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灵玦》蒲舟

50、泡影幻灭

　　“不要！”萧逸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他脸色发白，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还久违地做了梦。

　　他起身去了关住云青的房间。

　　看到云青，萧逸忽然大笑几声，像哭一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是个烂好人，乱发什么善心，哈哈哈哈。我不该离开，我不该留他自己在那，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萧逸说着，跪下来抱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夫君，不，不是你的错。是谁？我们明明过的好好的，是谁非要来破坏我们的生活？”她爬过去，想要抱住萧逸，却被萧逸一巴掌打翻在地。

　　两个孩子跑了进来，哭着围在云青身边。

　　“萧逸，我云青抛家舍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跟你成亲二十年，勤勤恳恳照顾你的起居，打理府中上下，为你生儿育女。而你，跟那条畜牲不过相伴十年……”

　　话音未落，萧逸又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两个孩子吓得一抖。

　　“你怎么还有脸侮辱他？云青，你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怎么不敢！我是飞雪你就爱我，我是云青你就恨我？我只不过没有机会与你相识相交，只不过遇到你晚了一些。我不后悔这么做，我那么爱你……飞雪，我只能对不起他，下辈子我给他当牛做马。但我不能错过你！”

　　萧逸摔门而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一阵喝彩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集市上演杂耍的周边围了许多人。没来由的，他拖着脚步走了过去。

　　当他看清笼子里的东西的时候，耳朵嗡地一声仿佛被糊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一条细长的肉色的小蛇一样的东西，没有鳞片，断了尾巴，少了一只角，伤痕累累。

　　在笼子里，噗噗地表演喷雪。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涌出，萧逸喉中血气翻涌，用尽了力气也没有发出声音。

　　“飞……雪……”他无声地开口，下一瞬，猛地喷出一口血。

　　人群大惊失色，有人尖叫着跑来扶他，在倒下去的前一刻，他看到有一滴鲜红的血落到飞雪的身体上，它的眼神陌生而懵懂。

　　萧逸醒来后，把飞雪带回家，求木灵玦的伴生者小医仙给他治疗，然而木灵玦终究只是人间的法宝，小医仙只能治好他的皮肉，促使他开始新生鳞片，断角和短尾不再那么疼痛。他失去的灵力和记忆却没法回来。

　　不顾家族的阻拦，他分了一半的灵力给飞雪。听小医仙说在北冥有一种名为降龙木的神树，西陵有一种名为“昆仑神木”的长生树，乃是上古神木，若是吃了飞雪的鳞片断肢断角便能新生。

　　他准备出发之前，坐在床头对仍在昏迷的飞雪说：“等我回来，我带你回家。”

　　萧逸走时把飞雪托付给一双儿女。他说自己有愧于飞雪，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萧逸去了北冥，可是降龙木竟然渐趋枯萎，最后只拿到了降龙木的一片叶子。他与等在边界的小医仙会合，将叶子给了她，让她带着东西去医治飞雪，他有一点别的事处理。

　　小医仙带来了这个消息，萧家上下欣喜若狂。可是那之后过了三年，萧逸都没有回来。

　　叶子只治好了飞雪一部分的伤，萧逸去西陵找昆仑神木，与守护的雪间兽大战，引发雪崩，眼看就要隔断进入从极之渊的唯一道路。

　　与雪间兽大战后，萧逸受了重伤，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他一边牢牢护着昆仑神木，用雪间兽的□□与血液为昆仑神木供给营养，最后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灵魂为烛，护住森白兽骨下的小小昆仑神木。同时一直撑着这一条狭窄的通道——飞雪回家的路。

　　付饶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他意识到眼前的老者就是三百年前的萧逸，他守在这里足足三百年。

　　他的灵魂没有去轮回，一直守着昆仑神木，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下一秒就要飘散了。

　　付饶一转头，发现萧玄膺居然昏迷不醒，飞雪在旁边紧紧蹙着眉。

　　付饶急道：“怎么回事？”

　　飞雪道：“方才我已经给他服下一部分昆仑神木。不过他似乎被往事影响了，噬心魔种垂死挣扎，把他困在梦魇中。心魔太盛，恐怕会走火入魔，要看他能否抵抗住。”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了昆仑神木，又让心魔趁虚而入。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付饶心急如焚。

　　飞雪忽然瞥了一眼萧逸，叹息道：“关于他的心魔，我大概知道一些。方才在幻境中的故事，并不完整。”

　　下一瞬，周围的景象又变成了几百年前的萧家。

　　云青被休之后，被送到了庄子上，变得疯疯癫癫的。萧月十分心疼自己的母亲，她讨厌破坏了她幸福的飞雪。但是她隐隐知道是自己的母亲犯了错，所以她不敢故意找茬，但也没有听父亲的话，而是对飞雪不理不睬。

　　萧昭是按照下一任族长来培养的，比妹妹多了一点责任心，还是时不时会去看看飞雪。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见飞雪，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他。

　　萧逸走后，萧氏族里一直没出什么天资过人的新子弟。那时候滂城来了一个从北冥来的修真世家，到了滂城之后势力滔天。主动上门挑衅，把萧氏的弟子打的不敢还手。

　　就连萧昭自己也输给了他们的少主。

　　萧昭气闷，要是父亲在的话，怎么轮得到他们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可惜父亲已经走了五年了，杳无音信。外面的人都道萧逸多半已经死了，他知道，族里不少人也这么认为。

　　所以姚家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欺压萧氏。

　　他恨恨地吐出一口血，回到院子里喝起了闷酒。

　　不一会儿，萧月哭哭啼啼地闯了进来，“哥！”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哭诉，“爹真的回不来了吗？今天我去玉妆阁，那个姓姚的死丫头，竟然敢咒爹，说爹肯定是……”

　　说到这里萧月气的扔了桌子上的茶盏。

　　“胡思乱想什么呢？爹那么厉害，估计是被什么麻烦绊住了脚。他怎么会不回来呢？”萧昭耐着性子安慰妹妹。

　　“哼，我知道。爹就是舍得我们，也舍不得那条小龙。要不是为了帮它恢复，爹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去找什么神木？都是因为它，不然我们怎么会怎么窝囊，天天被那姓姚的欺负！”

　　“萧月！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萧昭语气严肃了起来，“爹说了，是他对不起飞雪。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它，也不看看它把娘害成了什么样子？我问你，你去看过娘吗？”

　　萧月说到这里泪水流了满脸，“娘现在疯疯癫癫都没个人样，他倒好，天天好吃好喝什么不管，被养在萧府！娘她都快撑不住了…”

　　“你说什么？！”萧昭猛地站了起来，语气难掩急切，“年前我去看她，她只是有些神志不清……”

　　萧月有些无助地望着萧昭：“我前天去看娘亲，她瘦的吓人。娘她都不认识我了，还赶我走……”

　　萧昭眉头紧锁，转身出门，骑上马往郊外的庄子上奔去。

　　等他风尘仆仆地赶到，庄子上的仆妇被吓了一大跳，他径直去了母亲的房间，却发现没人。

　　他转头质问，仆妇惊慌跪下，嗫嚅道：“公子，我们真的拦不住夫人！夫人她，在正堂呢。她……”

　　萧昭感觉她们有事情瞒着自己，等不及细问，抬脚去了正堂。

　　走到正堂门口，他愣住了，惊愕地停下脚步。

　　云青蓬头垢面，面容憔悴地半躺在一口棺材里，一边梳头一边面无表情地流着泪，“娘亲，你别哭，青青只是睡着了，没有死。你别哭了……青青，对不起你们……”

　　“娘……”萧昭哽咽一声。

　　云青依旧在梳头，皮包骨的手上有不少抓痕和咬痕。

　　“娘！你怎么坐在这里？跟我回房间好不好？”萧逸走到云青身旁。

　　“你是谁？”

　　“我是萧昭啊，你的儿子萧昭！”

　　“萧昭、萧昭？不不，你不是我的儿子，你身体里淌着那个畜牲的血，你不是我的孩子，不是……”云青神经质地盯着他，开始扯自己的头发。

　　萧昭连忙阻止她，“娘你病了，别胡思乱想，我带你回去。”

　　云青忽然抓起银簪，在他下巴上划了一道血痕，眼睛异常地发亮，“我没病！哈哈哈哈，你们都被我骗了，我夺了飞雪的血，夺了飞雪的记忆，你以为你为什么天赋过人，因为你体内有冰夷的血啊！你们都被我骗了，都被我骗了……连我的爹娘，都被我骗了……”

　　云青说着说着又开始流泪。

　　萧昭捂着下巴，瞠目结舌，他想问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血？什么冰夷？他天赋过人不是天生的吗？

　　不对，他小时候确实修炼神速，这两年，只能说只比天赋平平的人略好一点。只不过有小时候拉开的距离，他还勉强当得起外人口中的一句天才。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眼看着云青又开始咬自己的手，他狠狠心打晕了她，送她回了房间。

　　嘱咐庄子上的仆妇好好照顾，有什么事情及时禀报，萧昭心思复杂地回了萧家。

　　他去了飞雪的院子。

　　飞雪这几年一直被精细养着，第二年的时候就能化形了。他神智恢复了，但是以前的记忆好像被永远夺走了。

　　他在院子里养伤，闲杂人等不敢进来，他也不允许随便出去。这几年只有萧昭会来找他，给他讲讲外面的事。

　　他站在院中的枫树下，冰肌雪貌，银发及腰，像一尊剔透的琉璃。唯一不完美的，可能就是头上断了一半的龙角。

　　飞雪见萧昭提着两坛酒，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对他笑着招招手。

　　萧昭直直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