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往事不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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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下，有人私闯宫门，寻踪统领已将人制止。”
殿外的侍从快步走进殿内，跪下请安，恭敬说道。
“让寻踪带人上来吧。”
夜离的朝服还未褪去，头上的珠帘随着动作摆动。他摩挲着手中的碎玉，思考来者何人。
寻踪一言不发，沉默将人带了上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白姝菥，不，应该说是白菥。他不再是落西城瘦弱的少年，此时的他一身白衣，不卑不亢站在殿中央。
难怪六界没有人找到白姝菥，她一直化作男身游荡世间。
他坐在夜析曾经的座位上，审视着白菥。
“你来做什么？”那双无神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紧紧盯着她。
白菥摇身一变化作白姝菥。她一袭白衣，只用一根玉簪盘主头发。
“夜离哥哥……”
“不要这样喊我。”夜离拂袖，冷眼相待。
夜离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白姝菥。开启地下世界的地方有那么多，可偏偏是他的莫梨谷。
他想质问她：难道你忘了莫梨谷曾经是你的家吗？百年时光的情谊难道不足以在你心里留下一角吗？
那一地梨花是他亲手种下的，可现在只剩一截枯木，一地灰。
“你有什么话快说吧。从此以后，你我情谊皆断。”
白夫人的恩，他已经还尽了。
“妖帝。”白姝菥委屈低头，她听懂了夜离的弦外之意。
寻踪听到这话也舒了一口气，他行礼后默默退下。
“白鸾凤可能还活着。”
夜离眉头一拧，他瞪着白姝菥，语气里夹杂着怒火。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妖帝，我没有骗人！”白姝菥连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想利用我去做什么？”
白姝菥低下头自嘲般笑了笑。
“夜…妖帝，在你心里我现在是这样的人吗？我没有要利用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阻止我。”
夜离没有吭声，白姝菥了然，她继续说。
“三百年，又或是六百年九百年，只要等白鸾凤回来，设下祭坛，凤族凰族与神族的关系就会了断。”
“白鸾凤，他要是没回来呢？”夜离张了张嘴，他的声音沙哑又干涩。
同魂契已经断了，说明白鸾凤的肉身已经毁了。到时候回来的还是他的白鸾凤吗？
“还会有下一个白鸾凤。”
沉默席卷大殿，夜离久久不说话。白姝菥低着头，盯着地板，也不说话。半晌后，夜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询问：“你们要做些什么？”
“地下世界重塑他的灵魂，凤族代表至纯，凰族代表至恶，而我将一手操办祭坛，杀戮鲜血都少不了。人族取其骨骼，神族取其神魂，妖族取其力量，魔族取其魔气，仙界取其气运，冥界取其怨气。”
夜离闭上眼。
疼痛伴随着回忆而来。他何尝不知道白鸾凤在利用他呢？他甚至对白鸾凤说要好好抓住机会。
白鸾凤真的抓住机会了。
“我懂了，我会帮你一部分。”
白姝菥惨然一笑，她继而开口道：“留尘曾在落西城的时候给了我一个任务，他让我提醒你记得打开那个竹简。”
竹简……从落西城回来后，事情一间接着一间，他早就忘了这一回事。
留尘是怎么跟他说的？……
“等一下——”留尘递给夜离一个发霉的竹简，上面有一个白色法阵封印着。“这个给你，现在可别偷看哦，等这件事情结束回妖界再看。”
他当时怎么回复留尘的？
夜离忘了。
头好痛。
夜离揉了揉眉头，眼前一片重影，他好像看到了两个白姝菥，两个白姝菥在说话，嘴唇上下闭合，她在说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夜离摇了摇头，一阵耳鸣使他的头疼愈发炸裂。恍惚之中他忘了他是怎么打发走了白姝菥。
在珠帘的响动中，他跌跌撞撞回到了衔月宫。
竹简在哪里…
夜离连忙翻找，纷乱之中，他碰倒了不少物品。
在书房里他找到了那个发霉的竹简。
轻轻一推，竹简自动展开。留尘的幻影投射出来。
“小夜离，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还是熟悉的留尘，夜离心底划过一片温暖。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当你打开这个竹简时，我已经不在了。
不是□□的我，而是灵魂的我。
我曾经劝你放下过去，可是我自己也做不到。”
留尘苦笑着，眼底流露出的悲伤是夜离从未见过的。
“我曾经有一个爱人，他叫白尘缘。他是凰族传人白和鸣的弟弟，他很像白鸾凤，没有第二性别，不一样的是，他是逆转性别。
凤族凰族都说他是怪胎。想要将他驱逐出族，他姐姐保下了他。所以他一直很感激他的姐姐。”
夜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笑了笑，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在笑留尘。
“可即使如此，他并不怨恨凤族凰族，他依旧为两族大计而努力。凰族背叛神界，归往妖界。这其实是他们的金蝉脱壳。凰族部分族人的灵魂找到了新的容器，可以摆脱神界血誓的容器。剩下的人只能赌神族有情。
可是，夺舍里大部分凰族人失败了，阿尘的翻转性别在最后让他与容器融合失败。”
留尘的幻影忽然抬起头，眼底红得吓人，十分激动地说：“小夜离，你会懂我的，对吧？”
“谁能忍受爱人逝去呢？我已经数不清几个百年，我一直在寻找复活他的方法。直到白和鸣告诉我，他的灵魂还在，只需要一个新的□□承载！他就能复活。”
“我想见他，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夜离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底泛起了泪花。
“留尘，你个蠢货！”
“我是最好的容器，我的阿尘爱干净，那些肮脏的躯体配不上他的灵魂。
只要凰族大计成功，被压抑的凤和凰得到解放，所有灵魂归往远方，我就能见到他。”
留尘笑了笑，偏执化作眸色，闪着亮光。
“不要再去找他，小夜离。或者说，求你放过他。”
夜离忍着头晕，骂了一句：“傻瓜！平时连一颗灵石也要算清楚的扣货，到生死怎么就这么大方了！”
“除此以外，我还要告诉你，凤族和凰族真正的计划。”
“血誓流传千年，早已将凤族凰族的性别界限模糊。凤凰一脉受制于神界。他们谋划千年，只为斩断血誓，像龙族一样前往未知之地。
凤族凰族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看似决裂，其实是共同谋划。
一个向夺舍寻求机会，一个向地下世界寻求机会。
凰族计划已经失败，凤族只会更偏激。
再详细的内容，我也不清楚，小夜离，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你嘴硬不承认，但是我知道白鸾凤对你来说是不同的。
他是凤族传人，他有他的使命和任务。我怕你步我的后路。我无牵无挂，百年相处，早已将你当成我的孩子，我只愿你无悔无伤，幸福平安。”
幻影渐渐消散，竹简上记录着留尘搜查到的所有资料。
夜离久久不能平复，他将竹简抱入怀中，缓缓道：“谢谢你，留尘。”
留尘的话和白姝菥的话相差无几。夜离花了两天看完了竹筒。看完一切后，夜离冷静下来了。
其实心中早有预料，可他一直不愿接受。他不想接受白鸾凤的死亡只是计划一环。
可现在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白鸾凤，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
夜离疯了般质问假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回应夜离的是无尽的沉默。
夜离忽而发觉有些好笑。
他自以为透过通天镜看到了未来就能掌握一切，可到头来，他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粒棋。
“白鸾凤，我讨厌你。”
夜离握紧白鸾凤的脖子，那是坚硬的、没有温度的死物。夜离彻底泄气，他和一个假人较真有什么意思呢？
他轻轻笑了起来，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瞳一眨不眨地望着假人。夜离眷恋般轻轻抚过假人的脸，自顾自地讲起了他的秘密。
“白鸾凤，我去过天机阁，我看过未来……”
第一次的窥镜是场阴谋，但夜离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他会带领妖军走向胜利，他会受到所有人的爱戴，他会光明正大地成为妖帝。
未来的昭示像颗糖融化了多年的苦涩。他躲在暗处疯狂汲取着碎片中的阳光。夜离信了，所以，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参军。
直到战败，美梦破碎。被俘虏被斩尾被唾弃，弄得堕印缠身，声名狼藉。
“可是我没想到会在落西城遇到你。你很耀眼，耀眼到我嫉妒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意气风发，凭什么你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人的爱戴？就连我也忍不住被你吸引……
直到会试再遇，你一如既往纯白无暇。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利用我，可是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也许当初的合作就是错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夜离不服气，他带着私欲偷偷进行了第二次窥镜。
可是这一次，他只看到了碎片的碎片。夜离还未理解碎片的含义，空影的死亡将他构建的心中秩序直接打垮。
他天真以为躲过了转折的节点，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是，现实不尽人意，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白鸾凤你说要想想未来，想想“我们”，可是你做到了吗……？为什么我在未来看不到你，你的未来会有我吗？白鸾凤，你给我起来，我要把你押到通天镜前，我要你好好看清楚未来究竟是什么！”
夜离疯癫般狂笑，笑着笑着吐出了口黑血。
夜离接受神骨后，他被迫又看到了未来。这一次，他只看到了神妖战争以及白鸾凤的死。
他想阻止，可他无能为力。
“白鸾凤，我真的恨你。”
也许，在他知道未来的那一刹那，未来就此改变。
夜离抹开唇边血，一个疯狂大胆的计划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千执有一点算得没错。
夜离真的会颠倒六界秩序。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往事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