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猫叫Yoshi[金本芳典]》南村喜事

11、我更喜欢你了

　　金本芳典回屋后就瘫在沙发里，“好累。”

　　温茄跟在他后面，一把将他拽起来，“快起来，你说了要好好做的。”

　　“Yoshi，你再不打起精神，我要生气了。”

　　金本芳典慢悠悠坐起来，不知从哪里捞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困。”=_=

　　温茄: “Yoshi……”

　　在温茄的死亡凝视下，金本芳典勉强睁大眼睛，打起精神:“好了，开始吧。我清醒了。”

　　客厅内的灯光不是很亮，偶尔还一闪一闪的，想来是灯泡有点短路。
　　温茄的书和笔记本都放在那张旧桌子上。
　　她起身去开厨房的灯，想让室内更亮堂一点。

　　“等我先看看表情技巧。专业书里有写。”

　　温茄将书翻到折角页，铅笔尖停在“悔”的表情分解图上，忽然听到阳台上传来花盆坠落的脆响。

　　少年跨坐在窗框上，夜空把他的银发染成钴蓝色。
　　……猫猫都不喜欢好好坐在位置上么。

　　“这么用功？”金本芳典晃了晃手里的红丝绒盒子，“道具组顺来的假血胶囊，要不要先试演‘恨’的桥段？"

　　温茄伸手要接，少年却突然缩回手，盒子在空中化作光粒消散。
　　“你果然会上当。”他翻身跳进房间，靴子精准避开满地摊开的扉页，“真好奇人类为什么要用这堆废纸研究表情。”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温茄注意到金本说话时耳尖会微微抖动，像极了她常喂的一只黑猫。

　　她陷入沉思。

　　在她五岁前，和妈妈一起住在一个烂尾楼里。
　　虽然房子很破，但是她很开心。
　　烂尾楼下的草丛里经常会冒出一只瘦小的黑猫。他总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看着她，让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给他喂一点火腿肠。
　　小黑猫吃了火腿肠，会蹭蹭她的手，然后优雅地消失在草丛里。

　　后来妈妈走了，她也跟着婷姨一家搬到面馆里住，就再没回过那个烂尾楼。

　　但她很快摇摇头，暗想，那只黑猫消失那么久了，总不会是眼下这只呢。
　　这只不仅会说话，心眼子还多，才不仅仅只是一只瘦弱的小猫。

　　她低头继续圈注教材：“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认为...”

　　冰凉的触感突然贴上后颈，温茄触电般转头，发现金本芳典正用两指按着她脖子：“看好了，人类产生‘乐’的情绪时，斜方肌会上提1.5公分。”

　　他指尖迸发出奇异的暖流，温茄猝不及防笑出声，镜子里映出她前所未见的笑容。

　　温茄怔然——似乎从她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笑过。
　　她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怪异的酸涩。

　　“这就是魔力作弊？”她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对着镜子练习刚刚的肌肉记忆，“但考试时你没法帮我...”

　　金本芳典突然拽着她手腕拉到穿衣镜前，背后腾起幽蓝光雾将两人笼罩。
　　温茄在浮动的光尘中看见无数金本芳典模样的幻影，每个都在呈现不同层次的“哀”——有的眼睑低垂，有的嘴角颤动，眼底尽是哀伤。

　　不知为何，当她看到这些哀伤的“金本芳典”时，心里似乎也跟着哀伤起来，就好像缺失了一块什么东西。

　　“好好记住这些参数。”少年呼吸拂过她耳畔，幻影如蝶群收拢进他掌心，“虽然你这榆木脑袋可能连微表情肌肉群都分不清。”

　　晨光初现时，温茄正对着微波炉打哈欠。

　　金本芳典四仰八叉地躺在她铺着格子床单的单人床上，尾巴从卫衣下摆钻出来卷住枕头。

　　昨夜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演练到最后：金本将魔力凝成细丝牵引她的表情肌，而她负责记住每块肌肉的位移幅度。

　　“下颔收束肌发力30%，配合颧大肌……这都什么跟什么。”温茄举着解剖图喃喃自语，忽然被飞来的抱枕砸中。

　　金本芳典不知何时醒了，手指绕着若隐若现的光斑："省省吧，你以为自己是外科医生？真正的表演是..."

　　他突然翻身压住温茄正在圈画的笔记本，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竖线：“像这样。”

　　"现在想象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他的耳语蒙着雨雾，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彩，将温茄笼罩在其中。

　　她看到练习室的白墙融化成高二2班的教室，阳光正透过玻璃窗，静悄悄地切割她的课桌。

　　周南泽总坐在第三排靠窗位置，后颈有一颗朱砂色的小痣。
　　温茄记得他转笔时腕骨凸起的弧度，记得他校服袖口沾着的蓝墨水，就像暮色中的群岛。
　　那天下着太阳雨，他转身借涂改带时，睫毛上沾着的水珠折射出彩虹，温茄的自动铅笔芯就那样"啪"地断在物理卷子上。

　　“深呼吸，让气息沉到腹部。”金本芳典的声音忽远忽近，幻化成教室后排女生们窃窃私语。

　　“听说周南泽要转学去上海了。”温茄的橡皮擦骨碌碌滚过走道，停在周南泽的脚边

　　少年弯腰，笑着递给她那块橡皮。

　　温茄不敢看他，只是不自然地接过橡皮，没有说话。
　　她依稀记得，与那少年指尖相触的温度，很温暖，迟迟无法散去。

　　练习室，堆满辅导书的教室储物柜。

　　她看见自己将浅紫色信封塞进周南泽的储物格，信纸折痕里夹着晒干的枫叶——那是她在晨读时偷偷捡拾的，花瓣上还凝着七点十分的晨露。

　　"现在绷紧下颚。"金本芳典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后颈，温茄却闻到那年梅雨季的潮湿苔藓味。

　　外面雨太大，她没有伞，只能躲在水房里等雨停。
　　周南泽撑着黑色长柄伞走过操场时，她躲在水房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
　　她不敢和他说话，更不敢向他借伞。

　　可她悄悄探出头时，却发现水房外多了一把伞。

　　是黑色的，他的那把伞。

　　她欣喜万分地拿起伞，飞奔回家。

　　第二天，她把伞放回失物招领处，一到下课就去看有没有人领回。

　　而再也没人领回。

　　金本芳典的魔力场正在失控。

　　那日，温茄看到转学典礼那天自己藏在礼堂立柱后的样子。
　　周南泽在致辞时扶了三次麦克风，话筒擦过唇瓣时留下细小静电声。
　　当校长宣布“欢送同学”时，温茄的指甲在立柱上掐出月牙形的血痕，掌声淹没她喉咙里未成形的告白。

　　“你的心跳，”金本芳典忽然噤声，目光沉沉看着她，没再开口。

　　魔力场自行崩断的瞬间，温茄的眼泪恰好坠在衣柜镜面，映出周南泽空荡的座位。

　　课桌缝隙里静静躺着未拆封的紫色信封，三月捡的樱花早已褪成记忆里苍白的灰。

　　现实与幻象同时碎裂。温茄踉跄着扶住穿衣镜，发现镜中自己唇边有道细细的血痕——她竟把下唇咬出了伤口。

　　温茄转过身，沉声道："你刚才说想象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其实不用想象。"

　　她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挂在银链上的透明小盒子，里面躺着一片残缺的、干枯的枫叶。

　　整个练习室的魔力场突然凝固，金本芳典周身浮动的光尘如冻结的星河。

　　温茄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涌出，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揪住了金本芳典的前襟。

　　等她从突如其来的悲伤中抽离，发现少年正用指尖接住她坠落的泪珠。

　　“我刚刚……”

　　许是看她情绪激动，金本芳典神色有些怪异，闷声道:“歇会吧。”

　　温茄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Yoshi应该能看见幻想里发生的事情。
　　但他没有问关于那个男生的任何事情。
　　或许他也懒得问吧。

　　＊
　　休息中。

　　金本芳典道:“你看《1Q84》?”

　　温茄眼皮也不抬，应道:“最近比较喜欢，怎么了？”

　　“没什么。”金本芳典打了个哈欠，往沙发里面缩了缩，给她腾了个位置。

　　等她挪过来，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更喜欢你了。”
　　温茄差些没吓得个趔趄，“喜、喜欢？”

　　金本芳典:“内。”

　　他伸出手，拍拍身侧的位置，邀请她坐下来。

　　她没动。

　　金本芳典好似有些不耐烦了，将她一把拉下来，认认真真道:“我就是更喜欢你了。”

　　温茄看着他突然凑近的眼睛，瞠目结舌，觉着脸上也烧烧的:“你一只猫，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她不自然地挪开眼，手指微微蜷缩。

　　头上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我刚刚的表演，怎么样？有没有把你骗到？”

　　温茄抬头，对上他的笑容。

　　金本芳典茶棕色的眼瞳转换成深棕色，浮上一丝捉狭的意味。

　　温茄一把推开他，愠怒道:“Yoshi!你……太无耻了!我不同你讲话了!”

　　金本芳典面色不解，语气有些失落:“我们不是在练习表演吗。我看着你练习，也想和你一起练，不行么。”

　　温茄不想再搭理他，径直回到卧室。

　　竟然被一只猫戏弄了。
　　好气。
　　该说不说，这家伙还真挺有表演的天赋——竟然就这么骗过她了。

　　可是……
　　为什么她方才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这种心悸感，甚至盖过了方才回想起周南泽而难受的情愫。
　　就好像，有一千只萤火虫在昏暗的灯光下跳舞。

　　一定是屋内灯光太昏暗，再加上她被突然戏弄的缘故。
　　明天要换一个亮堂点的灯了。

　　入睡前最后一刻，她无端想起金本芳典那人畜无害的眼神，以及委屈的话。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练习，也不行么……”

　　算了，她同一只猫斗什么气。

　　金本芳典许是又感应到了她的想法，立即化作黑猫，跃上她的床，蜷缩在她脚边，一副下一瞬就要睡着的架势。

　　温茄:“……”

　　还是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