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春暮里

9、海棠花未眠

　　水太深，就会窒息；没有光，就会枯萎。

　　沈青叙听到林柠雨的惨叫声，回头只看到林柠雨蜷缩在跑道上，周围有救护员，他马上减速转身向林柠雨跑去。

　　他的瞳孔放大，马上蹲下去用手握住林柠雨的手，眼里充斥着紧张。

　　“林柠雨！你……你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好！”沈青叙什么也做不了，他把林柠雨的头轻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扶着，一只手握着，嘴里颤抖的嗓音，滚动的喉结喊着。

　　汗水流过沈青叙的下巴滴到了林柠雨的额头上，林柠雨已经是满身大汗，全身颤抖。

　　医护人员正在检查伤势抬来了担架，将林柠雨小心地抬了上去。沈青叙没敢抱林柠雨拍带来二次伤害，只能在一旁安慰林柠雨，尽管林柠雨快失去意识，沈青叙还是喋喋不休地呼唤他。

　　因为不能马上断定林柠雨腿部的伤势，所以被送到了医务室的病床上观察。

　　李子建这时候才比完赛，急忙赶来，他第一眼看到神志不清的林柠雨，第二眼看到林柠雨的腿部。

　　他注意到：

　　林柠雨的腿部跟腱部位出现明显凹陷（断裂处回缩形成“坑”），尤其是单侧脚对比时更明显脚后跟肿胀、淤青。

　　这有很大的风险是跟腱断裂。

　　他马上通知老师，和医护人员，接着打电话给120。

　　李子建的父亲李子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人，从事外科多年，很多方面李子建跟在身旁学到了很多知识。而李子建的母亲贡键，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

　　在这种医学专业的家庭长大，他第一眼就察觉林柠雨的腿部不对劲，而林柠雨昏迷不醒就是受到刺激加长疼痛剧烈而进入短暂昏迷。

　　最后林柠雨被送进了第一人民医院。沈青叙下午还有比赛，没有跟着去。李子建已经比完了，所以主动跟过去陪林柠雨。

　　学校的荣誉还得靠剩下的队员了。

　　八百米决赛比完了，毫无疑问，沈青叙荣获了第一，但他没有太高兴。

　　当广播叫到他名去领奖的时候，眼神里只有暗淡的忧伤。

　　“笑一个啊！”一个外校的老师拍着照喊道。

　　沈青叙干巴巴撑开两边的嘴角，似笑非笑。

　　他看着手中的奖品失语。

　　亮闪闪的，但又不值一分钱……

　　青瓷比完跳高找到沈青叙。

　　“别担心了，会好起来的。一会我陪你去找他，坐我车。”青瓷看到沈青叙一个人站在观众席上发呆，一看就是有心事。

　　“嗯。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谢谢你。”沈青低沉地回答。

　　青瓷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心脏缺了一块，少血，缺氧，疼痛。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沈青叙旁边陪着他。

　　比赛结束，两人来到第一人民医院，青瓷靠在病房门外的墙边，嘴里吃着棒棒糖，手摆弄着刘海，想着什么……

　　沈青叙在病房内看着林柠雨。而李子建去处理医药费了。

　　林柠雨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看到沈青叙站在病床前面双手环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惹麻烦了……”林柠雨看着沈青叙，带着鼻音。

　　“这不能完全怪你。”沈青叙抓紧了自己的胳膊回答。

　　“你的跟腱断了。”沈青叙眼框有些红晕，嘴巴开合，艰难地说出。

　　“嗯……”林柠雨很冷静地回答。

　　“你……”沈青叙张开嘴巴又合上，眼神里透露出担心。

　　“你作为一个专业的运动员……既然知道有风险，为什么不恢复48个小时候再选择上场？！”沈青叙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颤抖，他本想控制住自己，但终究没有忍住。

　　“我……”林柠雨鼻子有些酸涩，眼睛还是看着沈青叙，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你的未来……怎么办？！”沈青叙突然按住床板，眼神狰狞，像是无数个藤蔓蔓延了他整个身体，绞杀这他震动的心脏。

　　“我没事的，只是跟腱断了而已，大不了不走体育路了嘛！”林柠雨故作轻松地安慰他。

　　“你的分数……不走体育是不够的……”沈青叙身色暗淡，声音也没有了底气。

　　“谁说我一定要上大学呀，我觉得平平淡淡的也很好啊。”林柠雨看似简单的话中却参杂了厚重的鼻音。

　　“你喜欢体育，你靠近了体育，你就靠近了自由；你放弃了体育，你就远离了自由。”

　　“你说你想要自由，而你现在连靠近自由的途径都没有了！”沈青叙看着林柠雨，激动得说。

　　“你知道吗？”林柠雨待沈青叙平复心情后，说。

　　“比起自由，我更想要幸福。”林柠雨眼神中包含深情，红晕的眼角，两人对视着，无形的红线将他们的心紧紧缠绕。

　　“远离了你，我就远离了幸福。”林柠雨带着颤抖声说。

　　沈青叙的灵魂像被飓风掀起的书页，哗啦啦翻到一片空白。

　　窗外挂起了大风，连带窗帘都在空中漂浮着。

　　“你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么？”沈青叙一脸认真地对林柠雨说，但他好像转移了话题。

　　他不知道林柠雨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也不敢明白，他像是胆小的老鼠，只会逃避。

　　林柠雨感受到沈青叙并不想接自己的话，他的眼里暗沉了几分，下一秒又笑了一下，挤出看着不太勉强的笑容说。

　　“好，我答应你。”

　　也是这时，李子建付完钱回来了，看见门口的青瓷，也预料到了沈青叙在里面。

　　他敲了敲门，然后向青瓷招手，示意他一起进去。

　　李子建看到房间里一股低压气氛，开口说。

　　“干嘛都一脸沮丧啊？我订了晚饭，大家留下来一起吃啊。”

　　“让你破费了。”沈青叙从悲伤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对李子建说。

　　“没有没有，我爸付款。”李子建摆了摆手。

　　“那谢谢叔叔了。”青瓷应和。

　　饭来了，李子建夹起一个大鸡腿放进林柠雨碗里笑着说：

　　“来，伤员吃两个大鸡腿，好好补身体。”

　　“嗯嗯。”林柠雨也没有了之前的难过，一大口一大口地吃了起来，看着十分有食欲。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青叙笑了笑说。

　　林柠雨嘴里鼓鼓起囊囊的，更像一只囤事物的小仓鼠了。

　　青瓷这时也笑了笑，递了一个荷包给林柠雨。

　　“嗯？好好看啊，给我的吗？”林柠雨看见这个绿色的荷包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嗯对，保你早日康复。”青瓷喝了口茶说。

　　“谢谢你们！”林柠雨眼里满是感激。眼睛弯成月牙，藏不住的光从睫毛间漏出来。他很幸运自己有这些朋友。

　　在这世上，除了家人和恋人，朋友就是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更不能认输，他应该赢，赢回他所追求的自由。哪怕是遍体鳞伤，他也要走到终点。

　　是他所追求的，也是他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