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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头纱 ...

  •   甄诚枯坐于公园木椅,数着路灯的频闪次数,等到日沉才起身回宿舍,试验试验墨镜和帽子有没有用。

      途中,高昂的情绪消散,身体随之降温,看到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他突觉口渴,于是走去买了瓶矿泉水,顺便服下张校医开的安神药。

      咕噜噜灌完水,扔掉空瓶,甄诚在路灯下观察起小小的分装药盒。

      外包装是一行行难辨认的外文,内里两种不同的药片,张医生说每晚睡前两粒,不要提前吃,但他昨晚神志不清,话听了一半,是该总共吃两粒,还是每样吃两粒…仔细想想,他觉得是后者。

      有用,昨晚睡得很沉,不过,副作用也很明显……

      十几分钟后,手脚虚浮、头晕脑胀的失重感袭来,走路走得歪歪扭扭,甄诚特想直接躺宿舍门口的地砖睡过去,发抖的手指连戴好墨镜和帽子都要费十成力气。

      最后努力提好口罩,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仅余下一点点眼角的皮肤,他深吸一口气,低头耸肩,做好准备姿态,拔腿往里走了两三步,砰!同身前的男生撞作一团。

      对方的胸膛硬实,甄诚抬起手背,刚想去揉隐隐发痛的鼻梁,脸上的伪装就被四只手取走,手腕也各到了两个男生沁凉的掌中。

      “怎么这幅打扮,差点没认出来,偷偷约会去了?”

      龚昉端详起那副墨镜,又看向甄诚,拽了拽他的胳膊,眼神显得揶揄。

      韫章抓早恋严苛,但甄诚自然没违反校规,他摇摇头,浅色的眼珠晃出光影,乞求般定格在他们手里的帽子和眼镜。

      沉默良久,他们既没有归还,也没有说话,甄诚疑惑地和他们对上视线,敏锐捕捉到两人眼中闪过了一点冷调的白。

      甄诚往后挪动了一步。

      很快,龚昉露齿一笑,突兀地问:“我们带你回宿舍吧。”

      甄诚接连后退,礼貌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了,我自己可以。”

      方才踏进去两步,甄诚并无太多不适,白光并非不可战胜的障碍,只要坚强些,再坚持坚持,肯定有解决的办法。逃避一次就够了,他不能沉溺于虚无的痛苦,人不会死而复生,面对现实、珍惜现有,才是正确的法则。

      况且,他们早上......

      一回想那副场景,甄诚不自在地偏开头,用力拉动被箍牢的胳膊。

      他心里对龚家兄弟多了层戒备,不善掩饰的面部表情必然早早暴露。再与他们接触,徒生尴尬,还是早做定打算,远离为秒。

      第三次拉扯的下一秒,甄诚忽感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盖住了头顶和面部,不等他转头查看,双腿升到了半空。

      “啊……”

      天旋地转间,甄诚诧异地惊呼出声,眼睛下意识眯起,再次睁眼,睫毛戳弄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布料,更外面像是某个人的胸腔......

      他被龚昉或者龚垣拢入怀里了。

      面对陌生的气味和温度,甄诚难受得眉头紧皱,立马用手肘去顶对方的胳膊,然而脱力的身体起不到丁点作用,牢牢锁在某人的怀抱。

      于是他动作愈发粗鲁,抬脚去踢对面的男生,却又被擒住脚踝,任对方慢慢探进裤腿,摸上小腿肚。

      甚至还捏了捏。

      “你们这是要...别...放我下来。”

      回复他的是第二层白色布料。

      甄诚一边推搡,一边努力瞪大眼,终于认出了这是龚家兄弟的衬衫外套。

      他们今天穿的白色高支度亚麻衬衫,透气且薄,两层的遮光性也一般,走得还很慢,光晕穿过纤维,隐隐绰绰。

      长痛不如短痛,甄诚感觉还不如撒腿跑回去。

      可是好劝歹劝加上拳打脚踢都无人搭理,甄诚好似落入幽灵的怀抱。待走入楼梯口,他腿部一晃,蓄力准备反踢,结果被自己臀腿夹住的手先他一步,以不用抗拒的手法掐往臀间。

      奇特的酸软漫向全身,甄诚轻哼一声,不由收紧核心,头也顺势倒往这人胸口,阴差阳错挡住灯光,眼前归于一片黑暗。

      “哥,一人一层啊。”

      耳边,龚昉开口了,他先喊的龚垣,又笑嘻嘻地对甄诚讲:“猜对了是谁抱你上去的,就提前放诚诚下来,怎么样?”

      甄诚没在意“诚诚”这个亲昵的称呼,为节约时间连忙猜测:“是你。”

      刚说完,大腿内侧又被人狠狠捏了把,甄诚抿紧了嘴巴,听到龚昉在前面笑着说:“错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内心无比焦躁,频频胡乱出招,也屡次被拆招,完全挣脱不出龚垣的臂弯。

      不应该在外面吃药!

      甄诚后悔到呼吸急促,脸前的衬衫都吹出一块鼓起,内里氧气明显不足,还要忍住两人忽然动手动脚的悚然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闷到脸颊发烫发热。

      到达二楼,龚垣轻轻放下了他。

      背对他们的甄诚瞄准楼梯位置,鞋跟刚微微一动,臀部就被分两瓣握好,用力按揉,大拇指还朝内探,这股朝上的巨大力道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一时间,甄诚惊慌到胡乱蹬腿,大喊大叫:“别碰我!龚垣!!!”

      龚垣的声音在较远处,语气淡淡的:“不是我。”

      手随着一声轻笑离开。

      被这般戏弄,甄诚恼怒地咬唇,下嘴唇都快破了,感觉自己就像猫咪窝里的老鼠,随便玩乐逗趣。

      又过了会,他再次到了一个男生怀里。

      考虑到他们的恶劣,甄诚即答:“龚垣。”

      “错了。”

      龚昉贴近耳侧告知答案,还动了手。

      “呃,唔——”甄诚用力抓住那揪住点大力拉扯的手,自然无济于事,龚昉一个都没放过,轮流夹在指间,来回摩擦把玩。

      外套没挡住的樱粉嘴唇强抿成一条线,瑟瑟颤抖着,就算遮住了上半张脸,也能知道衣物下的整张脸蛋有多可怜。

      而这种可怜,又有多么值得观赏。

      甄诚不会读心术,此刻只打定主意,即日起,拼了命也要远离龚家兄弟。

      三楼,龚昉忽地晃了晃甄诚,突然说:“不觉得很像那个吗?白色的外套,盖住脸......”

      “像不像婚礼的头纱?”

      龚垣嗯了声。

      明明是跟别人对话,偏要低头询问,唇瓣一点一点地瘙弄耳垂,似是征求甄诚意见。

      甄诚抻脖子远离声源,不做言语,却被男生强硬掰回,抬高了下巴左右转动。

      龚昉似是在细细端详他的脸:“诚诚皮肤比较白,黑色的婚纱可能更适合你,啊,但黑色婚纱是指忠诚呢,有两个丈夫可以穿吗?”

      ……胡说八道。

      甄诚咬牙切齿道:“喜欢你自己穿,我不会穿那种衣服。”

      “别这样,”龚昉难过起来,“我陪你穿呢?”

      甄诚咬紧后槽牙,单方面冷暴力这没营养的话题。

      临近门口的拐角,他想赌一把,立刻分腿踢向龚昉腰侧,奈何对方是两人,武力大大削弱的他只能保持一个双腿大张的姿势,深窝进另一个怀抱。

      ......

      周日下午的走廊空无一人,给了群蟒可乘之机。

      体型纤瘦的男生夹在面容相似的二人中间。

      后面那人背靠墙面,双手探向男生前胸,腰腹戳弄悬在半空的臀缝;身前的负责钳住两条长腿,攥紧半环多腿肉,用力到单薄的皮肉溢出指间,维持门户大开的盛景,同时向后挤压羸弱的男生,使其背部贴紧靠墙的弟弟。

      三具年轻的躯体好似交融,但细细看去,那双胞胎仅是落吻于中间少年泪水盈盈的脸庞,未有半秒停息。

      哥哥亲左边,弟弟就亲右边,居中的唇分不出归属,就只嘬嘬没法抿紧的左右唇角;哥哥把脸顶歪了,弟弟就把脸顶回来,甄诚像只可食用的棉花糖材质拨浪鼓,随男生们舔舐狎.玩。

      这些吻宛若骤雨的诅咒,甄诚不敢睁眼,他紧闭牙关狠狠咬唇,下唇发麻到失去痛觉,嘴巴几乎要被他自己吃掉了。

      脸颊也是,快被他们吞噬殆尽。

      兄弟二人的吻法是如出一辙的血腥,不单单用唇,而是唇舌齿齐上,还没两分钟,甄诚脸颊满是浅淡的牙印,没多少肉的脸愣是被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嗯——好乖,好甜...哈哈,他没骗人,真的能催熟啊。”

      龚昉舔了舔那抖颤的眼睫毛,舌尖再次下滑,吸出团肉来,含在嘴里说话模糊不清:“好乖啊诚诚,好可怜啊诚诚......”

      龚垣不声不响,或牙齿撕咬属于他的左脸,或吻走流淌的泪珠。

      他们一人抓住一只手,手背青筋怒张,手指画风突变,轻抚起甄诚颤动的掌心,仿佛那是一只濒临死亡需求关爱的蝶。

      不要!!!滚开——!!!

      甄诚多想喊出来,但他不敢,他害怕一旦产生缝隙,这两条舌头会不分你我地窥隙钻.插,将一整条喉咙都插烂。

      好在这场折磨没持续太久,他们最后在颊边各咬了一个清晰的整齐牙印,才放人双脚落地。

      甄诚虚弱地倚墙回神,眼眶缓缓张大,眼珠没有清晰的瞄点,一脸的怔愣与迷茫,浑像痴傻了。

      他们却充分利用这段时间,轮流钻入白衬衫遮挡的上半张脸,捧好,额头相抵,再柔和亲吻眉心,好似在进行什么诡秘的仪式。

      “选我们,好吗?”

      龚昉一面轻吻,一面说着莫名其妙的天文话语:“我们会对你很温柔的,龚垣是不是很像他呢?”

      口罩和墨镜也是他们给戴上的,面部炙热的呼吸唤醒一丝清明,抓住这短短的机会,甄诚抬臂掀飞头顶的衬衫,踉跄跑出拐角,跪着用钥匙开门进屋。

      咚地摔紧门,他两手撑地,跪趴在宿舍门口,汗水自鬓角如雨下,哒哒飞溅,瞳孔极度扩散,茫然得似是没意识到脱离危险。

      咚。

      ......

      咚。

      咚。

      什么声音?

      甄诚恍然转动发僵的脖子,一卡一卡的,像关节干涩的提线木偶。

      “诚诚——”

      他们说:“明天还会来帮你的。”

      鸡皮疙瘩霎时爆炸!甄诚抓住头发,恨不得要将发麻的头皮扯下,张大嘴巴无声尖叫!

      恶心...恶心……恶心!

      好恶心!!!

      炎热的室内温度骤降,让粘连的液体更显肮脏,他疯了般半走半爬,冲进浴室,精神力与因药物昏沉的头脑对抗,清洗起被碰过的地方,洗到白皙的皮肤泛起艳红。

      错了,大错特错!

      自以为龚家兄弟是奇怪的好人,实则是纯粹的怪人,不是看不得他可怜,反而是乐于见到自己可怜无助的惨样,还有选择?什么选择?

      “呜、呜!”

      头顶淋雨开到最大流度,也冲不走混乱的思绪。

      甄诚死死咬紧嘴唇,眼底的泪来回兜转,几欲被激烈的水流冲出,但又不想软弱地哭出来,愣是转成最冷水冲洗最后一遍,憋回了窝囊的脏水,然后蹒跚如耄耋地出了浴室换好衣服,蹲坐回门口,因蜷缩而突起的肩胛骨剧烈发抖,抖动到仿佛要破开躯体。

      平日里,甄诚坐在这儿,会想些趣事或是悲事,而如今他满脑子俱是那两人的龌龊,那恶心的欲.望把情绪搅拌成发馊的泔水桶,里面有被欺骗的愤怒,也有被狭玩的委屈,曾有多感激,便有多绝望。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臂摁了摁肌肉,那里清瘦得像削去一块,白皮包白骨。

      是太瘦了吗?是灯光?还是吃药的副作用太大?为什么没有反手之力,这样病殃殃的连只鸡都抓不住,再遇见他们要怎么办?

      想得入迷,甄诚这才听见有人敲门,他登时跑回床前,呆愣着与门对峙,直到那头说话:

      “是我。”

      心脏咯噔落水,甄诚犹豫半晌,见人还在敲门,便虚虚开了条缝。

      那人直接跨步进来,合上了门,暗色中只见他拿着一本本子。

      甄诚看到那本子立刻明白了,贾泓在突击抽查宿舍。

      他又慌了。

      现在满屋子都是屈烊送来的违禁品。

      贾泓没开灯,挑眼望向各处,圆珠笔头沙沙转动,伴着他清冷的音调:“布置不合格,改回来。”

      甄诚老实认错,嗓音沙哑:“好。”

      “违禁品没收。”贾泓瞥了眼书桌,停下笔,过去将东西拿了出来。

      不是游戏机,而是压在外语书上面的色.情杂志,封面的女郎是血气方刚青少年的挚爱,可能是屈烊的跟班许睿带来的,如今厚厚一沓垒在贾泓手中。

      甄诚没辩解,尴尬地挠了挠脖子,把那块皮肤挠出深红的抓痕。

      见贾泓收笔,他从门前挪开,像个恭迎的酒店门童,但贾泓却站到他身侧停下,黑暗里,泛着珠白光泽的后颈感受到对方呼气的温度,起了一点小疹子。

      僵持良久,贾泓突然说:“校规二十五,严禁早恋。”

      甄诚眼皮一跳。

      他这才发觉脖子和脸上暧昧得扎眼,满满的印儿,面皮当场尬红了,同时私底下暗暗诽腹贾泓双标。

      你自己不也——

      想到这,甄诚忽然怔愣。

      回忆起那段日子,贾泓说过喜欢说过爱,但是他、甄诚他没有向贾泓明确表明过心意,还没诉之于口,就被君兰兰和孟鹤川……

      难不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许从未交往过,所以贾泓才会这般冷淡。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摸脖子的手顿时无力垂下。

      说不准,他们只是亲过嘴巴的朋友关系。

      那两次严重的高烧似乎将某些记忆烧成扑簌簌的灰尘,还未拼好就会被风刮飞,甄诚不确定什么真实发生过,什么是脑子昏沉闪过的幻想。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大多数美好的东西都是白日幻想的产物,比如他真的救过一个叫陈梓的女生吗?他以前真能毫发无损地打群架?他真的认识列表里的这些人吗?——

      他到底为什么自作主张四处斡旋、提供无人需要的帮助呢?

      还没能拯救受苦的家人和朋友。

      这段时间,甄诚质疑来到h市后的种种风波,质疑“毒种”质疑抗体质疑诱饵等等等等,却从未怀疑他和贾泓的感情亦是虚假的云雾。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他心如刀割,又略微释然。

      难怪不回消息。

      甄诚撇撇嘴,一直低头使得脖子发酸,眼睛也是。

      快速扇动长睫,敛回要掉不掉的泪水,他无地自容极了,说不定贾泓还奇怪呢,莫名其妙地分什么手。

      那么,贾泓现在更不可能在乎,就算全盘托出龚昉龚垣的怪癖,估摸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没有无条件的甜言蜜语再供透支。

      嘴唇内部血肉糊成一片,此时此刻,他忘了一贯的现实法则,极想把凄惨模样的自己塞储物柜里封存贴条,谁也不想见。

      但贾泓说完校规,没再言语,好像在等人回复,甄诚只好敷衍地闷闷说道:“知道了。”

      他吸了下鼻子,旁若无人地到窗户旁跪坐,开始扒除绒地毯,赶人意味浓厚。

      刚掀开绒毯边缘,他突感头晕,耳朵嗡嗡长鸣,强撑着晃悠起身。

      哐!

      一不小心,脚踝磕到尖利的柜沿,骨头差点裂成碎块,直达灵魂的痛感逼得甄诚小声痛呼,急忙抱住这条腿至胸前看向伤处,视线流转的同时,也瞧见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人。

      不知何时,贾泓无声无息地走了。

      孑然无依的可怜虫无需强撑,他缓慢蜷起身子趴好,两手捂住那处红肿。

      不过几秒,喘不上来气的泣声响彻室内,悲哀的泪与血全卷入这鹅黄的毯中,绘出噩梦的形状。

      昏前,甄诚半睁着眼,神色呆愣地注视脸侧的水渍。

      ......得买一床新的毯子,还回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头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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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来pc榜了朋友们,下周四前排版好三更~ 如果遇到用错和错字的情况可呼本人捉之,有包(保证节三会好很多,请原谅这个崭新作者TT) 段评已开,感谢感谢评论收藏!删评一般是改文or锁文被晋江这个贪吃鬼给吞了TT 主页已开的鬼系忠犬X温柔男妈妈在这本完结后继续,期待有爱的大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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