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动源》郁沨

4、吃饭

　　“谈恋爱了？”
　　“什么？”柏承眼睛从手机上挪开，有些茫然地看向温澜生，后者则是一脸戏谑。
　　“都第几次了？隔一会儿就看一下手机，在回女朋友消息？”
　　“没有。”柏承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反问温澜生，“没谈恋爱就不能一直看手机吗？”
　　温澜生笑笑没说话，接着忙活手上的工作。
　　今天店里的人不多，经常呆在角落里的人也没来，柏承很想给他发条短信问问，但又不好意思，明明昨天晚上说了要来，现在都十点钟了还没出现。

　　“叮咚”一声。
　　微信的提示音，柏承动作极快地拿过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温澜生瞥见后低声笑了他好一阵。
　　他心跳得有些快，小心翼翼地点开微信，下一秒激动跳起来的心又平静下来，嘴角扬起的微笑骤拉下来，他点开李园头像旁边那个碍眼的小红点。
　　【幼儿园园长：咱班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BC：什么同学聚会？】
　　【幼儿园园长：你没看班群吗？】

　　柏承找到那个常年被他消息免打扰的班级微信群，最新的消息是一大串的报名接龙，他又往上翻了翻，看到两个小时前班长发的通知。
　　【王成宇：我家新开了个烧烤店，今天开业加上本人的亲属关系，可以为大家争取到全场免费的优惠！所以我和几个班委商量了下，希望可以举办一次咱们的同学聚会，首先是成绩还没出来，大家还能尽情玩两天，其次就是趁着大家还没走远，都来聚一聚，老刘已经确认加入！大家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店里免费吃吃喝喝！时间就是今天晚上七点半，可以带家属啊！】
　　【林晓雨：哇偶！欢呼！】
　　【陈梦：给你点赞啊老王！】
　　【李园：老王怎么回事，尽挑些你园儿哥不在的时候开聚会？？！！】
　　【刘昶：很期待和同学们的聚会哟！】
　　……

　　刘昶是他们高三班主任，一个三十多岁还算年轻的未婚大龄汉，平日里为人比较随和，即使是在高压枪压迫下的紧张高三生活里，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也仅仅是“好好努力，顺其自然”八个字。
　　刘昶还是教英语的，每天准点拿着保温杯像个老头一样胳肢窝里夹着英语课本走进教室，他爱笑，两只眼睛眯起来一点儿也不凶，外班有老师总爱评价他说镇不住学生，但事实上柏承他们班学生很自觉，大家都有意识地盯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争分夺秒地学习做题。

　　同班的数学老师常常感叹刘昶这第一年高三的带班经历倒是个好开头，分到了柴南一中高三年级最好的一个班，都是从高二时各班挑选出来的优秀学生，这时候刘昶就会慢条斯理地拿起他那保温杯轻轻吹一口热气，在办公室一众老师嫉妒的眼神中缓缓扬起嘴角。
　　柏承当时压力很大，刘昶就经常劝他放宽心，顺其自然。

　　【幼儿园园长：你去不去？我超级想去，王成宇那小子跟我坐同桌的时候就天天念叨他妈妈手艺好，说毕业了一定要请我去他家吃饭，结果一次还没去成呢他们可就开店了！可恶，这次蹭不到老王的饭了！！】
　　【幼儿园园长：不过你应该没什么事吧？印里不忙吧？你去吧，去尝尝味道怎么样，等下次我回来了一定要去吃。】
　　【BC：我看看吧。】
　　转眼的功夫李园那小子就在接龙后面把他的名字加上了。
　　【BC：？？】
　　【幼儿园园长：哥们就去吧，算我求求你……】
　　【BC：为什么？】

　　下一秒对方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打长途不怕浪费钱？有什么不能微信说的？”柏承接起来有些无奈。
　　“……打字不好意思说……”
　　李园少有的“矫揉造作”，柏承顿了两秒，“你脑子比那咸鸭蛋里的流心还黄，隔这装什么不好意思？”
　　“……”
　　“……嗯……就是你嫂子……”李园扭扭捏捏。
　　“嫂子？什么嫂子？”
　　“……我谈恋爱了！”
　　“……”

　　柏承又顿了两秒，轻笑两声，“什么嫂子，那是弟妹！”
　　男人之间这该死的较量。
　　接着他又问：“什么时候的事？跟谁啊？”

　　“就上周末，我约你去密室那次，其实我还约了周雪，结束之后我跟她表白了，然后她就同意了。”李园扭扭捏捏。
　　“行，恭喜啊，不过这跟我去同学聚会有什么关系？”
　　“周雪她爸妈跟王成宇爸妈关系挺好的，两家离得近，所以这次同学聚会周雪肯定要去的，就是小雪胆子比较小，人也内向文静，烧烤店里什么人都有，吸烟的喝酒的，我不放心，所以我想让你帮忙照顾点。”
　　李园想得还挺周到。

　　柏承点点头，“嗯”了声，反正他也没什么事，饭点的时候他也差不多下班了。
　　“刚在一起就去三亚玩？把人家小姑娘丢家里？”柏承忍不住调侃。
　　“就是赶在出去之前表的白，被拒绝了就当时散散心，我妈提前准备了好几个月，她在那还有事情要做，我这也不能说不去就不去，等我回来多给小雪买点礼物补偿一下吧。”李园说。

　　“嗯，行了，先挂了，我还得忙店里的事呢！”柏承就要挂断电话。
　　“谢了兄弟，回头给你带礼物！”

　　柏承挂了电话又点进微信看看，置顶的那只短腿猫依旧轻飘飘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再看也不理你”，傲娇得很。
　　“你今天有同学聚会？”
　　温澜生正在练习拉花，余光瞥见见柏承挂了电话。
　　“嗯，今天晚上七点多。”柏承应道。

　　“确实应该去，毕竟以后真的很难再有联系了，见一面少一面。”温澜生说，“可能大部分朋友都只会停留在你上次说再见的时候。”
　　柏承点点头，有些赞成，“确实，高三结束差不多一星期的时间，再看班级群里的那些名字，就有些对不上了。”
　　“……你那是不用脑忘性大。”温澜生笑他。

　　**

　　到底是一整个下午程朝也没来，柏承准时下班回家，经过超市的时候顺便买了点菜。
　　柏承做饭很快，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炒了一盘青椒肉丝和一盘白灼虾，加上中午休息的时候特意回来用砂锅炖上的鸡汤，柏承用保温的饭盒装起来，又套了个锡纸包装袋加固保温，还顺便写了个小纸条。

　　柏承换了身衣服拎着饭盒来到程朝家门口，按了四五下门铃才有人来开门。
　　“你是？”张聿云看着提着饭盒的柏承，面露疑惑。
　　见开门的是个陌生男人，柏承顿了两秒，然后问道：“我找程朝，他在吗？”

　　“哦，他啊，他在洗澡，一身臭毛病，非得说坐了外面的出租车不干净，换个裤子都不行，非得洗澡。”
　　男人好像和程朝关系很好。
　　“……”

　　“那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吗？”柏承举起挂在手上的袋子，脸上带着笑，“这是我做的饭。”
　　“没问题。”张聿云接过来，拎在手上还有点沉。
　　“谢谢。”柏承道谢后离开。

　　张聿云刚把门关上，程朝就从浴室出来了，他边走边擦头发，“刚才有人敲门？”
　　“耳朵还挺灵。”张聿云把东西放到客厅的桌上，“一小孩儿要我给你的，还挺沉，不过闻着倒挺香，说是给你做的饭。”
　　张聿云一脸八卦地看他。

　　“饭？”
　　程朝走过去打开袋子，饭盒上面放了张便利贴，写道：
　　辣椒特意问了卖家，是不辣的，你可以吃。

　　“怎么？追你的小男孩？”张聿云视力好，站在程朝跟前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别在人跟前胡说。”程朝打开饭盒，闻起来确实很香，卖相上来看柏承的手艺绝对不错。
　　“那又怎么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打算找个伴？那多孤单啊。”张聿云看着他说，“再说了，当年那件事也不怨你……”

　　程朝还是那副淡淡的一看就让张聿云不爽的样子，他指着程朝的额头戳，“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啊？？这些年我在你耳朵旁重复得我都要吐了。”
　　“疼不疼啊！”程朝扒拉开张聿云的手，瞪他一眼，接着没好气地开口，“感情这事能是嘴上说说就来的？”
　　只是一直没遇上对的人而已，程朝叹了口气。

　　他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肉丝被裹上了淀粉后才下得锅，水分被锁得很好，吃起来很嫩，辣椒也不辣，清脆清脆的，意料之内的好吃。
　　“哎！不是说好陪我一起出去吃饭吗?你现在吃了我吃什么？”张聿云见程朝开始吃饭，就伸手推他，“我要饿死了！。

　　“吃完再陪你去。”程朝慢悠悠地说。
　　“……”

　　**

　　王成宇家的烧烤店离柏承家不远，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他进门的时候王成宇就在门口等着，还挺正式，穿着个白衬衫配了个黑领结，就是跟这个烧烤摊不太搭。
　　柏承上去拍了拍王成宇的肩膀，忍不住调侃：“这么正式，相亲呢？”

　　“哟，柏承同学！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王成宇扭头见是柏承有些惊讶，他伸手往后梳梳他那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这不是有家属在嘛，得好看点，毕竟咱不像您这么的英俊潇洒迷倒万千少女。”
　　柏承挑眉，没仔细听他满嘴跑火车的后半句，就听见“家属”二字，怎么一个两个都开始脱单了。
　　“谁啊？”他问。

　　“林晓雨，高考完在一起的。”林晓雨是他们班学委，人长得高挑漂亮，性格也开朗活泼。
　　说着身后一个画着淡妆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生跑了过来，就是林晓雨。
　　柏承看着王成宇那嘴巴都咧到耳朵后面的样子摇摇头，“我先进去了。”
　　“行，就在左手边第一个包厢。”

　　此刻包厢里的人不多，秉承着长辈身份的老刘自然早早到场，围在同班的男生堆儿里不知道聊什么。
　　柏承进去的时候扫了一眼，周雪也在，她正在角落里跟另外一个女生聊天，柏承见状也不多打扰，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旁边不知道聊到什么，一个男生突然发问：“老刘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师母啊？”
　　柏承瞟过去的时候就只看见刘昶的背影，然后听到他笑着开口：“顺其自然嘛……”
　　“切！”一群男生异口同声。

　　王成宇爸妈的这家烧烤店开得规模还挺大，业务也广，不仅有露天的烧烤摊还有室内的包厢，包厢是供顾客聊天唱歌的，柏承他们此时待的这间屋子里就有唱歌的设备，只不过没人用。
　　等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有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二楼的露天烧烤台。

　　小串的彩灯营造氛围感，水果饮料备足，一些专门烧烤的食材也都放置好了，就等着他们开动。
　　班里男生多，一上天台就听到他们大声直呼王成宇够意思，不少女生拿出手机拍照，边拍边调侃班长不愧是谈了恋爱，整个格调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