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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可不是占你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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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饶咽了咽口水,往后走两步,喊道:
“萧玄膺!你在吗?吱一声啊。”
寒意蔓延到他的腿边,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手碰到水面,忽然发现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
他一颗心提起来,开始往回走,水面上浮满了冷脆薄冰,迈出去几步,腿都快被冻僵了。
终于,他听到一股虚弱的喘息声,伸手摸索着碰到一只冰冷的手,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萧玄膺?是你吗?”
付饶握住那双手,像握住了一块捂不化的冰。
萧玄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走……”
萧玄膺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从里到外撕裂成两半。一股阴冷的气息在身体里没头没脑地乱窜,冰寒的灵力不断地围追堵截。
脑子里甚至久违地响起了飞雪讶异的声音。
“你,身体里怎么会有一股魔气?”
飞雪为了逐出那股魔气,不停地催动冰系灵力。身体难以负载的寒气源源不断地蔓延到四周。
萧玄膺听到付饶在叫他,他紧握双拳,嘴唇青白,俊秀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喉咙里却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
付饶深吸了一口气,挪过去扶住他,萧玄膺的身体冷如寒铁,一碰就摇摇欲坠。
付饶赶紧揽住他倒下的身体,急切道:“喂,你怎么了?”萧玄膺似乎不省人事。
“你怎么这么冰啊?”付饶自言自语道,搓搓他的冰凉的脸,直接把他抱在怀里。
“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付饶说着,硬是拖着冰块一样的萧玄膺往前走。
好冷!他搓搓被冻僵的手,哈了口气。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付饶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霜花,望着前方的亮光,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萧玄膺说。
咬着牙走出几步,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因为出了汗,萧玄膺身上好像没有那么冰了。
“呼……你怎么这么沉啊……”付饶停下来粗喘,又发泄似地去扯萧玄膺的脸。
一只大手忽然抓住了他作乱的手。
“哎?你醒了!我先说好,我可不是占你便宜,我是为了把你喊醒,你……啊!”
付饶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按住手腕抵在石壁上。
他的腰猛地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本来就被水泡的发白的伤口一下洇出一片鲜红。
“嘶!握草!萧玄膺你怎么下手没轻没重……唔……”
下一瞬,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一只手猛地扼住他的脖子,几乎要把他掐死。
“萧……唔……呃……”
付饶剧烈挣扎着,因为呼吸困难而头晕脑胀。
他双脚不停地踢动,死命地扒拉着那只掐住喉咙的手,在萧玄膺手上抓出一道道血痕,那双手却越收越紧。
付饶摸索着去拔垂银,萧玄膺却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一下子伸手打掉了他的剑。
趁萧玄膺一时松手,付饶扭身就跑,却被狠狠地拽住了后领。
付饶反手就是一拳,萧玄膺抓住他的拳头,没过几招,又将他重重地压在石壁上!
萧玄膺掐住他的脖子,正要用力,付饶声嘶力竭地骂道。
“住手!……你爷爷的萧玄膺!你答应过我,不能对我动手!”
眼睫上的霜花融化了,啪嗒一声砸在萧玄膺手背上。
他骤然顿住,掐着付饶脖子的手慢慢松开。
随后缓缓俯身,似乎在嗅闻着什么,慢慢停在付饶的手腕处。
那里被幻境里的黑蛇咬过,本来残留着的阴冷气息,如今被一股热气覆盖。
付饶本能地感到危险,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会要咬我吧?你忘了吗?我还给了你十个锁妖囊,十个呢!……你不能这么对我!”
萧玄膺按着他的手腕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度挣扎着什么。
最后,他松开手后退一步,猛地一掌拍向自己的脑袋,倒头栽进了水里。
付饶被吓了一跳,捂着脖子瘫在地上惊喘。
半晌小心翼翼走上前踢了他一脚,发现萧玄膺的身体浮在水岸旁一动不动。
“真拍晕了?萧玄膺,你够狠的。”对自己也狠。
付饶费劲地把人从水里拖起来,两人湿漉漉的衣服加重了他的负担,尤其是浑身无力的萧玄膺,一不留神就能从他臂弯里滑下去。
付饶虽然看不清,但是好几次滑下去萧玄膺似乎都重重地撞在了石头上。
解气!
他怕真把人撞傻了,把两人的腰带都解下来接在一块,然后将两个人栓在一起。
*
半个时辰前,无咎学宫芒盈洞。
曲照青猛地睁开眼,飞速走向石室中的璇玑仪。
璇玑仪中记录了昨夜的星象,曲照青阖眼口中默念观星诀,双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两侧太阳穴处。
他的眼中光华一闪,浅淡的眼眸中,映射出密密麻麻,不断移动变换的浩瀚星斗。
他飞速挥毫将星象画在纸上,骤然搁笔,心中一沉。
天魔星起,日渐明亮的天阳星竟然有不稳之象!
曲照青凝眉,想起师父缠绵病榻时,握着他的手殷殷嘱托:“照青,五玦现世,天下大乱。咳咳……我只窥得生机在北冥无咎学宫,天阳星降世,琅衡大陆方有一线生机。照青,你是我最有天赋的弟子,去无咎学宫,稳住天星,助他救世……”
“照青领命。”
曲照青孤身下山,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中。
琅衡大陆最负盛名的观星师辰寅散人,目视前方,瞳孔涣散,久久未动。
凡事皆有代价。
他只窥得这一丝天机,便被反噬得目盲腿残,命不久矣。他的小徒儿,又该何去何从?
曲照青闭关半年,无数次演算,尝试破解灭世之局,然而天厄星依旧高悬。
如今,竟然还多了一颗天魔星!
曲照青快速扫过星图,丝毫不错地印在脑子里,随即将纸投入火炉。
他必须趁魔星新生未稳之际,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曲照青回到落棠苑,却发现空无一人。
学宫中不复往日喧闹,仅有的几个行人还是面色冷凝脚步匆匆。
“曲公子,”段依依看到曲照青站在双月桥边,主动走过来,她从南宫言淼得知,曲照青半年前闭关之事。
段依依一五一十地将春狩秘境中的事情告诉他,曲照青得知付饶与萧玄膺双双陷入险境,生死不知,不由得面色凝重。
“多谢段姑娘。段姑娘也请小心,我去秘境入口看看情况。”曲照青告辞,脚下生风。
*
无咎学宫落星潭,平日里就没什么人,这两天更是冷清无比。
忽然,水潭中钻出一道人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噗——”付饶吐出一口水,甩甩头发,拖着萧玄膺往岸边去。
萧玄膺在水里沉沉浮浮许久,又无法憋气,这会儿不知道喝进了多少水。
付饶把人拖到岸上,赶紧掰开他的嘴,看看有没有水草堵塞。随后将他的下颌微微抬起,双手交叠猛压他的胸口。
萧玄膺猛地吐出几口水,他额头红肿,衣衫不整,脸上、手上有不知哪里剐蹭到的伤口,湿漉漉的长发乱七八糟地堆叠。
这是付饶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
付饶把手放在他脖颈的动脉上,又趴在他胸口听了听,有心跳那应该就是没有溺水吧。
萧玄膺还是紧闭着眼,唇色苍白,被水打湿的鸦青眼睫乖顺地垂着。
付饶看了会儿,心想就让他先睡着吧。之前在地下不知道发什么疯,差点把他掐死,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拢了拢自己浸湿的衣摆,拧了拧水,阳光正好,付饶索性也躺了下来。
积攒了些力气,他又爬起来,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套干净衣服,边扒萧玄膺的湿衣服边道:
“幸好我带的衣服多,你这衣服破破烂烂,还是赶紧换了吧,我可不是占你便宜……”
说着说着,付饶动作一滞,目光停留在他的胸口上。
萧晋池心口处叠着一道又一道的伤疤,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还是一道鲜红的嫩肉,似乎刚痊愈不久。
“怎么回事……”付饶瞳孔微颤,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触碰着那道伤疤。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疤?全都伤在心口处。
一道又一道,新疤叠旧疤,但是这两年萧玄膺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受了伤。
付饶沉着脸,又看到他腰上、胳膊上有一些撞击出来的淤青。掏出伤药给他涂上,赶紧给他穿上干净衣服,将这些伤疤遮住。
给他套袖子时,付饶忽然瞥见他的后脖颈上有两个血红的伤口——像是被蛇咬的印痕。
血红的印痕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像是雪地里落了两朵梅花。
萧玄膺这回真是遍体鳞伤了。付饶想。
他赶紧又给自己换了衣服,边跑边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不一会儿,付饶就招了一群人来,七手八脚地把萧玄膺抬到药庐里。他不打算现在就拿小叶子将他们的伤治好,不然怎么显得他们是千辛万苦跑出来的?
而且,萧玄膺脖子上的伤口,以及忽然发疯要杀他的状态,令付饶十分担忧。他抚摸手腕,那里没有伤口,但是仍然时不时会有一股阴冷的寒意。
不过这种寒意,已经比刚在幻境中被咬时好了许多。
他怀疑萧玄膺很可能也被那黑蛇咬了,或者是什么更厉害的蛇。想到这里,他又转了个弯,还是先把小叶子带过去。
而围在秘境入口的江拭川他们,得知两个人归来的消息后,也朝着药庐而来。
秘境中的学子遇害时,都有旁观者目睹,虽然尸体无法带回,但已经确定基本没有生还可能。
徐辞虞盯着来报信的侍从,问道:“你是说,他们是从落星潭那边出来的?”
“正是,我们被叫声吸引过去,就看见两人都受了伤,萧玄膺还昏迷不醒。”
徐辞虞沉吟片刻,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守在此处,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