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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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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影石被汴家老太爷灌入灵力,立刻运转起来。
画面一阵摇晃颤动后,逐渐清晰。
薛灵风看着画面中伤痕累累的男人,忍不住红了眼,那是他的父亲薛正己!
似乎是在山坡的野林,一群人围着他,薛正己扶着剑半跪在地上,唇边挂着一道血线。
画面陡然一黑,下一瞬,一把刀深深地划过薛正己的前胸,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凶手的衣摆。
薛正己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眼里似乎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薛灵风的身体忽然打起摆子,如坠冰窟,他瞪着凶手的脸,喉中涌出一股血腥味。
是以浪哥哥……不,怎么会是他呢?
还穿着救他那晚一样的衣服。
薛灵风想不通,脑子像是被谁打了一拳,直到看到暗卫首领池崖上前探薛正己的呼吸,公子以浪皱着眉一脸冷漠。
薛灵风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似乎不愿再看,热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
汴家老太爷趁机靠近他,再次将手掌放在他头顶,“孩子,你认贼作兄,家破人亡,不如老实把身体献给我就算一了百了。”
如同恶魔的低语响在薛灵风耳边,撕裂灵魂般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吞没了他,浑身痉挛,七窍流血,他听不见周围的一切声响,包括自己响彻云霄的惨叫。
远在地库的公子以浪失手摔碎了一只夜光杯,他心神不宁,俯身去捡碎片,却被划破掌心。
“扶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公子以浪看着手心的血迹,失神道。
身后的扶絮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背影,侧耳倾听片刻,犹豫地摇头:“好像没有什么声音,公子。”
公子以浪直起身,目光穿过敞开的窗户,落到远处的高塔上。
等到汴家老太爷拿到了风灵玦,他就可以带着赤松灵回去救楚真了。
他应该高兴的,却如何都笑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被剥去风灵玦后,那孩子从此以后要成为无法修炼的废人了吧。
“去浮屠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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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饶几人昼夜不息,总算是到了东殷汴家,南宫言淼敲门拜访,说是要找他哥哥。
几人不知南宫言淼与公子以浪并不亲近,只看到她带着南宫家本家玉牌,便将几人放入府中。
他们到了公子以浪落脚之处,问了丫鬟,才知道薛灵风已经被带去见汴家老太爷,半日未归。
付饶心中一紧,连忙跑向浮屠塔。
半路上听闻一声巨响,那浮屠塔竟然塌了小半,被笼罩在滚滚烟尘之中。
须臾,黑烟之中飞出一道人影,白衣胸前一团血红,显然是身受重伤。公子以浪灰头土脸,背上背着人事不省的薛灵风。
薛灵风面如金纸,连呼吸都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
付饶几人连忙跑来,从公子以浪背上扶下薛灵风,萧玄膺掏出一粒丹药塞入他口中。
后面忽然涌出一堆拿枪拿棒,喊打喊杀的汴家弟子,口中愤然:“公子以浪!你这奸人,我们老太爷好生与你做交易,你竟然言而无信,毁约杀人,还夺走赤松灵,纳命来!”
公子以浪啐了一口血沫,摇晃着站起身,冷笑道,“那老头子明明说只取风灵玦,可从没说过是要强行夺舍,贪心不足,该死!”
“你!”追杀的汴家弟子恼羞成怒,一齐涌了上来就要杀公子以浪。
“带他走。”公子以浪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薛灵风身上,又从怀里拿出一只木盒子,递给南宫言淼,“去救楚真。”
“唉?那,你怎么办?”南宫言淼接过盒子,硬邦邦道,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他轻嗤一声,“放心,死不了,扶絮和池崖一会儿就来。”
眼看那些人围了上来,付饶他们背起薛灵风,翻上屋檐跑了。
汴家弟子见他们带走了赤松灵,只得分出一拨人去追,另一批团团围住公子以浪。
“薛灵风的身体经不住长途奔波,还是得先找个地方养伤。”阿文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蹙眉道。
南宫言淼抱着盒子,想起楚真病入膏肓的样子,忧心道:“楚真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付饶思索片刻,“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部分留下等灵风养伤,一部分护送赤松灵回云流城。”
计谋已定,他们认为赤松灵更能吸引火力,由阿文与江拭川,以及萧玄膺护送回去。付饶与南宫言淼低调行事,守着薛灵风。
如此过了三日,大部分追杀的人都被赤松灵吸引走,薛灵风也终于睁开了眼。
他醒了之后仿佛呆傻了一般,半天半天直愣愣看着窗外。
那日,他们准备慢慢赶路回云流城,在一家酒楼歇脚。
“你听说没有,那风雨楼的公子以浪,正被东殷汴家围剿呢,就在黑松林。”
“怎么你想去凑热闹?”
“咳咳,那还是算了,只是没想到着公子以浪一表人才,没想到也是拿道貌岸然之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见财起意,偷了赤松灵,杀了汴家老太爷,这人家不趁他病要他命,要我说啊,多行不义必自毙。”
…
南宫言淼听得蹙眉,付饶却是抬头看了薛灵风一眼。
听到公子以浪的名字,薛灵风的眼中忽然有了神采,整个人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杯子,上面噼噼啪啪地浮现一道道裂纹。
半晌,他道:“我要报仇。”
南宫言淼道:“他把你卖了确实可恨,不过你伤还没好,之后再找他算账也不晚。”
薛灵风低下头,小声地将在留影珠中看到的景象讲给她们,眼泪扑簌簌地掉。
“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没想到他竟然还……”得知了薛灵风惨遭灭门的真相,南宫言淼恨得牙痒痒。
…
公子以浪坐在草丛里,白玉鼎已隐隐有裂纹浮现,他只是皱眉看着一身最喜欢的白色衣袍变成了染成斑驳的红色,叹了口气:“临死前都不能干干净净,真是可惜。”
而对方十几个人,正合力攻击白玉鼎的破绽。
公子以浪似乎是不想抵抗了,竟掏出唤雨,洋洋洒洒地吹起来。
东殷汴家的人看的更是火起,原本只用六成的力,这下都不吝惜地只往白玉鼎上招呼。
付饶几人正往这边赶,薛灵风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听了一下,换了个方向,道:“这边。”说完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南宫言淼还纳罕他是听见什么了,又行了一会儿却听到断断续续的笛声。
她小声对付饶道:“谁这么有闲情逸致,不过吹得还不错嘛……好像是春江花月夜。”
说着说着笛声却戛然而止,二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却说山里天气变化多端,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竟是渐渐落起了雨。
“哼,公子以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去地下给我们老太爷谢罪吧!”
公子以浪随手把唤雨抛出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勾起唇角:“要杀便杀,公子以浪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东殷汴家的现任家主手持重剑,闻言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接我一剑。”
以浪知道这是最后一剑了,只是闭了眼睛,雨水夹杂血水在他脚下聚集了小小一摊。
一刀袭来,他当头喷出一口血,面如金纸般软了下去。
恍惚间他似乎见到母亲朝他走来,唤道:“倚郎。”
除了楚真,许久许久,都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了。
他到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姓南宫,他只承认自己的名字,是叫做江倚郎。
薛灵风与付饶他们躲在草丛后面,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公子以浪倒下。
他仰面朝天,口中不停溢出鲜血,瓢泼大雨将他的一半身子都泡在泥水里。
大雨很快把血水稀释,汇成一道蜿蜒的粉色小溪,汩汩而下。
薛灵风默默地看着,雨水落在他脸上,又顺着下巴滑落。
“走吧。”
半晌,他嗓音嘶哑地开口,便抬脚往山下走去。
付饶跟南宫言淼对视一眼,喊了一句:“灵风……”
薛灵风没回应,自顾自地朝远处走,走了十几步,储物袋里突然传来微弱的波动。
他脚步一停,取出来一块裂纹遍布的水魄,下一秒便咔嚓一声,连带里面枯烂的流火一起碎成了冰渣,被雨水冲走了。
灵风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握紧手掌,没有回头,继续下山去了。
等他们顺利回到云流城,已经是五日之后了。
汴家的人杀了公子以浪,不敢再来云行州。楚真服用了赤松灵之后,寒毒化解,但是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薛灵风离开了南宫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南宫家势力大变,南宫言淼依旧被南宫夫人留在家中。
付饶心情低落了数日,幸而很快到了九月,西陵入口开启的日子,几人正准备动身前往云行山下。
却没想到,还没出城,就收到了无咎学宫急召。
身份玉牌变得如同火灼一般烫手,缓缓浮现出几个字:“无咎学宫有难,速归。”
这个急召几百年都未曾用过,今日突然出现,无咎学宫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阿文盯着手中的玉牌,蹙眉:“看来学宫发生的事情有些棘手,但是萧玄膺的噬心魔种也必须要祛除。”
商议之下,他们最终决定,由付饶陪萧玄膺去西陵寻昆仑神木,阿文与江拭川回学宫帮忙。
几人在云流城外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