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走吧，我们去看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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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时间很快到了叶秋与苏家兄妹计划出行的一天。杭州的夏天啊，连清晨都带着粘稠的热意，空气中浮动着蝉鸣和尚未散尽的夜露气息。
苏沐秋打着哈欠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叶秋正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塞东西。除了惯例的矿泉水瓶，里面竟然躺着三本簇新、硬皮封面的笔记本，棱角分明，一看就是刚买的。
“喂喂喂！”苏沐秋瞬间清醒了大半，指着袋子，脸上写满了“你逗我？”的震惊，“说好的今天去盐官看潮，透透气，彻底放松一下呢？老叶同志，你这行为艺术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出门透气你带笔记本？还一带就是仨？！你有毒啊！”他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仿佛真闻到了什么“知识瘟疫”的气息。
叶修抬起头，晨光恰好落在他微翘的睫毛上，映出浅浅的金色光晕。他冲苏沐秋露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慵懒又隐含深意的笑容。“有备无患嘛。”声音轻飘飘的，像拂过叶片的微风。他手上动作不停，仔细地将塑料袋的提手打了个结实又不失美观的结，确保笔记本不会在拥挤中滑出磕碰。他今天穿了件洗得有些泛白但干净的白色T恤，搭配深色休闲裤，脚上是那双穿了很久却刷得干干净净的帆布鞋，整个人清爽利落，与平日窝在电脑前、头发乱翘、眼神半眯的形象判若两人。
苏沐橙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头，看到叶秋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也忍不住捂嘴轻笑：“叶秋哥，你这“准备“得比我们去春游还认真呢。”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两个小辫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对他们来说，能三个人一起离开逼仄的老房子和喧嚣的网吧，去海边看一次闻名天下的钱塘江大潮，确实算得上一次奢侈的“远行”了。
“走吧走吧，再晚就赶不上好位置了！”苏沐橙雀跃地催促着。
三人走出家门，清晨的街道已经开始苏醒。早点摊的香气混杂着行道树下青草的味道，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载着他们驶离市区。窗外的高楼逐渐被成片的绿意取代，然后又变成开阔的田野。。苏沐秋靠着车窗，在引擎的嗡鸣和颠簸中迷迷糊糊地打盹。苏沐橙则新奇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水塘里悠闲的白鹭，田埂上慢吞吞的老牛，都让她小声地发出惊叹，时不时和身边的叶修讨论几句。叶修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投向远方天际那抹越来越亮的水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洞悉一切的浅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在腿上的塑料袋边缘，感受着硬壳笔记本棱角分明的触感。
辗转公交、长途大巴、再换乘景区专线，当他们终于抵达盐官观潮胜地时，时间已逼近上午十点。夏日的骄阳早已撕开清晨的温婉面纱，毫不客气地悬在头顶，将大地炙烤得滚烫，空气中最后一丝凉意也被彻底蒸发。然而，比阳光更灼热、更令人窒息的，是汹涌的人潮！
堤岸上、观潮平台上、甚至稍远处的土坡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五颜六色的遮阳伞、晃动的相机、高举的手机屏幕汇成一片移动的丛林。天南海北的方言叫嚷声、小贩声嘶力竭的吆喝声、扩音器里导游的解说声、孩子的哭闹嬉笑声、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潮水低吼预告……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而嘈杂的声浪，铺天盖地，几乎要将渺小的个体意识彻底淹没。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防晒霜、各种小吃零食以及尘土混合的复杂气味。
“我的老天爷……”苏沐秋刚下车就被眼前这“壮观”的景象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睡意瞬间跑得精光，“这……这是来看潮还是来参加人类迁徙啊？挤成这样，浪还没来，人先被挤下海了吧？”
“好……好多人啊……”苏沐橙也微微咋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哥哥的衣角，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点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缩。她个子不高，视线所及，全是攒动的人头、晃动的肩膀和汗湿的后背，仿佛陷入了一片由人体构成的迷宫。
叶秋却显得格外镇定，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像在分析一张复杂的地图。“跟着我。”他简短地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随即，他微微弓身，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开始在人潮的缝隙中穿梭。苏沐秋和苏沐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这家伙被迫和他们在超市特卖场练出来的“抢位神功”，今天可算用上了！两人自然经验更丰富，立刻紧紧跟上叶秋那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极快的步伐。
七拐八绕，避开人流量最大、最拥挤的主堤坝核心区域，叶修带着他们挤上了一处地势稍高、靠近外围的古老八角石亭附近。这里视野虽不如堤坝前沿那般开阔无遮，无法将江面尽收眼底，但胜在人流密度骤减，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更重要的是，这座爬满岁月痕迹的石亭本身提供了极其宝贵的浓密阴凉，如同一座小小的避风港（避暑港），隔绝了头顶的毒日头。
“呼……哈……总算……总算能喘口气了……”苏沐秋一屁股坐在亭子边缘冰凉的石阶上，扶着粗粝的亭柱，大口喘着气，抬手狠狠抹了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后背的T恤已经湿透了一大片，“老叶，你这找地儿的本事真是绝了！堪比人形导航仪加人潮避雷针！真想不明白那些人干嘛都拼命往堤坝最下面挤，不怕待会儿浪头打过来表演集体湿身秀啊？”他喘着粗气吐槽，心有余悸地看着下方堤坝上黑压压攒动的人头。
叶修也松了口气，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他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大口，闻言笑了笑，语气带着点看透世情的调侃：“大概就是那句万能的‘来都来了’在作祟吧？不挤到最前面拍张‘到此一游’的打卡照，总觉得这门票钱亏得慌。”清凉的水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燥热。他放下水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旁还在平复呼吸的苏沐秋和苏沐橙。
“听人说潮水预报说还有差不多半小时。”叶修估么着时间——对两人说，“你们俩，帮我占着这个风水宝地。我去下洗手间。”他指了指亭子另一侧人流相对稀疏的方向。
“啊！叶秋哥！”苏沐秋立刻来了精神，双手合十作感激涕零状，“好人一生平安！顺便帮我带瓶冰水吧！我的刚喝完了，嗓子快冒烟了！要最冰的！”
“嗯嗯，叶秋哥你快去快回！我们看好位置！”苏沐橙也用力点头应道，小脸因为之前的奔跑和兴奋红扑扑的。
叶修扬了扬手，拎起他那装着“宝贝”笔记本的塑料袋，转身便融入了旁边流动的人潮。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苏沐橙那双敏锐的大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叶修投向自家哥哥的那一瞥，眼神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狡黠？还有嘴角那抹一闪而逝、几乎难以察觉、却意味深长的上扬弧度？像只成功布置好陷阱的小狐狸。她眨了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阳光在睫毛上跳跃造成的错觉。
“什么宝贝笔记啊，上厕所都带着，防身用？”苏沐秋看着叶修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忍不住再次吐槽，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解和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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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景区的另一个入口，一个穿着崭新纯白T恤、熨帖的深色休闲长裤的少年，正步履沉稳而迅疾地朝着核心观潮区赶。他身形挺拔，一年多不见，他已经比叶修略高了一点，因为训练，皮肤也比叶修略黑，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爽干练的气息。正是叶秋。
他刚检票进入景区不久，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带着点懒洋洋语调的声音就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小二，到哪儿了？哥已经在西边一点那个老八角亭子附近占好位置了，视野不错，人也不算太多。’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请求’，‘对了，帮哥带两瓶水呗？这边人山人海，挤小卖部跟打仗似的，太费劲。要冰的。’
叶秋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意念立刻带着嫌弃怼了回去：
‘啧！懒死你算了！自己没长腿？还有，不准叫我小二！’ 虽然意念里的语气是十足十的嫌弃，但他紧抿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这些天，兄弟俩通过这重新“接通”的心灵热线，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分享着彼此的生活碎片、吐槽和担忧，弥补了一年多的空白。每一次无声的交流，都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熨帖着分离带来的褶皱。此刻，想到马上就能真正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混蛋哥哥，叶秋心底那份名为“期待”的情绪，抑制不住地翻涌着细密欢快的气泡。他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朝着哥哥指引的方向，在人群中灵巧地穿梭前进，目标明确。‘等着！’ 他最后在心底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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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亭下，苏沐秋正百无聊赖地踮着脚，伸长脖子试图在下方汹涌的人潮里寻找叶修归来的身影，嘴里嘀咕着“怎么还不回来”。苏沐橙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小口喝着水，目光也好奇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苏沐橙的眼睛一亮！她看到了：远处那个穿着醒目白T恤、拎着便利店袋子的熟悉身影。虽然距离还有点远，但她还是认了出来！
“欸！叶秋哥！这边这边！我们在这儿！” 苏沐橙立刻站起身，开心地朝着那个方向用力挥手，清脆的声音穿透了一部分嘈杂。
正四处张望的苏沐秋闻声立刻转过头，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手里还拎着袋子，看来是买到水了。苏沐秋松了口气，也扬起手招呼：“老叶！这边！快点！就等你的水救命了！”
远处的叶秋闻声脚步一顿，循声望来。当看清凉亭阴影下挥手的小姑娘和一个少年，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纯粹的困惑——他们认识自己？还对着自己喊“叶秋哥”？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那层迷雾！
混蛋哥哥让我今天必须穿白T恤和深色裤子…指定得这么死板…
他破天荒主动安排了行程 …还特意挑了这么个犄角旮旯的亭子…
应该是苏家兄妹，但他们对着我喊‘叶秋’…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清晰无比的答案——这是叶修精心策划的一场“惊喜”大戏！目标观众：苏沐秋和苏沐橙！而自己，就是这场戏里最重要的“道具”兼“演员”！
‘好你个叶修！’ 叶秋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咆哮’了一声，但那股被算计的恼火之下，却飞快地涌起一股哭笑不得和…恶作剧般的兴奋。既然混蛋哥哥想看戏，还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那不如……将计就计，把这戏演得更精彩点？
他面上不动声色，困惑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叶修式的懒散和玩味。他没有在心底向哥哥确认——那太没意思了，不是。
叶秋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学着记忆中哥哥那副仿佛没睡醒又带着点蔫坏的样子，甚至无意识地模仿了叶修习惯性微微歪头的角度。他抬起手，朝着凉亭方向随意地挥了挥，动作幅度不大，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敷衍感——正是叶修平日里跟熟人打招呼的经典姿势！同时，他刻意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走吧，我们去看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