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他应》美丽的晴话

1、谭喜乐的美杜莎之眼

　　“谭藤，我的生日还有一个小时就不见了。你快抓住！”
　　谭喜乐在宿舍楼外的草坪里走来走去，狂给他哥谭藤发消息。

　　夜色环绕，手机的显示屏亮得像条鬼影，白光映得谭喜乐的脸白得发绿，就像被鬼迷住的聊斋公子。

　　熬等到十二点，谭藤没捉住他生日的小尾巴，他气得掐断了手机鬼影的气。

　　他不想留在这被谭藤抛弃的伤心地，躲着夜灯拐出校门，顺着酒味飘进了间夜店摇滚酒吧，挤开两三个小伙，坐在他常坐的高脚凳上。

　　宿舍查寝的规律是隔三差五，昨个儿老大爷刚查完，今天他断定不会再查。这次的夜不归宿他有底气的很。

　　他喝了两杯热舌尖的酒，准备叫第三杯，却被烟味熏得冒出个喷嚏，顿时丧尽了喝酒的兴致。
　　他从口袋内拿出谭藤演唱会的门票擦擦鼻涕，付了大差不差的钱，大摇大摆地蠕动着，拐进后排的看台，跟酒吧的老板坐在一块。

　　“来了。”老板招呼道。

　　谭喜乐用小指头堵住一边的耳朵孔，望着台上乌烟瘴气的乐队表演，跟着敲鼓的节奏晃晃头，说：“今儿我捧场，别藏着掖着了，来一个能超过谭藤的。”

　　老板翻了个白眼，“你大爷的，要是真有能超过你哥的，这群人也不用在我这混了。”
　　谭喜乐故作不屑：“你不懂，是个人都能超过他。”

　　老板耸耸肩，“我说这的人都不行。你要是能，你自己找。”
　　“我找就我找。喏，我给你指一个。”谭喜乐嘻嘻龇着牙，胳膊伸长，伸手乱指，戳到了左前方的栾檬的脑袋上。

　　栾檬侧过身，抬头瞥了眼谭喜乐。
　　光线是朦胧的，他人是清楚的，寸头，眉骨帅的如一座山压过来。他穿着应季的秋款西装，白色衬衫，风度翩翩又酷的过于规矩。

　　这张脸是能与谭藤打了。

　　谭喜乐当即笑开一双淘气的眼，吊儿郎当地放下手，不安好心地盯着栾檬，动了动薄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音乐爆炸般响，即使谭喜乐说什么，栾檬也听不清。
　　栾檬误以为谭喜乐在道歉，收起望进谭喜乐一双笑眼里尚存的惊诧，随便甩了甩手，继续看台上的演出。

　　老板貌似没看到这两人的小互动，扯着嗓子跟主唱的高音飚音量，“没有吧，您指破天也没有。得得得，别指了！都戳我眼珠子里了。您给我坐好，给我好好听。”

　　“别您您您的了，都说了，叫我老谭。”

　　“好嘞，老谭，坐好，好好坐着。”
　　老板怕谭喜乐又一次耍酒疯，拆下脖子套着的花领带，当成个安全带，给谭喜乐拦腰捆了。

　　谭喜乐低头观赏，皮笑肉不笑道：“越绑越顺手了哈。”
　　老板乐呵地装傻：“谭少爷训导有方。”

　　半个多小时后，中场休息，灯光换成了炽白的。
　　谭喜乐往下缩了缩，瞄顶着白光的栾檬。

　　真正的帅哥除了走光，什么光都不惧，栾檬就是这么一位。
　　谭喜乐有些心动了，多是惹是生非的“事业心”，少部分则是邪邪怪怪的撩人心。

　　栾檬是跟两位朋友来的，他的左边坐着一位捧着奶茶杯的女生，名叫黎一梦；右边是一个留着青苹果短发头的男生，似个非主流，名叫程既明。

　　黎一梦吸着奶茶，意犹未尽地说：“刚下台的那个红裙子女孩，唱得好好啊，人好看，歌又好听。”
　　“对对对。”程既明狂点头。

　　栾檬这会说：“不对，戴眼镜的女生唱得更好。”
　　程既明问：“怎么说？”

　　“红裙子歌手跑了三次调，高音是垫的，你们没听出来？”
　　黎一梦和程既明瞪着两只眼摇摇头。
　　“光看她好看了。”

　　栾檬再问：“戴眼镜的女生，你们想一想，有印象吗？”
　　程既明比了个手势，“当然有了，她第一嗓子吸引了我。”
　　“团队合作也不错，间奏很赞。”黎一梦点点头。

　　“但她不自信，她没跟观众对视一次。”栾檬又说。
　　“你一直看着她？”黎一梦敏感地问。

　　“我想让她尊重一次我对她的关注，可到最后她也只是在盯着她的吉他。”他客气而礼貌的说，但还是有种暧昧的情话感。

　　栾檬的几句话，让偷听的谭喜乐更记住了他。

　　“谭喜乐！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老板打个瞌睡醒来，就看到谭喜乐快躺地上了。
　　“我想向一个人问候hello，你要猜猜是谁吗？”谭喜乐懒懒地爬起来坐好。

　　老板学着他的样子，问：“我想向一个人问候拜拜。谭喜乐，你要猜猜是谁吗？”
　　“请你有些耐心，等我进棺材你再说吧。”
　　“看在钱的份儿上，我会的。”

　　凌晨一点半散场，栾檬出了酒吧，与两个朋友在路口分别。
　　谭喜乐隔着有十几米远，跟在栾檬身后走。他的一句hello迟迟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见栾檬是朝他的学校中走的。

　　栾檬发现了谭喜乐飘着的身影，猛然一停，回头他。
　　谭喜乐被吓得也猛然一停，也回头去看，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栾檬：“……”
　　他继续走，走到学校大门边的铁栅栏。

　　谭喜乐快步凑过来，打开手电筒，指着脚边的一个小门，说：“同学，这里有个洞能钻进去……”
　　话还没说全，栾檬就利落翻了高栅栏。

　　本着生命第一，装逼第二的原则，谭喜乐默默地钻洞里。
　　他继续当栾檬的小尾巴，但这次不是故意跟踪了，而是两人同路。

　　两人一前一后，跨进同一个宿舍，同时扭头去看瞌睡的门卫，熟练地避开扫脸的滴滴机，从边侧的小门溜进去。

　　栾檬先走一步，一把身子藏进走廊，就重重的咳一声，叫醒了门卫大叔。
　　门卫大叔一睁眼，把谭喜乐瞄个正着，打着哈欠说:“谭喜乐，你晚归了。”

　　谭喜乐有股魔力，就算没有大名人谭藤的加持，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对他熟络。

　　谭喜乐皱起眉头，加上淡淡的酒感，表情无辜而纯洁。
　　“我是早归。”他旋着脑袋看硕大的月亮，信口胡诌：“已经……六点半了。”

　　“我是老，不是傻。请吧，签字画押。”门卫大叔翻开本子，指着一行说。
　　谭喜乐不情不愿地走到桌子前，“罪名这么大，不用弄什么五堂会审吗？”

　　“我有尚方宝剑，能便宜行事。”门卫大叔丢给他一支黄宝剑的笔。
　　“这是要我自行了断啊。”谭喜乐英勇就义般拔开剑柄形状的笔帽，低着头签名，“好吧好吧，栽在你手里是我今天的命。

　　*

　　下午三点，栾檬在303自习室自习，为下一年三月份的教资考试做准备。
　　谭喜乐来了，只说了句：“我找一位寸头帅哥。”

　　第一排的同学正好是栾檬的同班，转头喊：“栾檬，谭喜乐找你。”
　　谭喜乐有个当天王的哥哥，他入校时，谭藤担心他会莫名其妙生病，还为学校捐了一批顶级的医疗设备，所以谭喜乐此人近乎是全校皆知。

　　栾檬从后门溜出去，往前一看，才真正看清谭喜乐。

　　谭喜乐长得偏女相，风流的翘鼻子，清瘦又肉感的嘴，脸上透白到瓷状，但没什么光彩。
　　他又高又瘦，仿佛身子长得太快，而灵魂跟不上，整个人软塌塌的，眼神还有点营养不良，也就是有太过的孩子气。

　　“谭老？”耳朵长在脑后，栾檬不可避免地听了部分谭喜乐和老板的胡咧咧。
　　谭喜乐没动，等栾檬走到他身边，他说：“谭喜乐。”

　　“什么事？说hello，还是说拜拜？”
　　“今天晚上八点，小树林见。不见不散。”

　　栾檬根本不鸟他，回去自习室，继续翻着打印的资料。六点半到了，栾檬离开自习室，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吃了一顿晚饭，他没有去小树林的意思，直接往校门口走。

　　但谭喜乐有两样最多，一是事多，二是时间多。
　　相较于昨夜的初次跟踪，他这次的跟踪可就进步大了。他拦住栾檬时，栾檬才有所察觉一直被他跟踪。

　　“我要去打工。”栾檬拒绝道。
　　“你很缺钱？”

　　“也不是很缺，我存了六万六千五百，听起来不太顺耳，想凑成六六六六六。”
　　谭喜乐抽出一张崭新的红票子，“你跟我走。”

　　栾檬直接把红票子幻视成大红床，冷淡道：“我不和男人上床。”
　　“呵，我更喜欢做物有所值的事。”
　　谭喜乐不屑地打量他，看他就像看一分钱的塑料袋子，裹在身上的哪处都憋得难受。

　　栾檬让了一步，“这里也没人，你在这里说。”
　　“不行，小树林更有仪式感。”谭喜乐把一百块卷成烟卷状，递给栾檬。

　　栾檬为了摆脱他而顺从他，拿住了一百块卷，跟他来到小树林。
　　他踹了踹一棵树，烦躁地问：“干什么？”

　　“请为我高歌一曲。”谭喜乐认真道。
　　栾檬笑了，“嗤，谭老的抗压能力不行啊，记个晚归你就神志不清醒了？”

　　“早归，谢谢。”
　　“不谢。”栾檬觉得他神经了，才会跟个傻逼来这里，“我要对一个人说拜拜了，谭喜乐，这个人就是你。”

　　“不能走。”谭喜乐扑上栾檬，跟猫儿捉蝴蝶似的，扒着栾檬的肩膀，唇瓣轻轻地蹭了下栾檬的嘴角。

　　栾檬感觉柔软到惊悚的触感，低头见着谭喜乐的鼻梁骨，瞳孔地震，还没踢开谭喜乐，谭喜乐就自动飘开了。

　　他看谭喜乐波澜不惊的样子，男人不服输的气性就在此时冒出了头，也敛去惊异，讥讽地问：“这叫物有所值？不上床而亲嘴？”

　　“这叫白嫖。你倒是可以嫖回来。”
　　“我不是同性恋。”栾檬严肃地说。

　　“我是。”谭喜乐懒洋洋地举起手机晃晃，手机清楚的拍下了他亲栾檬的瞬间。
　　他给栾檬看完，不紧不慢地操作着，发给另外一个手机，嘀咕道：“好了，你跑不掉了。为了这一招，我对墙苦练了几百次，家里的墙壁都被我蹭的秃噜了层皮。”

　　“你想搞什么？”
　　“请为我唱歌。”谭喜乐依旧认真，“我想你成为超越我老哥的天王巨星。”

　　栾檬看谭喜乐就是个疯子，而对待疯子，他选择暂时屈服。
　　栾檬懒哼哼，干巴巴地唱了《两只老虎》。

　　“大点声。”谭喜乐像对奴仆发号施令。

　　栾檬彻底被惹火了，“你这叫校园霸凌你知道吗？”
　　谭喜乐无所察觉，他任性惯了，嘻嘻哈哈道：“那也比家暴好吧？檬檬。”

　　“不一定。”栾檬粗暴地给了谭喜乐肩膀一拳头，把谭喜乐推倒在地，提起鞋要踹他。

　　“不要打我。”谭喜乐顿时一副怂样儿，双手捂住脸，眼中含着不知真假的泪光，颤颤抖抖地说。

　　太阳降落未落，天气晴好，斜晖脉脉照暖了两人的身影。暖色系的谭喜乐格外轻飘飘的

　　栾檬放下一瞬抽筋的腿，侧了侧脸，低声说：“谭喜乐，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
　　“闭上眼我就不打你。”

　　谭喜乐痴痴懵懵的闭上了眼。

　　栾檬跺了两脚摔地上的手机，然后踩上谭喜乐仰着的肚皮。没下大力，怕给人的肠子肚子踩出来了，也就形式上侮辱了一下。

　　“不许睁眼。”
　　他跨过谭喜乐的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