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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云流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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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楼坐落于云行州中心的云流城,周围的几座中小城池将其拱卫其中,城池之间四通八达。
城外官道旁有一座月老祠,据说十分灵验,来求取姻缘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昨日傍晚落了大雨,又有押着重物的货商来回进出,月老祠下的那条曾经还算平整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水坑连着水坑。
一架装饰低调的马车驶过,转弯时马匹受惊,不慎陷进了路旁连着庄稼的泥坑,黑色的骏马仰头嘶鸣,越挣扎蹄子就陷的越深,使不上力。
车夫是个精干偏黑的小伙子,两腿分开压低身子,扯着缰绳咬着牙,浑身都在用力,马车依旧纹丝不动。
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柔弱的小姐不顾身后丫鬟的阻拦,径直跳下车,缎面的绣鞋踩进脏污的泥泞里。
“哎呦,小姐!您这衣服鞋子都糟践了!”小丫鬟心疼地帮小姐提起裙摆。
小姐唇色有些苍白,她柔声道:“无妨,白棠,衣服回去洗洗就好了。现在得先想办法将车拉上来。”
车夫也被她忽然跳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在他看来,娇贵的小姐们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漂亮衣服被弄脏的。
他刚被安排给楚小姐赶车半旬,如今将车赶到了沟里,生怕小姐怪罪他,惶恐地垂着头,声音颤抖:
“楚,楚小姐,小的不是故意的。您快上去吧,我马上就把车拉上来!”
楚真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我们一起试试看能不能将车拉上来。”
说着她就去拉另一边的缰绳,白棠知道楚姑娘的性子,多说无益,自己也赶紧拽着车辕。
付饶远远地看到这场面,不用人招呼,二话不说就跑过去,帮他们将马车拖了出来。
楚真没想到忽然从身后冒出来这么一个年轻男子,讶异了一瞬,发现他是来帮忙的,就带着小丫鬟站远了些给他腾出位置。
车夫见付饶一个人就轻松将马车拖了出来,连连感谢道:“多谢这位公子!您真是帮大忙了!”
付饶拍拍手,毫不在意道:“没事没事,举手之劳!”
“这位公子,多谢您能出手相助。这个给您擦擦手吧。”
付饶转身,看到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姑娘,手中举着一方巾帕,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付饶挠挠头,这姑娘语气十分温柔,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举手之劳,我手都没脏,不信你看!”
说着他直愣愣地伸出手掌。
不远处的阿文眯着眼,偏头对江拭川道:“你瞧瞧,付饶这小子,不是说去前面探路,怎么跟人家小姑娘聊起来了?”
江拭川看了看,推测道:“可能在问路吧。”
阿文撇撇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从这到云流城就一条道儿,问的哪门子路?
一转头,萧玄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前头去了。
“付饶,这位姑娘是?”萧玄膺不知不觉走近,立在付饶身旁。
“哦,这位是楚姑娘,她就是从云流城来的呢!楚姑娘说我们来的时间正好,云流城马上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流火祭,到时候会有一场高级拍卖会!”
付饶说到最后,心照不宣地看向萧玄膺,语气中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是的,”楚真莞尔一笑,“付公子和你的朋友们,到时候可不要错过咯。时间不早了,我们要继续动身去月老祠了。今日多谢你,若是你们在云流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去云丰街的锦绣庄找我。”
“好嘞,后会有期!”付饶摆摆手,楚真坐进马车离开。
“啧啧,英雄救美啊!”阿文走到付饶跟前,调侃了一句。
“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付饶叉着腰,“而且我还打探到了一些云流城的消息。”
付饶将流火祭与拍卖会的事情告诉他们。
饮泽道:“流火祭,我好像听说过,是云流城每年一次的盛大祭典。据说到时候南宫家的家主会带着最为璀璨的一株流火游街,与民同乐,十分热闹……”
“流火?”付饶问。
“似乎是一种会发光的树,我也没见过。”
带着一丝好奇,几人马不停蹄地到了云流城,还没进城就见到了真正的流火。
云流城外,低缓的山丘起伏,绵延十里,种满了漆黑枯干的树,无花无叶,仿若被火舌舔舐后留下的一片焦黑。
“这……就是流火?”付饶震惊地看向那数不清的黑树。
卖柴火的老翁佝偻着腰,嗓音干哑,混浊的眼睛看向流火树,脸上皱纹都要舒展开了。
“是啊,这就是流火树。它的果子叫做流火,在七月的最后一天才会成熟。流火可是好东西。我爹从小就跟我说,要是有机会能吃上流火,就能获得上天庇佑。可惜,他到死都没能吃上一口。”
付饶心道,这流火难道是什么人参果?吃了能长生不老?
阿文倒是直接问了。
“流火吃了能增长修为?还是延年益寿?”
老翁突然叹了口气,“是有这个传言。可惜,这果子普通人碰不得,不然就会遭天谴,碰了就会死。只有那南宫家的人,才能拿到成熟发光的流火,所以你看他们家,才世世代代富贵绵延!”
付饶听了没说什么,给了老翁几文钱,问道:“那你知道南宫家怎么走吗?”
老翁一惊,后退一步,慌道:“哎呦,你们认识南宫家的人!?我刚才都是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南宫家整个云流城都认识,我们就是好奇,想看看他们家的房子有多气派。”付饶胡诌道。
老翁才给他们指了路,付饶提前给南宫言淼写了信,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他打算直接去南宫家拜访。
饮泽在进城之后,另外有事在身,与他们作别。
付饶几人按照老翁说的,来到了占据一整条街的南宫府宅。
一对庄严微怒的石狮子足有两人高,盘踞在气派的紫檀木高门前,八个高大的带刀侍卫分立两侧。门扉上雕梁画栋,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色珍禽异兽。
还没靠近,他们就被巡逻的侍卫拦了下来。
“站住!你们几个人,干什么的!”
“我们是南宫言淼小姐的同窗,来探望她的。”
“二小姐的同窗,有拜帖吗?”
“没有。”付饶摇摇头,根本不知道还要这东西。
“没有拜帖,不得入内!”领头的侍卫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地赶他们离开。
“哎哎,等等,劳烦你们去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是付饶来找她!她肯定让我们进去!”付饶从怀里摸出几两银子,塞到侍卫手里。
侍卫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把银子揣进怀里。
“二小姐被禁足了,你们见不到她的。赶紧离开吧!”说着几个侍卫又推搡着他们离开。
“什么?她怎么会被禁足?你把话说清楚点……不然我们不走!”付饶本来一直让着他们,这会儿脚下发力,他们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有个侍卫急了,想对他动手,还没碰到就被萧玄膺扭住胳膊扔了出去。
江拭川取下重刀,横着往前一推,几个侍卫倒了一排。
“何事喧哗?”
一顶八人抬的奢华轿撵缓缓拐进朱锦街,四名貌美侍女随侍左右。随着轿中传来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四下一静,落针可闻。
抬轿的八个人轻轻落下轿撵,立刻跪趴于地。
那几个侍卫看到轿撵都是心中一紧,手心生汗,也不管付饶他们了,呼啦啦全部俯身跪下。
大侍女扶絮艳若桃李,身姿婀娜,她款步走来,扬手一巴掌甩在领头侍卫脸上。
啪地一声,领头侍卫被打的倒抽一口凉气,嘴角登时溢出鲜血,但是不敢有任何怨言。
扶絮拿出手帕擦了擦素白的手指,红唇开合道:“没听到以浪公子的话吗?何事喧哗?胆敢惊扰了公子!”
领头侍卫这才敢出声,低着头战战兢兢道:“扶絮姑娘,我们罪该万死!还请您替我们在公子面前美言几句!不要把我们拉去喂狗!”
扶絮又抬手抽了他一巴掌,另外半边脸也迅速红肿起来。
“说重点。”
领头侍卫脸肿得像个猪头,指着付饶他们道:“这几个人口口声声说要找南宫言淼小姐,但是连拜帖也没有,我们赶他们走,他们还敢反抗!我们也是为了南宫府邸的安全啊,请您明察!”
扶絮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付饶他们,似乎在估量着什么,迅速转身走到轿撵旁,对里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片刻,扶絮转身走来,对着付饶他们嫣然一笑。
“各位原来是二小姐的同窗,失礼失礼。这些狗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几位。只不过,二小姐如今确实是有事在身,今日天色已晚,不便相见。我家公子说了,还请几位告知落脚之地,过两日二小姐自然会面见各位。”
话说的客气委婉,实则没给别人半点商量的余地。
最后一丝夕晖也沉没天际,南宫府门前的灯笼悠悠亮起。
今日确实不早了,几人告诉扶絮他们住的客栈,打道回府。
轿子里的男子蓦然抬眼,透过轿窗望着几人逐渐隐没于夜色中的背影,昳丽的桃花眼里泛起一丝兴致,唇角微微勾起。
“公子,回府吗?”
扶絮候在轿撵旁,柔荑为公子打着轿帏,低声问道。
“不了,府里冷清,今夜去旋花阁找点乐子。”
他姿态随意地支颐靠在窗前,看着扶絮漫不经心道。
上挑的眼尾仿佛带着钩子,轻轻扫过扶絮时,令她一阵心神荡漾。
扶絮飞速低头,平复身为侍女绝不该有的悸动,恭恭敬敬应道:
“遵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