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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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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有种不真实感。
车祸前正好和顾砚白冷战,一个月都没见到人。
刚开始诗爻一总是下意识认为不出两天,他就会回来。
那是婚后第一次两人分开这么久,她又开始不适应,不习惯身边没有顾砚白的生活。
骄傲如她,即便心有所想所念,始终不肯回头看一眼。
重来一次,诗爻一睁眼就想去找他,念头起,便在心里不断滋生,连工作都在走神中。
邀请她一起吃饭的是某大企业老板儿子,长了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白嫩清爽。
有着富二代的通病,矫情又挑剔。诗爻一对这种人话很少,但耐不住生意来往。
富二代在阴雨天后脑勺别着墨镜,用相当不流利的英文点菜。
豆大眼睛里拿出最温柔深情的目光,嘴角牵扯出诡异弧度,两相搭配下,就很难看且滑稽。
诗爻一不禁想,有些经历过的苦为什么还要再让她来一遍,简直倒胃口。端起饮料遮掩视线,顺便将腹中涌上来的恶心压制下去。
这家餐厅氛围感设置不错,环境宜人,下面是流水潺潺。
一杯纯净水888元,还要收百分之十的服务费,最是那些爱装逼的有钱人请客之地。
服务员突然带着手套,井然有序排队朝他们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盒子,为首的服务员道:“诗总,这是李先生为您精心挑选的礼物,现在带过来请您查收。”
诗爻一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但多年的职场经验让她很好地把握微表情,保持一贯笑容,她很客气的查看一番。
低俗...
难看...
丑...
她一个都看不上。
心不在焉吃完饭。
终于打发完人,打算回公司,结果却停在一栋大楼下面。
刘欢电话微信都打爆了,都没个音讯。结果是她拿起手机随意搜了某个公司,就跟着导航到了这......
晚上还有场酒局,要和某个重要生意伙伴谈合同,眼看时间要到了。
靠在车头上,诗爻一拨通脑海中的电话,提示空号,看来这时候他还不是这个电话。
她很想弄清楚为什么他会提前回来,想见他的心情在此刻达到顶峰。
这个时间点他可能不在公司,前世他们结婚后,公司地址也不是在这,可眼前熟悉的公司名称摆在眼前,她突然犹豫了...
下定决心走进去后,活生生在大厅接待处沙发上坐了很久,前台接待员都注意到她,几次三番上前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她亮眼的很,长得又像是电视剧明星,踩着红底高跟鞋,搭配上通身不凡气质,什么也不干,就坐那四处张望。
出去——
回来...
出去——
回来...
反反复复,惹得众人目光像是看傻子。
她握着车把深吸一口气,单手从前往后抓了把发,再次转身朝前台小妹走去,往四周看了眼,手肘靠在吧台,食指和中指不安地点着台面,斟酌词句,才开口询问起人来。
五分钟后,前台小妹非常歉意地告诉她人不在。
诗爻一一下没什么心情,双手插在风衣,面无表情走出来,没注意脚下,鞋跟踩在缝隙里拔不出,可她穿着高跟鞋,另一只脚使不上力。
扭了两下出来后,鞋跟也断了。
正打算脱下来丢在原地,光脚回车上,一双光洁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顾砚白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插兜,随意发出“嗯”地一声和电话那边交谈,毫无波澜和她对视。
一时间空气变得很胶着。
诗爻一惯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是眼中闪过几秒惊讶。
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像见到老同学一样打招呼。
心平气和地将鞋子脱下,将其踢到一旁,大大方方光脚站在地面,丝毫没有狼狈。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先淡定优雅地将自己未做完的事完成,不要让任何人看出你内心的慌乱,这是她一直信奉的观念。
所以在别人眼中她一直是个情绪稳定的人,温柔又强大。
诗爻一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助理,让她重新定制一双高跟鞋,淡定自信地从头到尾交代着事情。
而顾砚白早就挂了电话,一言不发看着她。
她抬眸,眯起眼角,从他眉眼到下颌,最后看向他眼睛,“怎么?刚下班?”
“......”
"吃饭了吗?"
顾砚白只言不语,他淡淡地垂眸,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明明都是西装,他穿上就有股禁欲感,经过岁月的打磨,成熟的气质和渣帅的脸,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得不承认,他长大了。诗爻一无论读书还是工作,抑或是结婚后,她都对这张脸百看不厌。
人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继续下去。
心有愧疚,低个头,哄个人而已。诗爻一觉得她甚至不像其他情侣一样,说话语气很伤人,她可从来没有凶过谁,也没黑过脸。
于是主动拉着顾砚白手腕往车里走,结果那只手很轻易的挣脱开来。
她挑眉,又伸出手去拉他,这次还没碰到衣角就被躲过去。
彼此就这么看着,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笑着双手环胸,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弧度,盯着他,“顾砚白,我也有脾气的。”
她一直是个很高傲的人。
谁也受不了冷暴力。
诗爻一不小心踩到石子,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脚底已经被磨红一片。
依旧保持温柔的样子,笑容自信,仿佛没人可以让她难过伤心。
僵窒好几秒,顾砚白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他懒散地盯着地面,半晌才有一道如寒风刮过冰面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找来的?”
半天才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她确实忘记了这么一茬,脑子里想着来找他就没管那么多。破罐子破摔,“梦见的,可以吗?所以请你吃饭去不去?”
顾砚白喉结耸动,侧过身,不再盯着她脚看,眼尾却不经意间扫到丢弃在旁的鞋子。
诗爻一无论走哪里,做什么,都是被取悦那一位,更何况还是顾砚白和她。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中,不对付的她从来不会去迁就,这还是第一次连着被驳面子。
她从没有过低谷,因为她一直就站在巅峰。小说里被拉下神坛的高洁之花,在她看来是嗤之以鼻的。
在她看来——你想要配得上我,就应该拼尽全力走到和我相同的程度,而不是让我努力这么久的成果,陪你一样走入泥潭,那是愚者。
顾砚白可以说就是这样的人,他在高中时期成绩已经很优秀了,但为了能够有资格和她站在一起,付出的努力还要比别人多上百倍,甚至千倍。
诗爻一想到这些,内心的委屈少了几分,“我好像没有对你发过火,闹过什么吧。”
顾砚白目光闪烁,依旧冷淡疏离的不说话,侧面看下颚线深刻且优越,鼻梁高挺。
其实诗爻一发现顾砚白是两幅面孔,在一起后,他时常会展现出一些在别人面前的样子,他身上淡淡的忧伤感也不是错觉,收起所有的尖牙利爪,压抑本性,温良的待在她身边,可对别人就是现在这样。
曾经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人,此刻就有多冷漠。
不划算,非常不划算,她什么时候说过重话,顾砚白从来都没有被她发过火。
诗爻一非常难得生气,到嘴边的话生生锁住,叫委屈和不甘的邪火直窜。
她咬着牙,梗着脖,不断点头,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黑色整洁的裤腿上立马浮现出一个脚印。
她不解气地又往他皮鞋上踩了一脚,蹙眉,“你什么意思?什么态度,我对你这样过吗?”
“没有。但是你从来都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顾砚白喉间干涩,不去看她,暗中掐着掌心。
果然他在怪她。
诗爻一重新和他面对面,她穿着V领织衫裙,胸口气得饱满圆润,冷道:“行,既然这样,明年你也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气冲冲朝她车走去,因动作幅度太大,大波浪在空中甩出圆弧,扫过他鼻尖。
小轿车唰一下冲出去老远,硬生生给开出了跑车的感觉。
诗爻一在马路上狂奔,车窗全开,耳边全是风的轰隆声。
猛地停靠在路边,捏紧方向盘,虎口发白。
想起还光着脚,就应该让他赔一双新鞋,赔钱!
赔双倍才对,不,三倍!
自己关心他回不回来干嘛,她很忙的好吧。
*
公司大楼人都走的差不多。总助整理好资料,按顺序确认一遍无误后才合订在一起。
总助是一位很年轻的小伙,肯上进吃苦,别人都走了,只剩下他还在加班,凭借过硬的能力和吃苦精神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笃笃——
敲门声打断思路,顾砚白视线从鞋面上移开。
“顾总,有份文件需要你签字。”总助将手中文件递过去,双手交叠站好,眼神落到桌面上盒子里的一双高跟鞋,又看到一向有洁癖的顾砚白裤脚和鞋面上各有一道脚印。
“顾总,这双鞋需要我拿去修吗,要不要我给您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如果没看错,方才他进来的时候瞧见自家老板盯着脏了的鞋和裤子走神。
顾砚白签字速度停顿几秒,下一刻又恢复正常,翻页、签字,三两下结束,递过去,简短意赅的说了两个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