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止黄昏》岱鼠悠

24、日照金山2

　　“问到答案了吗？”张顺泽声音很低。

　　林木放慢脚步：“还不知道最后的答案。”

　　“这样啊。”张顺泽没去问他问题是什么，稍微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过身身，“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你多问问。”

　　“这里找不到答案。”林木轻声回答。

　　深蓝的湖面在他背后缓缓浮动，没了白日的喧嚣，变得安静又美丽。

　　“我去看看雪山，等看完雪山之后再回来多住一段时间。”林木跟本没想到以后的事，“到雪山之后，我有事想要和你说。”

　　张顺泽飘着的脚步一顿，他点头，道了声好。

　　从房间穿过只需要短短几分钟，而转角出来需要绕一个弯。
　　路变长，让人思考的时间也会跟着增加。

　　两人靠的很近却都没说话，林木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既然要说，那就把话说清楚。

　　他瞻前顾后的度过了无数个日夜，他本以为自己对张顺泽的状况挺了解的，可现在原本的了解都变成了泡影。

　　他不知道张顺泽到底是什么状态，也不知道中午那句“朋友是不会接吻”背后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了，无论如何，无关生死，他都会赖在张顺泽身边。

　　林木拉开门，桌上还摆着中午两人吃了一半的饭，透明的酒盏隐藏在阴影中。

　　“还吃吗？”张顺泽问。

　　“不太饿，你呢？”
　　“明天出门，早点休息。”张顺泽收拾桌上的盒子，咔哒一声盖上。

　　张顺泽转过身，抱了一下林木，声音带着点不安：“既然有话要说，那你今天还愿意看见我吗？”

　　林木原本还担心张顺泽会问他，具体是什么事。

　　听见张顺泽的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当然想看见你啊，你别多想，不是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行，那我在去阳台上吹风。”张顺泽没当真，更紧张了，同手同脚的在阳台上坐下，背挺得笔直。

　　浴室的门合拢，林木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洗完澡，出来，脑子还在当机。

　　张顺泽坐在阳台上，听到背后有动静，扭头看过来笑了下：“休息吧，我不胡思乱想了。”

　　话乍一听说的突兀，可在两个有心事的人面，倒是恰当的很。

　　张顺泽合上阳台的玻璃门，拢起窗帘，嘈杂的环境被隔在纱帘外。

　　房间很安静，他顺手把灯关了。

　　张顺泽站在玻璃门边，迟迟没迈开步。

　　身后的白纱隐绰出来的光线，朦胧到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清。

　　林木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点重。
　　他不懂明明压抑很久的自我感受，再得到了回应后就变得不受控制。

　　不受控到他今天晚上就想带着张顺泽走，走到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地方，告诉他无论在哪自己都爱他。

　　在这好像也可以说，只不过差了一点，不想让张顺泽认为是中午的吻，左右了他的选择。

　　林木打了个缓解气氛的哈气，掀开被子拍了拍：“睡觉吧，明天早点出发看看能不能赶得上日落。”

　　情绪变成即将喷发的火山，无论怎样压制，都在一刻不停地翻涌，膨胀。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被子隔在中间，林木躺的僵硬。

　　一声轻笑在安静的房间中突兀的响起，张顺泽把横在中间的被子打开，盖在两人身上。

　　“睡吧。”张顺泽单手在林木肚子上拍了拍，带着点试探，见他没躲才从平躺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闭上眼睛。

　　肚子上的手没拿走，很自然的搭在原处。

　　夜深了，盖被子睡觉，一夜无梦。

　　闹钟在头顶响起，林木闭着眼睛把手机摸到自己眼前，6:30。

　　轻轻拍了几下。

　　“起来了……”林木坐起身，握住从肚子滑到腿上的手。
　　“再眯5分钟。”
　　“嗯。”

　　林木站在镜子前，冰冷的水冲在脸上，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是要表白的。

　　倏然脑子里浮出一个画面，在高中的秋游，他和张顺泽并排站在队尾。

　　高中的男女生很少会凑在一起，可偏偏那天在队伍的后段，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淡白色的信件。

　　悄悄的放到了女生的手里，萌芽的爱恋在那个年纪太正常不过，懵懂而青涩。

　　那时的林木只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张顺泽却悄悄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那时在他看来，很中二的话。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若是你写的，我欣喜若狂。”

　　他早已经过了青涩的年纪，可脑子还是嗡的一声。

　　林木从怀里将本子拿出来，重新翻开，熟悉的笔痕再次出现，此刻他终于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按下心中的悸动，缓缓拉开门。

　　“记得把李皖给的小盒子带上”张顺泽缓缓抬起头，喉咙微不可察的滚动。

　　林木从行李箱中找出盒子，没打开直接塞进了冲锋衣的口袋。

　　提着行李，留了张纸条，用房卡压着。

　　走出民宿时，天还没大亮，绿色的植物还挂着露珠。

　　云南的湿度很大，地面上浮着一层水汽。路灯熄灭，街道空无一人，就连海鸥都还在睡觉。

　　行李箱拉过地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林木顺着路打开导航，去找下面的停车场。

　　距离停车场不到1公里，时间随着他的脚步缓缓流逝。

　　7点，太阳从远山后跃出，城市变成前景，看不清太阳到底是哪出现的。

　　滇池的水面倒影金色的阳光，变成一块闪闪发亮的橘子瓣，浪花整齐的交叠。

　　张顺泽握住他拉行李箱的手，放缓脚步，“腾出来10分钟，我们把日出看完，再去赶路。”

　　微冷的风灌进肺叶，并不冻人，把林木带着困倦的脑子彻底吹醒。

　　海鸥变成阳光的追随者，挥动翅膀在空中翱翔，叫声拥护浪花撞在路边的石台上。

　　太阳升起很快褪去羞涩，变得耀眼，张顺泽微微用力，带着人重新朝着前走。

　　“好了，现在我们要去追日落。”

　　停车场里的车并不少，皮卡越野变得常见，租车行把钥匙寄存在了停车场入口处。

　　林木过去拿了钥匙，一按，车滴滴了两声。

　　张顺泽坐在副驾上，林木才发现他穿的很正式。

　　昨天见过的绿色短袖变成了一件白衬衫，修长的腿隐在西裤下。头发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张顺泽明知故问：“怎么一直看我？”

　　“好看，这种风格很不一样。”他回答的很坦荡。

　　手机弹出两条消息，点开一看，夏柚清发来的导航。

　　导航直接到梅里雪山卡瓦格博观景台天，可以直接开车到雪山的对面，比飞来寺更近。

　　“打算一口气开过去吗？”张顺泽扫了一眼导航，“太累了。”

　　“托你的福，昨天晚上睡的很好。”林木开了导航，缓了口气，“放心我不着急，累了就会休息的。”

　　导航的播报音传出：全程810公里，预计需要10个小时52分到达。

　　车缓缓开出停车场，朝着南绕城草海隧道行驶。

　　明明是同一片土地，但云南的作息回比华东，华北地区慢几个小时。

　　马路上也只是零星开过几辆电动车，在下隧道前，路边买了一盒鲜肉月饼。

　　窗户打开第一条小缝，路边的的护栏上种着盛开的花，绿色在道路两侧绵延。

　　城市被甩在身后，道路被夹在山峰中央。

　　原本打算从滇池出发，全程走高速，加上中间服务区休息，时间还算充裕。

　　干脆的重新选了路，从雄古收费站，转老214国道。沿着金沙江向，绕路过白马雪山垭口。

　　老国道没有护栏，旁边就是悬崖，看不见的的深谷。风刮过能听到“呼呼”的回声。

　　张顺泽视线望过去，林木手稳稳的扶着方向盘，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U形山谷没有栏杆，几辆轿车停在路边，手机留住奔腾的水流。

　　海拔升高到4292米，车停稳的瞬间，林木长出了口气，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

　　林木拉开外套，用风降温：“我得下去走两步。”

　　结果下车没看见石坡，加上开太久了腿僵，绊了一下，直接站不起来。

　　张顺泽绕过去，林木朝着他伸出手：“捞我一把，腿麻。”

　　“别这么客气，我没有红包。”张顺泽把人捞起来。

　　“路有点难开。”
　　“还以为你不紧张手拿把掐呢。”

　　“紧张的后槽牙都不敢松开。”林木顺着他的话，“辛亏你坐我旁边。”

　　“哦？”张顺泽挑眉，“定海神针？”

　　林木点头，张少爷很满意，把人扶会座椅上，蹲下去帮他揉小腿。

　　水气在空中飘散，昏黄的阳光从头顶落下，在云雾中撕出来光的裂隙。

　　4点半，太阳西斜，风猛的卷起遮挡视线的云雾，带着彩色的经幡高高飞扬。

　　林木腿不酸了，点了香和张顺泽吃了半盒鲜肉烧饼。

　　重新拧了钥匙，朝着梅里雪山行驶。连续“20”公里的发卡弯，让一辆车都压低速度，心平气和。

　　好在下国道后，路变得宽阔。

　　两人看见栏杆都有点热泪盈眶。

　　张顺泽盯着绿色的栅栏：“别走国道了，我看这个护栏都有点感动。”

　　“不至于，我们要快点才能赶上日落了。”

　　张顺泽见他加速，犹豫了一会：“日照金山其实是早上的，晚上看不到。”

　　“我知道，所以我们在车里住一晚等日出。”林木声音很轻，“等到太阳出来。”

　　张顺泽愣了一下，抿住唇，最终点了点头：“好。”

　　天气很好，上山的路不滑，近半个月没什么下雪，温度没有太低。

　　车停在梅里雪山对面，云层遮挡山尖，远处的雪山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