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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你说剪哪裡比较好?」常思玮口吻说得像是他在自助餐挑便当菜色。

      吴嘉承是真的被吓坏了,看见一只庞大的剪刀,拿在一个看起来精神不太稳定的人手里,对着自己喀擦喀擦,偏偏自己又被绑着无法动弹,完全像惊悚片裡面的剧情。

      直到常思纬绕到他身后,冰冷的刀口忽然贴到他绕在梁柱后的手背上时,他放声尖叫。

      「放开我!你他妈的垃圾!!我□□!我□□!!!啊啊啊啊──」清楚感觉到剪刀对着自己四处逃窜闪躲的手指,吴嘉承疯狂地尖叫嘶吼跟咒骂,用力拉扯着被绳子绑紧的手,两腿乱踢。

      「剪哪一根好?嗯,我决定剪掉这一根──」常思玮说。

      喀擦。

      「啊啊啊啊啊!!!!!!!!」

      被剪断的绳子落到地面。

      「─绳子。」常思纬冷静地目视吴嘉承张到极限的嘴巴还在放声尖叫。
      他弯下身,看着对方像虚脱一样倒在地上,头上的青筋还是一跳一跳地。

      常思纬半眯起双眼,露出满足的微笑。

      吴嘉承两眼圆睁,喘着气,鸡皮疙瘩还未退去,头皮也还麻着,突然勐颤一下,胃部失重感袭来,弯下腰开始一阵一阵的生理作呕。

      「竟然吐了,真难看,刚刚不是还威胁着要验伤吗?」他伸手抓起对方的头发,吴嘉承惊吓尚未退去余韵,没有半点挣扎,任由对方拽起。

      「你倒是验验看啊?」

      他被迫仰着头,与常思纬对视。

      常思纬的视线移动的很缓慢,他先是对上了吴嘉承积着生理泪液的双眼,对方在接触的瞬间缩了一下,颤闭眼睛,接着他沿着冲满汗水的鼻梁往下看去,最后凝视着对方嘴唇上留下的湿黏唾液,轻声说道。「你还真适合舔些东西,香蕉之类的。」

      吴嘉承哽了一下喉头,儘管他难以承认自己真的被吓坏了,潜意识的退缩仍让让他完全不敢吭一声。

      常思纬一把窜紧对方湿汗的头发,表情不以为然。「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待我。」

      那双眼睛放松地半眯着。「你觉得我是个伪善者。」

      伪善者?你确定不是神经病?还能不能想个更美的词形容自己,吴嘉承只敢在心里想想。
      两人脸靠得如此接近,使他开始有种恐惧感蠢蠢欲动。

      「你怎麽会傻成这样呢?」常思玮歪着头。「你爸爸是个杰出的诈欺犯,流着他那种满脸诚恳,却一口信手拈来的鬼话,你至少应该有点什麽能耐可以让我期待吧?」

      期待妳的鸡拔毛。
      吴嘉承看见对方的下面起反应了,双手捏紧了还是迟迟没动。

      常思玮盯着吴嘉承刻意摆在后头的手,故意将身体某个部分凑向前,乐于看他吓坏的表情。「还是你就真适合那档事?也对,你从小就是这种货色,才会拉着我搞那些被妳妈看到,让你妈把你丢给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姑姑养。怎么?也没看你真的有心改正过来啊。」又更靠近地低声说。「我这不是正在帮白安易脱离你的魔掌吗?」

      这一连串不堪又羞辱的话,使吴嘉承生生的恐惧都给愤怒淹灭了,后面也没认真听,愤怒刺得双耳发痛,他终于狠狠打在对方脸上,常思玮至少高了吴嘉承半个头,角度也不太对,所以其实这一下并不够力,至少对吴嘉承来说,那力道还不够解恨。

      可是毫无防备的常思纬,还是被这从下而上,突如其来的上勾拳打得后退几步,他没吭声,表情也不像对此感到意外,只是摀着脸,看了吴嘉承一眼,忽然转身跑走了。

      吴嘉承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才像虚脱一样,倒在地上重重喘了几口气。
      黑暗中,他擦掉滑下来的眼泪,带着一身恶臭,一跛一跛走出旧体育室。

      走在小径上,吴嘉承没有打倒常思纬的胜利感,反而是脑袋里反复琢磨着,最后是不是看到常思纬微微笑了?

      被泪水鼻涕煳过的脸,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本该是什么模样。

      吴嘉承打水洗脸的时候,不无嘲讽地想,自己实在很落魄,他关掉不停响着的手机,今天甚至不想花一点力气去跟姑姑撒谎。

      反正姑姑也从来没相信过,他只要尽可能避开姑姑在家的时段,别让她看见鼻青脸肿的模样就好。

      他不想要姑姑再担心。
      他照着镜子,吴嘉承的眼皮天生厚重,下巴冷硬,使他看起来总有一种看似精明的模样,不像常思玮,从小就总给人很无辜的感觉。

      小时候逢年过节,吴嘉承总会看到常思玮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的爸爸推过来,要他们好好玩一块,但基本上都是听着吴嘉承的。

      吴嘉承又一次回忆起常思纬在旧体育室内的言语。
      〝你从小就是这种货色,才会拉着我搞那些被妳妈看到,让你妈把你丢给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姑姑养
      〞

      说白了,我也是自食恶果。
      吴嘉承垂下眼,扭开水龙头,用洗手台冰冷的水擦过身体,想洗掉先前在体育室里,一层犹如附体的恶臭。

      晚上九点多,白安易正在清理店内的仓库,才刚把货物放到高架收层内,就听见同事走进来叫唤他。

      「安易哥,昨天那个国中生,呃,又来了。」

      「嗯?哪一个?」白安易一时还意会不过来。

      女同事摆了个鬼脸。「就是鼻青脸肿的那个啊。」她皱起眉头。「这次还湿答答的…」

      白安易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走出仓库。

      试图打理自己的吴嘉承看起来并没有比较好,头发湿淋淋地滴着水,一脸鼻青脸肿还带着冻青的颜色,寒冬中的夏季制服脏兮兮,膝盖也都是瘀青,正在若有似无的发抖。

      这副模样的吴嘉承见到他时,只有说一句话。

      「我来买衣服。」他故作镇定地说。

      白安易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挑吧,我给你打折。」

      当吴嘉承拿了一迭衣服到柜台,看也不看就直接刷卡,白安易是看着金额都会有肉痛的感觉。

      「怎麽穿这样子就过来买衣服了?」

      「因为你会给我打折。」

      白安易当然知道吴嘉承是在说胡话。

      就在吴嘉承提着袋子正要走,白安易一把拉住他。「你去丹堤咖啡店等我。」
      衣服嘛,哪裡不是买,吴嘉承第一次狼狈的模样遇见了那是巧合,第二次还过来,肯定是找自己来了。白安易的母亲也是一个心智较为脆弱的人,不时也会像这样嘴裡不诚实却想讨个拍,他是看出来了,谈谈天有什麽不行,这样子放他走却肯定是不可以。

      「我下班就去找你。」白安易握了握对方过度冰冷的手。「多穿一点,我给的围巾有带吗?」

      吴嘉承点点头,露出勉强的微笑。
      心想白安易真不愧是照顾三个弟妹的大哥,说话就像个妈一样。

      店内生意不怎么样,白安易被提早放出来,他抬头看咖啡店的二楼落地玻璃窗,找了一会儿,就看见吴嘉承坐在最边边的角落。

      白安易有些愧疚,他不喜欢陷入人际关系里的麻烦事,他接近吴嘉承只是图钱花平日无法得到的享受,所以即使今天明明看见吴嘉承被廖仲铭他们拖走,也是装作没有看到。

      吴嘉承看见他,忽然有些拘谨地收起放在桌上的手。
      反而是白安易用自己的行动表现了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情的毫不在意。

      白安易点好了甜点跟咖啡,指了指价位,他这腼腆的行为纯属于"兄弟你请客吧"。

      吴嘉承自然是无所谓的。
      反而是心理挣扎着问自己干甚麽要来找他呢,又不是朋友,这人估计就是想找钱花而已才跟我相处的。

      我毕业后,就要跟姑姑要求出国了。
      我能够自己解决这些事情的。

      「欸,问你。」沉默了一段时间,白安易终于开口。

      「怎麽了?」

      「真的是你做的吗?」

      吴嘉承发现自己对信任的标准或许很低。
      他没有被怀疑的冒犯感,相反的,觉得好受了一点。

      至少还会怀疑一下不是吗?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抱歉了,我只是觉得…要听你解释,才能知道是不是。」

      是了,或许这就是为什麽我来找他的原因。
      吴嘉承的要求或许真的很低,他没想到自己会那麽需要一个人听自己解释。

      至少相信一下,他的无辜。

      「不是我,但你如果再问下去,或许答案会让你无法相信。」

      「不用了,我不会再追问。」
      白安易也有好奇心,可是他同样不想要牵扯太多,沒再追究下去。

      两人就这样各自喝着咖啡,静默一段时间后,话题才渐渐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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