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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多情总被无情恼 ...

  •   昏暗的地牢不断回荡着二人的凌乱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些许杂乱的呼吸声。

      蔺观铃任由身前的少年将自己拉扯着向前。光影错落,她看着他时而昏黑时而明亮的背影,只能下意识跟上对方急厉的脚步。

      他很生气吗?蔺观铃有些不解。

      从前,她时不时能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他的名字。

      从旁人口中,她大抵能拼凑出这人的点点形象:少年成名,天资颇高,人中翘楚。

      这般出色,自然会有爱慕他的一众女修。从她们的口中,蔺观铃又能得知点点形象碎片。

      芝兰玉树,少年意气,虽性子冷清但待人有礼。

      可现如今,她所认识的纪见凌跟大众口中的纪见凌迥然不同。

      他好容易生气。

      蔺观铃见过他最多的模样,就是生气。

      最初,总是气她的行为鲁莽。此后,他总是问她一些不着调的问题,若是回答的不得他意,又会生气。

      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生气?

      蔺观铃想着,看着少年因过大的动作而飞扬的发尾,呆呆问他:“纪师兄,”

      “你生气了吗?”

      她这一问,身前人这才停下了脚步,二人交织的双手忽地松开。

      此时的二人已到了暗牢门口。门口有着一口巨大的婆娑树,密密麻麻的树影将二人的身影笼罩个完全。

      他转身望去,身前人虽是不解,但仍旧耐着性子等待他的应答。

      对比起她的沉着,显得自己更像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他不由得想笑,嘲笑自己又一次被那些扭曲的怒意和嫉妒所操纵。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你喜欢任雪行?”

      肯定语气的质问劈头盖脸袭来,蔺观铃不由得一愣,但还是回答道:“不是……”

      “不是?不是你愿意为他舍身涉险,甚至到了接连识海的地步?!”

      他不断逼近,二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烈火不断吞噬着他最后的理智,那些不断啃噬着他的妒意总算占据了上风。

      她今日一如往常,身着一袭白衣。风影掠过,那些散开的裙摆似芙蓉花瓣一般。

      似是盈盈不堪一握。

      他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心底那些密密麻麻见不得光的想法再次冒出,化为烈火将他的理智不断炙烤。

      她拧着眉悄然后退,轻轻叹气。

      “我帮他,自始至终都无关情爱。”

      “至于缘由,我早已说过,是你不信罢了。”

      少女语气轻柔,像是抚慰孩童的语气。缓缓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是一个个小石子敲在他的心上。

      明明是他想要的答案,可他仍觉得不够。

      这段时日,自己被她吊得死去活来,日日心系于她。

      可她始终不知不觉,任凭他自己被这烈火纠缠焚烧。

      他甚至有些卑劣的想,是不是她故意如此,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他执拗的觑着她的脸,想要找出那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温热的日影透过树隙零零落落的洒了下来,将二人衣角的潮气驱赶殆尽。

      蔺观铃不自觉的伸出手,感受着手心中盛着的点点暖阳。

      纪见凌看见了她盛着暖光的双眸,如同明珠环晕。

      那一双眼中,只是倒映着日光树影,不带任何的情绪。

      他如遭雷击。

      他早该知道的。

      她本就是无心。

      爱她的无心,又恨她的无意。她本就没有任何过错,自始至终都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强烈的不甘生出过后,伴随而来的是心底那些隐秘的阴暗。

      纪见凌看向她腰间与自己相同的命剑,仍觉不够。

      觊觎她的人有这么多,一个季澜青还不够,又来一个东方羡。

      是不是在她身上留下更多属于自己的印记、将她完全变为自己的私有物,这可耻的占有欲才能平息?

      他真的快要疯了。

      察觉到他再次靠近,蔺观铃猛然望向眼前人,不知为何心底陡然生出丝丝不安感。

      “纪见凌……你……”

      少年罔顾她的呼喊,不管不顾地上前。二人一进一退,直至她退无可退。蔺观铃拧着眉,手心下意识攥紧。

      他到底想干什么?她按住腰间剑,警惕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就在她即将要忍无可忍,抽剑出鞘之时,一弟子忽地上前来,一声急唤这才制止住了纪见凌的动作。

      “纪师兄!任雪行的识海和命剑的确有相同的魔气,堂主召你一见。”

      来人的打断,使得二人的距离无声地回到最初的距离,少年利落地抽身离去,完全不见刚才的癫狂状,冷声道:“知道了。”

      气氛诡异得可怕。那名弟子虽不解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觉得自己的出现好像过于突兀。他下意识挠了挠头,连忙转身走开。

      蔺观铃下意识就要跟着上前,却没想到那弟子挡在她身前,开口道:“抱歉蔺师妹,堂主只召了纪师兄一人。”

      她知道目前只需静待即可,便也没多争取,干脆在原地等候。

      日头渐下,树影婆娑,远方而来的人影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当值的弟子看见那人后,忙俯首道:“副堂主。”

      来人是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人,约莫是身体抱恙,行走时脚步有些虚浮。饶是这样,他也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朝着那名弟子询问起紫牢山最近的情况,言语间还不缺对弟子的抚恤之情。

      二人谈话间,那弟子忽地一声惊呼。

      他捧着手中一大把的灵丹,双眼放亮,高声道:“多谢副堂主!”

      “拿去跟同僚们一并分了吧。”那男人声音沙哑,连着笑声都带点哑气。随后便转身走进了大殿之中。

      从表面上看,这位副堂主可谓是极其负责,甚至十分关爱小辈。

      人已离开许久,蔺观铃却感觉那道声音在脑中久久盘旋不去。

      一股如蛇缠绕的窒息感逐渐侵袭她全身。那些隐藏于心的经历又再次被血淋淋地剖开并展露出来:

      “这孩子留下,其余的,都处理了吧。”

      她只感觉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袭来,身躯逐渐变得不可控制。右手下意识摸索着可依附的物品,终是无功而返,身躯直直瘫倒下去。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起,那当值的弟子循声看去,只见一白衣少女不省人事的昏迷在地。

      内室里,烟雾氤氲。纪见凌推门而入,迎面而来便是沉香长烟混杂的刺鼻气息。他有些不耐地屏蔽了五感。

      比起较为肃穆的大殿外表,内里倒是装潢得如同金楼玉殿,空气中都蔓延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站在窗前的人闻声侧头,动作间又是一圈圈烟雾吐出。那张诡谲的脸在烟雾中倒显得虚无缥缈了起来,叫人有种莫名的探寻感。

      “见凌,来。”纪成瑛倒是十分亲昵的朝他招了招手。

      纪见凌一向不怎么待见他这位叔父。作为刑罚堂堂主,自己奢靡成性,对待下属及囚犯却极为严苛。也因着他的缘故,刑部的审讯手段也愈发惨绝人寰,紫牢山随时随刻萦绕着压抑的氛围。

      世家大族出这么一个异类,难免会招来一些闲言碎语。而纪成瑛倒是毫不在意,自出生以来便是随心所欲惯了。

      “叔父。”纪见凌拱手作礼,最终落座于与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纪成瑛笑了笑,叫人送上来一些精贵的小食和茶水,笑道:“一路奔波,累了吧?”

      呈上的茶点似是有意按照他的口味而来,迎着纪成瑛的目光,纪见凌只是抬手抿了一口茶水,便不再动作。

      他此刻有些不耐,便直接点题道:“叔父此次唤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纪成瑛含笑看着他,倒也是没计较他的语气,道:“我希望你能放弃探查此事。”

      “此案,便这般结了即可。”

      面前少年倒是毫不意外,反问道:“是我父亲的意思吧?”

      纪成瑛笑而不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长衡所处地界可谓是人杰地灵。自万年前便已出过不少杰出人士,在千年前那场人魔大战中,硬生生在魔族侵蚀的地界为百姓撑开一片生机出来。

      而百姓也竭尽全力,将自己所有的悉数送往前线。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这才把魔族尽数打退,将魔域封印。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众人心有余悸,便纷纷在长衡的附近重建家园,于是长衡四周坐落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

      在那次战役后,长衡损失惨烈。千余人的宗门只有百余人活了下来,就连当时的长衡掌门也为封闭魔域身陨。物资皆在战时便消耗殆尽,此时的宗门破败不堪,重建都十分困难。

      百姓们念及长衡人士的付出和牺牲,便每年交付于长衡一定的物资,或是建材或是财物,种类不限,以助长衡重建。

      而长衡则负责庇佑这些城镇村落,免受魔族余孽及一些妖兽的迫害。

      现在,人寿年丰,长衡一跃为当世第一宗门,二者还维持着这般关系。

      直到一次大旱。

      天灾难抵,百姓苦不堪言,魔族余孽趁机骚动,时局动荡纷乱。

      长衡地界的百姓苦不堪言,纷纷请求长衡前来相助,却没想到等了许久竟没一人前来。

      众人还以为是传讯受阻,于是便有几人自发上长衡,千辛万苦走过那几万石阶,这才堪堪到了长衡的大门。

      本以为这便能面见长衡的掌事,能够派些人手下山相助,却没想到看门弟子知道他们的来意,面色不善驱赶着几人。

      “去去去,今年的税收都没交上来,催什么催!”

      几人虽有些愠怒,但此时只能求人相助,便说待天灾过后,必会补上来,没想到长衡还是将几人轰了下去。

      没成想,最后居然是路过的余灵宗出手,众人这才捱过这灾害。

      灾害过后,百姓便与长衡闹了起来,告上仙盟。如此不光彩的事被宣扬得沸沸扬扬,余灵宗的雪中送炭又大受赞扬。迫于舆论,长衡只得推出几个弟子致歉,宣称是这几名弟子自作主张作出这等荒唐事,为表赔罪,长衡不定时会派遣弟子下山巡视,之后的税收不再生效。

      这次事件,与其说是两个弟子之间的命案,倒不如说是两宗之间的暗地撕扯。

      那魔气一事,莫非也是长衡的手笔?

      纪见凌忽地感觉头脑发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人从容含笑的眼。

      室内的沉香气息馥郁非常,明明他早已屏蔽五感,却仍感觉喘不过气来,如坐针毡。

      “啪!”

      此时忽地狂风大作,窗棂猛地被吹开大半,将这沉闷的空气一并洗刷干净。那雪白绸缎随着风的流动纷纷扬扬,冰凉的触感掠过他的手背。

      纪见凌似是被惊醒一般,他蓦然回首,看向窗外那浮光跃金的景色。

      树影婆娑,绿意盎然。

      他忽然想起那雪白的芙蓉。

      只是转眼,少年人便立即起身,身影一瞬而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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