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妖食肆》须弥介子

184、第 184 章

　　董拙写着写着就痴了，人间的日子真是美好，虽然每天干活也很累，但是赵氏会泡好茶放在他的面案上，大家都尊称他董师傅，有两个小豆丁走进走出都叫他董伯伯，还家两只猫咪偶尔进厨房看他一眼……真是好日子呀！

　　饭厅里传来年轻人吵闹的游戏声音，白至正又在耍赖，间或传来柳承井闷声闷气噎死人的一句话。

　　玩到后来，论输赢，方崇义输了，他站起来就给大家唱了一段《长坂坡》。

　　这一唱就打开了唱匣子，顿时，唱胡生的毛汶焕，唱花脸的许震纷纷亮嗓子。

　　尤其是毛汶焕那段《赵氏孤儿》唱得嘹亮又吐字清晰。大家听得如醉如痴。

　　就连赵杏也不由过去，来了一段《钗头凤》，点黛两眼晶亮，直盯着身段柔婉，眉眼流波的赵杏，看入了迷。

　　先是跑过来玩的李来喜听到了唱戏的声音，他一溜烟地跑回家对爷爷奶奶说：

　　“爷，奶，快去千妖食肆看大戏去，仙师请回戏班啦，在唱大戏呢，我听到了。”

　　这是极有可能的，李家老小一听都来精神了，这年头，想进北京城看场戏，那不光要时间，还得有钱，一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看一场，只大户人家做堂会，会请戏班子来，能赶趁着去听几句。

　　李家五六口人，赶紧来到千妖食肆，果然看到他家灯火通明，一声声戏腔清楚地传出来，却没有伴奏，只有叫好声。

　　李来喜把自己家人叫过来后，又跑去豆豆家叫豆豆家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全村的人都听说千妖食肆今晚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扶老携幼，左邻右舍能走得动的，都赶到千妖食肆去听戏。

　　赵氏听得院里有响动，走出家门一看，唬了一跳，好么，全村几十口人，都堆在他家院子里，几个年轻人还走到饭厅门口，挤着看饭厅里几个年轻人唱戏。

　　能听到的看不到，能看到的，又要求加了动作扮相，这么着不过瘾。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祝微明吩咐柳承井、白至正和月桂君，赶快把家里的木柴和煤炭搬到院子里一些，不远不近拢几个小的篝火，然后干脆不打牌了，一起到院子里听唱戏。

　　这下所有的人都满意了。院中空出一块场地足够大，能够翻挪跳跃开，方崇义几个空筋斗翻出来，周围叫好一片，利落帅气的几个动作，开嗓又是一段《小商河》。

　　没有化妆，没有行头的方崇义，眉眼飞扬，昂首挺胸，手势刚猛利落，几句唱腔出口，岳飞那刚正不阿的形象便立了起来，让人不由得击掌叫好。

　　舒歌忽然之间心脏狂跳，感觉到自己晕晕乎乎喘不过气来，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别人，方崇义被无限放大，他的一颦一笑都兼具了魅惑与悍然，舒歌站在里圈，近距离地注视着方崇义，不肯稍移目光。

　　赵杏平时不爱说话，懒洋洋的总是能坐决不站着，但是似乎天生适应舞台生活，方崇义刚唱完一段《小商河》，她便双袖翻飞，云步飘移，转进场中，张唇便是一段传统唱腔《玉堂春》。

　　身姿袅娜，翩然若仙，双脚似乎不沾尘埃，轻灵又有韵律美感的飘行。秦先生如酸如痴地轻轻晃动着脑袋，手掌不知不觉地打着拍子应喝，美啊，真是美得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

　　点黛不由模仿着赵杏的动作，一点一点学她的甩袖，学她的侧首，学她眉眼那欲抬又羞的遮掩，美人学美人，周围人不由被这俩美人吸引。

　　俺那地仙娘娘来，李家庄啥时候出了这么大两大美人，可别叫皇帝给选进后宫去，既便不进宫，当大官的瞧着，也是不得了，这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娶进门的主儿。

　　待毛汶焕的一段《空城记》刚落下最后一字，许震又跟上一出《探阴山》，其中包龙图夜审冤魂的威严与霸气，唱得是铿锵有力。

　　四人各唱一段，祝微明和何掌柜端出茶来分给大家润润嗓子。邻居们意犹未竟，一再要求再唱会，院子里点着篝火，也不冷，大家听着可太过瘾了。

　　祝微明看看时辰，已经快到子时正了，宣布道：“大家各回各家去接神，迎接新神毕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看看我们家几位大师接完神还有没有精神，如果有精神，就再唱一会，没精神就得休息。明日一早大家还得拜年呐！”

　　大家伙一则觉得仙师说得有理，再一个不敢违抗仙师的话，也就纷纷散了，都匆匆忙忙赶回自己家准备接神去了。

　　赵氏和何嫂子，终于赶在接神前，帮点黛做出一件絮棉桃红袄子，加一条绛色八幅马面裙，还有一件沿兔毛边的半臂。

　　这套衣服就是最普通的年轻女孩儿穿的衣服，胜在是新衣，颜色鲜亮，看着也好看，点黛喜欢飘飘欲仙的像画里神仙穿的那种衣服，不过生活中，几乎没见人穿过那种衣服，主要是干活也不利索。

　　但是这种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仍旧让点黛很感动，她欣然接受这套衣服。

　　赵氏讲究，要大家各自把自己最外面的一件衣服，一会接神前，转圈到旺火堆前烤一烤。象征着烤去霉运，一年红红火火，兴旺发达。

　　于是，子时正的时候，千妖食肆的每一个人，不论大人小孩，围成一个大圈，一人手里拎着一件自己的外衣，转着圈靠近点燃的旺火堆烤一烤，最后各自穿上这件衣服。

　　祝微明带头点燃头一挂鞭炮，紧接着，年轻人们，有去点焰火的，有手持二踢脚放的。

　　果儿和小宝一人手里拿着两只最安全的烟花筒，笑闹着满院疯跑，这两孩子今晚也不困了，跟着大人玩疯。

　　董师傅担心满院的柴草、牛马饲料，被烟花篝火燃着，不放心地围着院外转了好几圈，顺便连近便处几家邻居家也走了一圈。

　　熬年夜守岁，燃放烟花的时候，最容易走水，他原主人家就曾经走过两次水。