 章

　　辛渐没有带太多人和他一起往北地，就两人，小七和小八。

　　这是和他以及云里从小一起在长大的玩伴，平时都在云家守着，这次要不是云母开口，他只想一人往北方冲。

　　云里担忧，手里握着一杯茶，时不时地望着窗外。

　　她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辛渐走了快两小时了，现在应该到了机场。

　　出门前，辛渐打了个招呼，让小五过来陪着云里。这么多年，都是他陪着云里和老师跨年，这还是第一次让云里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甚至还打了电话给齐鸣，让齐鸣过来陪着他，但意外的是，齐鸣抱歉地说家里走不开，无奈他又打电话到了龙哥那里，结果龙哥正在单位值班，正好和同事换班，明天初一过来。

　　小五领了个艰巨又不艰巨的任务。

　　他性格跳脱，和齐鸣差不多，平时被上面的哥哥们压着，让他看起来比较稳重，其实这人是当人一面背人一面。

　　大概知道云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的哥哥们一走，他干脆放纵天性，这会儿云母和云叔已经上楼，云里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客厅。

　　电视机里演着经久不衰的跨年节目，画面红彤彤的全是过年的氛围，几年不变的演员，每年都换着花样地在逗大家笑。

　　云里盯着不远处的节目却笑不出来。

　　小五上蹿下跳，一会儿给她剥瓜子，一会儿给她送果汁，这会儿连云叔弄的鸭货都已经给她退好骨头摆在面前，云里愣是没动。

　　“姐，吃点呗，何苦为难自己的胃？”小五一口咬掉一只小鱼干，年前云叔来问这帮小子想吃啥，小五第一个举手说自己想吃小鱼干。

　　云叔二话不说，去了山背面的地方亲自挑的鱼，让卖家送过来，今天炸了一上午，让小五自己过来拿。

　　谁也没想到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辛渐会带走两个人奔赴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五惬意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平时和大家没大没小惯了，加上云里待大家像兄弟一样，也没那么多规矩，“你吃点，就算要熬也不是这么个熬法，以前我可羡慕渐哥了，觉得他事事都跟在你身边，让我们都黯然失色，现在想想，也不好哈，你看看这大过节的，还要出差。”

　　小五还不知道辛渐的身世，家里谁也没有刻意去说。

　　只道辛渐是带着兄弟们出门办什么要紧的事。

　　云里叹了口气，抱着的杯子放下又拿起，喝了一口又放下，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时不时地盯着自己旁边的手机和电脑。

　　两头都没动静，那手机要不是有钢化膜，都能给它射穿了。

　　小五看春晚看得直乐，时不时地用手肘子倒腾一下云里。

　　云里只是轻轻地撇他一眼，最后又把目光落回到手机和电脑上。

　　直到看到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跳出信息，云里才跟活过来一样，倾身去拿手机。

　　辛渐的信息：“安全登机。”

　　不怪云里多想，就冲着年前那次，南家人就不是什么好鸟，辛渐登机后，率先发来个视频，其实就为了让她安心。

　　从泰民飞北地，行程两小时，到了那边小徐会亲自来接。

　　云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凌晨。

　　能来得及给对方说句新年快乐。

　　小五笑得跟猪叫一样抽抽，云里嫌弃地瞥了一眼，又有些羡慕。

　　撅了噘嘴放下手机。

　　山里安静，没有城市里的灯火通明，就住着云家的人，大家知道今年家主的身体不大好，也没什么人出来闹哄哄的，吃了团圆饭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默默地看电视，等0点的时候，再一起来给云母拜年，今年就算完事。

　　所以此刻，除了厅里，真是看不出现在是在过节。

　　云里大年三十都不忘记把电脑随身带着，时不时地去点一下。

　　龙哥大概也无聊，这会儿挨个地群发拜年的消息。

　　冷清了一晚上的电脑，这会儿也亮了起来。

　　云里看了看，终究还是回了个：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龙哥说：“借小妹吉言。”

　　云里实在是心里不畅快，便问起了龙哥来：“哥，辛渐走前给你说别的没？”

　　龙哥一连三个问号：“别的？什么啊？”

　　“就是~~~~~~”云里脑子乱成浆糊，最后也没打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龙哥说：“辛渐倒是让我能不能提前过来陪陪你，但不巧我跟同事换了班，今天值班，所以只能让你今天一个人待着了，明天见吧。”

　　云里失望地哦了一声，说不出是什么心绪。

　　龙哥也听出了她的失落，干脆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来。

　　云里看了看小五，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五自觉地比划了个OK 的动作，就见云里抱着电脑去了外面的花园。

　　龙哥那边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带着火机点了一根烟。

　　云里这才开始和龙哥正式聊了起来，“我怀疑，南清淮中毒事件和阿姨那边有共同之处。”

　　“为什么这样说？”云里心里有些猜想，但还是顺着龙哥的话往下问。

　　“席家是做什么不必我说，能让席危奔赴的地方你也懂，他肯定是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然不会大过年的往外跑，还有，你注意一下依米家。”

　　说起这个依米家，在他们几个家族里也算神秘，云里到现在也没见过依米家族的人，不论是网上还是现实。

　　他们和席家一样，占据了西北的边疆，从古至今，都不踏足内地半步，但能挤进四大家族，肯定不是草包。

　　平时少有联系，就逢年过节会有书信往来。

　　这种古老的传递消息的模式，已经不多见了，恰巧，前几天就收到一封。

　　遣词造句都很得体，从字里也分析不出更多的消息，大多是问候。

　　云里问过母亲，像依米家族这样的，一般的做什么的。

　　她只道和席家差不多，但依米家族是少数民族，他存在的作用更多的是巩固和牵制边疆。

　　和席家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龙哥能查到依米家的人有去北方，说不定那边还真有大事要发生。

　　云里开始想，辛渐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突然一下子，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往那个地方走，他处理起来会不会吃力。

　　显然龙哥也想到了这点，自从知道辛渐是南家人的那刻起，他就猜到了辛渐的处境，“你也别担心，辛渐是我见过最成熟的小孩，你都能撑起一个家，我不信他不能。”

　　都是云家家主亲手教的，没道理这个行另外一个拉胯的道理。

　　云里想想，又叹了口气，这一晚上，小五就听到她的叹气声。

　　自己不好靠近去看云里和龙哥都聊什么，只是时不时地把云里的表情都发给了辛渐。

　　辛渐那边，刚下飞机，手机就响个不停。

　　全是小五那边发的，有云里发呆的，有云里叹气的，有云里哐哐哐打电脑的，有云里端着茶杯发呆的。

　　距离零点，还有不到两分。

　　辛渐被小徐第一时间接到，小徐看见他身边跟着的两个年轻人，心想这个少爷兴许真的能救公司一命。

　　他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立刻将辛渐带到了特殊通道。

　　辛渐没从家里拿任何东西，除了证件，只有两个兄弟。

　　北地的寒风吹得头发凌乱，夜晚极低的温度有那么一刻让他有些无从适应。

　　他不是没去过那种极寒的地方，但次次都是和云里一起，而这次，他孤身一人，再没了那个让他安定的人。

　　他周身的戾气就像这个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身后跟着的两个兄弟也注意到了。

　　小七低低地对小八说：“辛哥这是怎么了？”

　　小八摇摇头，一张脸冷得发清，“不知道。”

　　两人临时接到家主通知，跟辛渐出门，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次出门的原因。

　　走前家主也只说了一句：“保护好他。”

　　小徐在前面带路，辛渐快步地跟上，期间，小徐还不住地说起南清淮中毒的事情。

　　“南总晚饭前我已经让人接回来了 ，现在在别墅，一个叫席危的年轻人在看着，他说是你们的朋友，本来我不信的，但南总坚持要走。

　　公司那边，我已经让信得过的人在主持，南总这边离不开人，我担心有人一计不成，再下毒手。”

　　大南总那边估计也有人跟着，小徐尽量简短地介绍一下家里的情况。

　　以免辛渐被打个措手不及。

　　辛渐听说席危来了，当场愣住，“席危过来了？”

　　小徐一听辛渐的语气，就知道那人说的是真话了，他默然点头，“是的，当时我们还在医院，他闯进来说他能解毒，又和南总密谈三十分钟，南总就信他的话出院了。”

　　这事越来越复杂，这几个小时，他在赶路，有些信息差需要急时更跌。

　　眼看还有几十秒到零点，辛渐突然顿下，看着秒针移动到最顶端的那格，然后他掐表地发送了那几个字：“新年快乐。”

　　云里还在跟龙哥谈事，看见消息弹出，就知道辛渐已经落地。

　　她兴奋地跟龙哥说了个稍等，就开始找个角落给辛渐去了个电话。

　　小五那边已经跳起来了，一个人在客厅跨年的经历可不多，他这会儿就像拿到香蕉的猴子，上蹿下跳。

　　云母和云叔也从楼上下来。

　　手里拿了一搭红包，那是云家的习俗，年轻的晚辈每人一个，图个开年吉利。

　　云里笑着在窗外和母亲招了招手，问辛渐，“那边如何？是不是很冷？”

　　辛渐望了望被雪照亮的天，哈着气说：“有点，不过我能忍受。”

　　云里心里挂了一晚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本还想再说，却听到电话那端，有人急切地喊了声：少爷。

　　然后电话突然断线。

　　云里木讷地看着手机，呆了好几秒才看见反应过来。

　　她连对母亲道新年词都忘记，抱着电脑就冲上了二楼。

　　云母眉头轻拧，冷声吩咐，“老云，去查。”能让云里失了分寸，一定是辛渐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